“那简单，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苏濛濛双手扶在昙儿的肩上，很认真地对她说。
“可是，什么才是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呢？”
“比如，回到你家人身边，和他们团聚，尽享天伦之乐。”
“我没有亲人，我也从来不知道天伦之乐应该是什么样的快乐。”昙儿咬着嘴唇轻声道。
苏濛濛有些恼恨自己的粗枝大叶，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像这种大富人家的丫鬟，当然都是无依无靠了才被迫当丫鬟了，自己干吗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哦，对不起。那，试着自力更生，然后找一个好人嫁了，然后生儿育女，一家人其乐融融，你看怎么样？”
“缘分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我想，不如还是先跟着你走。如果以后真的遇上了我命里注定的那个人，我再和他成家不就行了么？”
“你真的决定了？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苏濛濛直视昙儿的眼睛。
“是。”
“那——”苏濛濛眨巴着眼睛，问，“我要是去跳火坑呢，你也跟着我跳？”
“那我会千方百计拉住你不让你跳。”昙儿回答得很痛快。
苏濛濛哈哈笑开了：“如果我非跳不可呢？”
“如果实在是不可避免，那我也要抢在你前面先跳。”昙儿看着苏濛濛，目光里满是真诚。
苏濛濛叹了一口气，笑道：“好吧。”
说着已经到了她的屋子门前，她回头对那小吏说：“你先在外头等着吧，女人的东西，你看着收拾也不太方便吧？”
进得屋后，苏濛濛把门关上，直接扑向自己搁在床边的背包。
“要我帮你么？”昙儿关切地问道，但又很懂规矩地站在一旁，没有得到苏濛濛的允许之前她不会乱动。
苏濛濛先将包里的几本书掏出来塞在褥子下面，那些关于唐代舞蹈、中国古代舞蹈家的故事、古代服饰等等方面的书已不能再继续待在自己的包里。回头李林甫是要检查的。反正自己对书中内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索性就让它们在这里和庞府一起永垂不朽吧。
还有那早就没了电的手机、MP4，也通通没用了。
把这些东西都处理完毕之后，她才回头对昙儿笑笑：“当然需要你帮忙了。”
昙儿凑上前去，苏濛濛对着她耳语开了。
过了好半天，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濛濛和昙儿肩并肩笑嘻嘻地走出来。
苏濛濛对门外的小吏说：“我带个人在身边可以吧？”
“这——”小吏面露为难之色。
“这什么这啊？我先把带在身边，回头再征得侍郎的同意，这总行了吧？”苏濛濛没好气地抢白小吏道，然后不由分说就将昙儿拉走了。
对于苏濛濛身旁多出来的一个昙儿，李林甫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在这之前也是她在伺候苏濛濛，那就让她接着伺候呗。他所关心的是苏濛濛专门跑回去一趟拿回来的背包里的东西。
可是掏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他一个也没见过。
几双鞋跟高高细细的鞋子，鞋面全是缎带交叉缠绕着，苏濛濛说那是她跳舞用的鞋子，可他实在难以想象，穿着这样的鞋别说跳舞了，估计站都站不稳。
还有两双鞋，是很软的皮面，是很软的皮，李林甫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实在想不出这鞋子是怎么做出来的。看看大小，似乎自己也能穿，于是他对这两双鞋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将其试着套在自己的脚上，然后站起身来踮了踮：“嗯，还挺合适的，穿着也还舒服。”
苏濛濛恨不得赶紧把鞋子从李林甫脚上扒下来，那是她买给丁傲的拉丁男鞋，丁傲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凭什么他就拿过去穿上了？
李林甫将另一只也穿上了，他似乎非常满意，一会儿抬起脚来对着阳光看看，一会儿又弯下腰去摸摸，欣赏个没完，一边瞅还一边奇怪地问苏濛濛：“这也是舞鞋？”
苏濛濛本来爱搭不理，淡淡地哼了一声“唔”，又突然意识到不能太不把李林甫放在眼里，于是又堆起笑容，说：“这是男人跳舞用的鞋子，还是崭新的呢，既然侍郎你穿着这么合适，那就送给你吧，实在是不成敬意。”
哪知李林甫竟觉得这“很成敬意”，他毫不客气地“笑纳”了：“那我就收下了啊。”
接下来从背包里翻出的，竟然是一件浑身上下缀满了“珠宝”的裙子，但是在李林甫眼中，却怎么看怎么不像裙子。
在阳光下，那条紫色的裙子亮得晃眼睛，李林甫指着裙子上的那些闪光的小东西问苏濛濛：“这是什么？”
这下可把她问住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唐代的时候有没有水钻这玩意儿，而且水钻分奥钻、捷克钻和韩钻三种，现在镶在这条拉丁裙上的，是最好最贵的奥钻。
可，这怎么解释啊？
她只得搪塞说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又将那日对庞鸿和潘县令编造的一番话对李林甫复述了一遍，然后说自己醒来后身上就有这个背包，背包里就有这些东西。
李林甫听得眉头紧锁。他原本一直以为苏濛濛既是庞府的人，那庞鸿应该对她知根知底，既然庞鸿能将她带回庞府，足以说明这个女子的来历还是没有问题的。
此刻一听，才知苏濛濛的来历、身世都甚是可疑。这对其身份和来历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怎敢就这样献给皇上？要是再出点什么问题，那自己的脑袋就难保了。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舞伎而已。每年都会有那么多歌舞伎人被召进宫中为皇上演出，也不见得他们个个都是来历明白的。
何况，这苏小娘子生得还挺好看，又自有一种风情，说不定皇上会喜欢她呢。一旦她得宠，那皇上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也罢，还是把她带回京吧，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再赌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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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拨得云开见天日（下）
想到这儿，他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了。
苏濛濛见他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又笑逐颜开，很是奇怪：“侍郎，侍郎，怎么了？”
李林甫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时候你进宫穿什么跳舞啊？难不成就穿这个？”
“难道不能穿这个么？”苏濛濛反问道。
“这——万一皇上不喜欢这样的裙子呢？毕竟，这样的裙子在我们大唐还是很少见的。”李林甫还在盯着裙子上的水钻。
“也是哦。”苏濛濛附和道，“那，能不能请侍郎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想请侍郎先支我一些银两，我去街上的裁缝铺看看，找一个好裁缝，让他把我这条裙子给改改，或者是参照这条裙子，另外做一条新的。”
“是该改改，要做新的也千万别做成这样的啊。”李林甫又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啦。若是做新的，我也只是将这裙子给裁缝看看，只要做得像这个这般便于跳舞就行啦，肯定不会让他照着这个做的。”
“那行，给你一点银子，做几套好看的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来若是皇上真的看中了你，你别忘了李某人便是了。”李林甫脸上一直挂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苏濛濛。
苏濛濛接过银子，谢过了李林甫，拉着昙儿一溜烟地跑了。
李林甫冲那小吏努努嘴，示意道：“跟着点儿！这丫头，还不定能不能被皇上看中呢，就这么多条件。”
苏濛濛一回头，瞥见那个打死也憋不出几句话的小吏又垂头丧气地跟在自己后头，不由得兴致大减。看起来那小吏似乎也不愿意干这个差事，整天跟在一个大姑娘身后撵，又无话可说，所以也是一副闷闷的样子。
苏濛濛冲他飞过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笑。那小吏见状，也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和她们一起走。
但也只是并排走着，苏濛濛和昙儿只顾着聊天，谁也没和那小吏说一句话。
“昙儿，你对这龙岗县比较熟悉，你带我们去的裁缝铺子应该还不错吧？”
“放心吧，我带你去的，肯定是整个内丘县做衣裳做得最好的裁缝铺。”
“嗯，相信你，没错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昙儿突然捂着肚子说：“哎呀，要不你们先去吧。就在前面拐角处冯记裁缝铺，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昙儿偷瞧了一眼旁边的小吏，脸颊绯红，“我，我去茅厕。我先去了啊，一会儿我去找你们。”
“哎——”还没等苏濛濛回答，昙儿已自顾自跑向另一头了。
苏濛濛摇头叹道：“这丫头，不知道贪吃什么吃坏肚子了。那我们先走吧。”后面半句话是对身边的小吏说的。
那冯记裁缝铺果然很好找，就在路的拐角处，招牌很是醒目。
“掌柜的！我做几条裙子。”
“哎，好嘞，这位姑娘想做什么样的？”掌柜满脸堆笑地迎过来，殷勤地问道。
“就是这样的。”苏濛濛下意识地回转身想找昙儿拿包里的拉丁裙，这才想起来昙儿现在不在身边，背包也不在身边，于是又回过头对掌柜说，“我想做那种穿着既方便跳舞，又好看的裙子。我这里原本也有一条舞裙，不过现在不在我手上。我先在你店里转转吧。”
掌柜跟在苏濛濛旁边为她介绍各种缎子和布匹，苏濛濛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她又不懂，现在昙儿不在身旁，她都不知道该跟掌柜说些什么。
于是她回头跟小吏说：“那丫头怎么还没过来啊？不会是掉里面去了吧？要不你去看看？”
小吏又是嗯嗯啊啊半天不放一个屁，最后才扭扭捏捏地笑着说：“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苏濛濛也笑了：“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她！”
“要不再等等吧，她应该就快过来了。”小吏的语气听起来虽比较谦恭，却那意思却是很明白的，而且不容置疑和反驳。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