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贞烈女子,她还不想死,也不知道该怎样咬舌头才会把自己咬死,但是她也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被庞鸿得手了。
当年和丁傲也是在她考察了好久、丁傲央求了好久的情况下,她才将自己的身子给了丁傲的,现在莫名其妙来到唐代,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庞鸿,莫名其妙就想占有她,她实在是无法让自己屈服。
她又开始做最后的徒劳的垂死挣扎,又开始了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她寄希望于昙儿还能进来打岔,但是昙儿再也不敢了。
庞鸿重又扒光了她的衣服,一丝不挂的她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凉,那种凉意一直深入骨髓。
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果然又有人拍门,而且伴着昙儿急促而慌张的声音:“阿郎,不好啦!”
昙儿这下真的惨了。看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的庞鸿,苏濛濛心下不禁为昙儿担心起来。
庞鸿既想开门将昙儿拉进来重重地惩罚一番,又不愿因为这个坏了自己的好兴致。他直起身子,竟左顾右盼踌躇了好一阵子,终于没搭理门外的昙儿,又压向苏濛濛。
但是昙儿还在执著地拍着门:“阿郎,大事不好啦!”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庞鸿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再次在苏濛濛身上行动开来,苏濛濛还是一直在喊“救命啊!救命啊!”直喊得自己快翻白眼儿了。
门外隐隐约约地有嘈杂声,而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为数很多的人同时涌向这个院子。
可是在床上的这两人一个光顾着往另一个身上压,一个除了哭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个想着“我就不信你不就范”,一个祈祷“千万不要进去啊”。两人对外界的响动一点儿都没有意识。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庞鸿这才忙不迭地扔下苏濛濛,从床上爬起。
一看那阵势,苏濛濛也吓一大跳,庞鸿更是面如土色。
只见门外灯火通明,站了一大群官吏,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看了看衣不蔽体的庞鸿,又看了看适才一丝不挂,现在慌乱中拿被子裹身的苏濛濛,哼哼冷笑了两声,拱手道:“刑部侍郎李林甫深夜叨扰府上,得罪了。”
李林甫?这就是唐玄宗时期著名的奸相李林甫?而他自称刑部侍郎?这么说现在是唐玄宗时期,而这时的李林甫,还没有爬上宰相的高位。
此时的庞鸿已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因为他知道刑部的人深夜前来,意味着什么,他只得咳咳干笑两声,向李林甫说道:“真是有失远迎啊,李侍郎请这边请!”说罢想带李林甫等一干人离开此屋。
庞鸿竟然直呼李林甫为李侍郎,看来在唐代,上下级官员之间的关系还算比较平等的,不似后世有那么多避讳和讲究。苏濛濛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现在起码不用再怕庞鸿对她起歹意了。
李林甫对庞鸿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又看了看床上的苏濛濛,嘿嘿笑道:“这位小娘子,方才你为什么喊救命?”
苏濛濛正在脑中组织语句,庞鸿就急急地抢着说:“没什么,我们闹着玩罢了。”
李林甫声音阴沉地打断庞鸿的话:“我没问你。”然后又转向苏濛濛:“你说!”
苏濛濛抱着被子支起身子:“如果李侍郎您不来,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我想您一定知道,为什么非要问我呢,这种事情您让我怎么好启齿呢?不过,小女子在这边谢过李侍郎了,若没有您,我——总之,您的大恩,小女子将感激不尽。”
李林甫指着苏濛濛,哈哈笑道:“我明白了!你可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然后他吩咐后面的人:“将邢州刺史庞鸿带下去!”
“李侍郎——”庞鸿还来不及问明白,就已经被人架出去了。
昙儿靠在门边不知所措,苏濛濛也是云里雾里,怎么回事?事情怎么会突然发生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她俩各自发怔,李林甫却又对苏濛濛说道:“你赶紧穿好衣服,庞府所有的人都要接受审讯的。”
审讯?苏濛濛苦笑不语。
李林甫出去了,门外有士卒在守着。昙儿关上门,给苏濛濛穿好衣服。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苏濛濛咬着昙儿的耳朵问:“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昙儿脸上的表情像要哭出来了,她不自觉地往门外看了看,当然是除了门和墙壁什么也看不到,然后悄悄地对苏濛濛耳语道:“庞府恐怕是大祸临头了!”
昙儿的声音细微得比蚊子还蚊子,听不清楚的地方苏濛濛就结合昙儿的口型连蒙带猜,终于将事情弄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庞鸿少年得志,很年轻就做上了邢州刺史,邢州各辖县的官民都惟其马首是瞻,竭力巴结讨好,时间一长,就使他的贪欲逐渐膨胀。几年来,他多次到各辖县核检问事,在好几次核检重案要案的时候,他都因为一己贪欲而受财枉法(即受贿)。唐代的法律对官员受贿是严惩不贷的,受财不枉法尚且要遭重罚,更何况受财枉法?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做得极为隐蔽,又无人告发,所以庞鸿和各行贿者均相安无事。
但龙岗县的前一任县令冯明昆却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两个月前的一天,他独自来庞府和庞鸿商议辖县一个死囚的行刑,庞鸿因为收受了贿赂,所以极力想为死囚洗脱罪名,并在言语中多次暗示冯明昆应该审时度势,但冯明昆却一点儿也不“识趣”,一再坚持既然证据确凿就不能姑息养奸。庞鸿不得已就只好劝冯明昆先放放,冯明昆竟然直言不讳地说他知道庞鸿的用意何在,而且庞鸿过去的所作所为他也都有所知晓。庞鸿从他的话语中隐约感觉到他将会去告发自己,心中一直不安。后来言谈中冯明昆不知怎么又说了一句让庞鸿倍感威胁的话,忍无可忍的庞鸿当时就失手将冯明昆勒死了。
案发现场就是在庞府。事发后,庞府上下都一起隐瞒了此事,他们偷偷将冯明昆的尸体处理了,将现场整理了,然后在整个龙岗县都在为冯县令离奇失踪而议论纷纷的时候,庞鸿也装出一副跟着着急的样子,直到新来的周县令上任,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李林甫带领一干人夜闯庞府,十有八九是因为东窗事发了。
苏濛濛听罢,心中默然。之前她已经对庞鸿恨之入骨,现在虽然觉得庞鸿确确实实是个十恶不赦罪无可恕的人,但想起他现在必是死罪无疑,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她还想问得再详细些,门外的士卒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拍门喝道:“好了没有?穿个衣裳要这么半天?”
“好了,这就来!”昙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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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树倒猢狲散(上)
庞府上上下下都跪在厅堂,黑压压一大片,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大难临头生死难测,而李林甫却还坐着悠哉游哉地喝水,兀自让庞府一帮人揪心不已。
苏濛濛早已跪得膝盖酸疼,但看周围人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她也不敢乱晃乱动。
真不知庞府的这场大劫,到底能不能解救自己脱离苦海,抑或,反而会将自己推入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案情其实早已很明朗了,李林甫他们要做的,不过就是得知今日庞鸿将回府之后,半夜前来拿人。
而对主犯庞鸿的判罚更是很清楚了。《唐律疏议?;职制四十八》(总138条)规定:“诸监临主司受财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而庞鸿的受财枉法岂止以“匹”来计量?单就这个受财枉法的数额,足以判他好几次绞刑了。
更何况,他还残忍地杀害了的一位正直的官员,并自作聪明以为能瞒天过海。这已经是几等死罪上再加几等死罪了。
再加上,前来拿人的时候还撞上庞鸿强奸未遂。即使这个罪状可以忽略不计,受贿枉法加杀人灭口足以让庞鸿死了又死了。
现在李林甫他们所要做的,只不过是初步对从犯定罪。
可以说,整个庞府所有人都参与了杀害冯明昆的案子,都脱不了包庇和知情不报并帮着毁灭证据的嫌疑,但他们的这种罪状又可大可小。
一方面,唐代的法律相当开明,并没有实行族诛、连坐之类殃及无辜的法律规定,但另一方面,庞府的这些人又不能算完全无辜。
李林甫仍在慢悠悠地喝茶,这让苏濛濛恨得牙痒痒,你干什么好死不死非要现在喝茶,你说完话办完事再慢慢享用好茶不行么?
好不容易,李林甫放下茶杯,开始挨个和庞府的众人拉起了家常,看起来,他似乎是想弄明白每个人在庞府中的地位,想分清主仆关系,从而好为这些“从犯”和“帮凶”定罪。
也直到这时,苏濛濛才知道,原来凤髻叫文凤,宝髻叫绣珠,花髻叫绿萝,双鬟望仙髻叫水云。她们中间,年纪最小的水云也到庞府一年有余了,也就是说,两个月前的冯明昆一案她们都是帮凶。
李林甫转到苏濛濛面前来了:“这位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来庞府多长时间了?”
苏濛濛还来不及回答,庞鸿急急地抢着说道:“回侍郎,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她是今天才被我从内丘县带回来的。”
“我没问你。”李林甫淡淡地说道,头也不回,只是盯着苏濛濛说:“是像他说的那样么?”
“是。”
“那你算是庞府的妾?”
“不是不是!”那边庞鸿又慌慌张张插嘴了,“她只是我带回来的一个歌舞伎人,身份如此卑贱的女子,怎么能做我庞府的妾呢?”
苏濛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庞鸿急于和她划清界限,是想最大限度地保护他。想不到他那样兽性的人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不过,庞鸿为她开脱的这番措辞,却让她心里暗自不爽。
“你闭嘴!”李林甫终于忍不住回头瞪了庞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