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趁着大家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旻，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肆无忌惮地看看唐玄宗、张旭和吴道子他们。
吴道子仙风道骨之姿，张旭狂放不羁之态，都让苏濛濛暗中赞叹。
玄宗呢？苏濛濛还真说不好他留给自己是什么感觉，正待继续研究研究，却听得人群“啊”地惊叫一声，但见玄宗的脸色也为之一变，神情甚为紧张。
难道裴旻出什么意外了？
急待回头，却见裴旻的剑舞已近尾声。在一番走马如飞、左旋右转之后，他突地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正待人们看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时候，他手持剑鞘伸手准备接住从天直落而下的剑，使那柄长剑落下时不偏不倚正好天衣无缝地插入剑鞘。
观者数千人，无不惊栗。连苏濛濛也呆住了，想不到裴旻还有这招！看来他并没有将生平绝学全部教与自己。
哼，竟敢有所保留！回去慢慢收拾他！苏濛濛恨恨地想。
周围安静得可怕，良久，还是玄宗叫了第一声好，叫好之声才轰地爆发。
吴道子也激动地脱去了身上的袍服，大叫：“实在让人沸腾不已啊！拿笔墨来！”
张旭也不甘寂寞起来，大笑道：“裴兄啊裴兄，你看这么多人因为你的剑舞而开始手痒了，我也忍不住想凑凑热闹！”
他这一凑进来果然很热闹，一边是飒然泼墨，一边是奋笔疾书；一边行云流水，一边酣畅淋漓。
周围的人只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只听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不一会儿功夫，吴道子和张旭一同停下手中的笔，各自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细细琢磨看是否有不满意之处。
玄宗一边欣赏一边不住地赞叹：“一壁绘画，一壁书法，真是相得益彰啊！好画！好字！”
吴道子也颇有些自得地看着自己的壁画点头道：“道子平生绘事，得意无出于此啊！”
张旭则是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字，一会儿又瞅瞅吴道子的画，反复几次后，扭头对裴旻笑道：“裴兄，我和怀素曾经在看过公孙大娘浏漓顿挫、刚柔相济的舞姿之后都大受启发，草书因此而精进不少。今日，有幸观看了你的这套剑舞，这书法看来是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因为当今天子在此，围观的洛阳人都不得近前细细观看字画，但无一不在外面啧啧称奇：“真是一日之中，获观三绝啊！”
苏濛濛也心下赞道：“这才不愧是真正的三绝啊！”
正自回味之时，玄宗突然对裴旻笑道：“裴爱卿，听说你还有一绝。怎地，还想在朕面前藏着掖着？”
裴旻一愣，茫然道：“皇上，微臣实在不知皇上说的这一绝是指何物？”
玄宗指着他哈哈大笑，继而正色道：“还想瞒我？你打量我不知道呢？”
见玄宗严肃起来，裴旻也不由得正了正衣冠，诚惶诚恐道：“臣真的不知皇上所指何事，皇上可否稍稍提示一下？”
玄宗脸上掠过一丝好奇：“听说你和你府上一个神秘的女子练成了一种叫做斗牛舞的舞蹈，是不是该让朕先过过瘾啊？”
裴旻身子一震，连一旁的苏濛濛也心中一凛。玄宗怎么会知道他俩练了斗牛舞？
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他俩自己，就只有公孙大娘、张四娘和苏五奴三人。
张四娘虽已成为教坊艺人，会有很多为皇上表演的机会，但她答应过自己不会泄露秘密的。
苏五奴想必很难进得宫中，即便想多嘴也无可奈何。
难道，是公孙大娘？她虽是民间艺人，但因为剑舞实在了得，也常常有机会去宫中表演。
眼下也来不及细想，裴旻若无其事作恍然大悟状：“啊，原来皇上指的是这个啊？这只是我和府中小丫头闲来无事跳着玩的舞蹈罢了，上不得台面的，怎么能叫一绝呢？”
玄宗稍稍身子前倾，笑眯眯说道：“跳着玩的？不可能！我怎么听说，你们那舞气势雄浑，磅礴大气，很能振奋人心呢？那人跟我提起这事的时候，可是言之凿凿！”
“皇上，这可真让微臣汗颜了，我们，我们那舞真是会贻笑大方的！”裴旻只觉得细密的汗珠正在一层一层往外蔓延，真的要“汗颜”了。
玄宗“咳”了一声：“不管你们那舞跳得好与坏，都已经激起了朕强烈的好奇心，今日要是得不到满足——”
他故意停了下来。
裴旻赶紧应道：“是是，皇上想看，臣不得不跳。只是，臣还得回去再和那个小丫头准备准备。”
玄宗马上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们时间准备。明儿一早，我就去裴府好好开开眼界，看看到底什么是斗牛舞！”
裴旻只有点头应承的份儿，心里直发愁，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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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濛濛撑着下巴在桌边坐着发呆。
裴旻则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你说这是谁告诉皇上的呢，真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哎呀现在别管皇上是怎么知道的了。现在的问题是：皇上就点名要我们跳斗牛舞，你能不跳么？”
“你不是不想在皇上面前表演么？况且，我也不想你在皇上跟前抛头露面的。”裴旻叹口气。
“诶，为什么啊？”苏濛濛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没想过裴旻为什么这么怕她见玄宗，“我不想见皇帝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不想让我见他啊？”
“这，唉，你别问了，我当然也是为了你好。”裴旻想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得想一个办法，让皇上对咱们的舞蹈变得没兴趣。”
“诶，要不我们就敷衍敷衍随便跳几个步子，让皇上觉得，看来这斗牛舞也不过尔尔，果然是两人只见闹着玩跳的，也就会兴趣大减了。”
“开玩笑！你想掉脑袋啊？皇上想看什么，你还不得好好跳？！再说了，如果你真的瞎跳一气，让众人觉得，斗牛舞原来就是这样啊，一点儿也不好看，你会愿意么？”裴旻狠狠地瞪了苏濛濛一眼。
这倒是！要因此让众人看低了国标舞，这也是苏濛濛绝对不愿意的。
有了！她突然一拍大腿跳起来。
裴旻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这么激动！想出什么好着儿来了？”
“我有个宝贝，用了它，既能让皇上觉得斗牛舞确实非同反响，又能不那么注意我。就是说，那个宝贝能让皇上对舞蹈感兴趣，但是对我没兴趣。”
“哦？你还有这么一种宝贝啊？”裴旻失笑道，“管皇上究竟会对什么感兴趣呢，反正我现在只对你说的那个玩意儿感兴趣。还不拿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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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子脚下斗牛（上）
苏濛濛一溜烟去取她的宝贝背包了，不一会儿就一路小跑着回来了。
她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
看来这就是她说的神奇的宝贝了吧。
苏濛濛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我抹上这个就好了。”
“这是干什么用的？”裴旻接过那小瓶，反复打量着，不由产生了疑虑，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你别小看它！”苏濛濛从他手中又把瓶子夺了过去，生怕他把瓶子给摔了，“这个是棕油，我只要把它抹在皮肤上，就会变得皮肤黝黑。想来皇上对黑皮肤的女子也不会有兴趣吧，这大唐可是以白为美。”
“有这么神奇？”裴旻忍不住又把小瓶子拖了过去，“我先好好看看。”
正说着，昙儿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苏姐姐，裴将军！皇上，皇上来了！”
啊？！
两人都慌了手脚。
裴旻抬脚就跨出门外，一边走一边自语道：“不是说明儿一早才来么，怎地这么性急啊？”又回头对苏濛濛说：“你赶紧做做准备，换换衣服，说不定今儿晚上就要我们跳呢！”
昙儿赶紧翻箱倒柜，把苏濛濛那条现在专用来跳斗牛舞的红裙子找了出来，看了看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苏濛濛，又把她拉到梳妆台边坐下：“来，我赶紧给你弄弄发髻，打扮打扮！”
“你别着急。也不用怎么打扮，你先帮我梳一个低髻就行了。”苏濛濛淡定地一笑。
“低髻？我梳的低髻都不好看，所以过去我在庞府的时候也一直都给主子们梳的是高髻。现在可是要见皇上啊，我还是梳我最拿手的吧！”昙儿拿着梳子愣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为她梳高髻。
“唉，行了行了，我说低髻就低髻。你要是不愿意给我梳，那我自己梳！”苏濛濛从昙儿手中接过梳子，自己对着镜子开始摆弄。
梳低髻是最方便省事的了，而且在跳国标舞的时候效果会特别好。
发髻梳完，苏濛濛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自打来到这大唐之后，她每天都是顶着高高的发髻，再也不复过去披头散发的随意。现在挽了一个低低的发髻，顿觉头上轻松了不少。
裴旻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准备好了么？皇上等着我们跳舞呢！快点快点！你那东西别忘了擦上啊！”
末了他又嘱咐昙儿：“你去我屋里拿套衣裳！”
等昙儿出去后，裴旻又看了看苏濛濛：“你动作怎么这么慢啊？这么长时间了只梳了一个发髻？来不及了，快点儿吧！还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么？”
看裴旻一脸着急的样子，苏濛濛慢条斯理道：“看你，这么点儿事儿就急成这样！那这样吧，你帮我擦上这个棕油。”说罢，从棕油瓶子里倒了一点儿到自己掌心，剩下的递给裴旻：“你帮我擦身上，我擦脸上。要不还真的来不及了。”
裴旻闻言又是一愣，但也来不及多想，接过棕油就往手上倒。
正要往苏濛濛身上擦，他却不知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