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了战区。是这个意思吗?齐桓的火药味挺浓的。
成才的回答是:是的。
演习中就允许抛弃队友吗?演习中你会离开战区吗?是什么让你发现这只是演习?
成才有点语塞,他说:没有什么……只是感觉。
是感觉还是一种侥幸心理的暗示?我说得白点,是逃避。齐桓说。
成才说我不知道。……就算是真的,应该有人归队通报。
你的队友在敌人的枪下走过你面前,你想的是如何归队通报他们的死讯?
可是他们并没死。
如果他们是正被敌人押赴刑场呢?
成才说我来不及想那么多。
对,我也相信一个人的性格早注定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齐桓看着成才的眼神,如判了
死刑,他看看袁朗,示意他的问话结束。
袁朗沉思了一下,轮到他问话了。他说士官同志,你的表现一向不错,军事技能评分很高,
在这次演习中表现优秀,大多数人撑不住的刑讯你撑了过来。说真的,临阵脱逃没什么可诧
异的,因为你们这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战场。可我不喜欢你给自己找的理由。
成才受不了袁朗那温和的眼神。
成才说我没有找理由,真的没有。我觉得我没错!你们常说的话,战斗就是生存,生存就是
战斗!我知道这事情已经无法解决了!我保住了生存的机会,留给下一次战斗!这有什么不
对吗?
袁朗和铁路互相看了一眼。
袁朗反问道:我们?你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吗?
成才有一些狼狈,他说当然是。
袁朗摇摇头,他说士官同志,你说得也没什么不对。作为一支军队,当然不能一次拼光了血
本。铁路接着说道:可作为队列中的一名军人,我随时准备为我的战友挡住子弹,因为我相
信他甚至会为我挡住炮弹。他的话有点斩钉截铁。
袁朗却依旧地平和着,他说作为平民,你无可厚非,可作为军人,你脱离了这支队伍的轴心。成才一直不肯屈服,他用困兽一样的目光,指向最高的领导铁路。他说我不服,我相信我是
对的!我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是对队伍负责!
铁路没有回答。一旁的袁朗又开口了,他说你说得对,如果这真是你心里想的,我要为你拍
案叫绝。可是成才同志,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策划这次高度拟真的演习?
当然是为了测试,虽然我没有好好地表现,但是……
不要急于辩护了,你只说出了一小部分的目的。成才同志,你应该知道任何战役中伤亡最重
的总是初次参战的新兵,杀敌最多的却是出生入死的老兵。我们不希望你们面对实战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所以费尽心机为你们设计出第一次。因为……经历过生死关的人会明白很多事
情。现在你告诉我,成才,你明白了什么?
从成才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在紧张地思考。
袁朗说今天进行答辩的每一个士兵,都要回答这个问题。一千个人有一千个说法,但回答得
让人满意的,总是那些打算为别人牺牲的士兵。成才,不要想了,我问的是你的切身感受,
可这件事情你根本没有经历过,你逃开了这一关,你缺了对军人最重要的一段经历。你放弃
了,你同时也输了。
成才恼火地站了起来:你可以不要我,可不能说我放弃!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有些人因为现实放弃理想,有些人因为理想放弃现实。成才,你是因为聪明而放弃了愚笨,
我不能说你有什么错。但是成才,谁告诉你穿上了这身军装的人还应该为自己做出选择?你
看看这次因为愚笨而成功的人,那不是侥幸。你平心而论,他们哪一个不是比你更有信念的
人?
成才舔舔干燥的嘴唇,嗫嚅着,一时无话。
袁朗看看旁边的铁路,铁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袁朗说:我觉得很遗憾。其实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狙击手之一。
说完,他在成才的名字后边,画了一个叉。
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成才,无比地沮丧。一直等在外边的许三多,赶忙追了上去,
他说怎么样,成才?成才没有停下来,他满嘴的愤怒。
他告诉许三多:打回原形!
许三多一时没听懂,愣了,他说打回什么?
A大队,完了!我回老团队,红三连五班,一落到底,结结实实!
许三多不追了。许三多二话没说,掉头就急急地走。成才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风风火火而去的许三多,大声地问道:
许三多,你去干什么?许三多,你站住!
许三多没有站住。许三多大声地告诉他:我去跟队长说!
站住!
成才奔跑着追了上来,他很认真地看了看许三多这瞬息已急得出汗的脸,说:别去了……没
有用的。许三多望着成才,有些不知所措,他说:他不知道你多喜欢这,你为这事使了多大
劲,费了多少的脑筋!
成才好像听到了心上去了,他说我大概就是为这事费脑筋费得有点过多了,许三多,你别去
,我现在觉得有点后悔……许三多有些惊讶地看着成才。他看见成才的脸上,几乎都是愧疚
与内疚。他说告诉我实话,你……平常信任我这个战友和老乡吗?
成才说当然信任!
成才说,我一直觉得你的运气比我好,其实不是,是你比我会信任人。你跟他们是一个整体
的,我是自个儿一个……许三多,我现在自个都不信任自己。我跟他们争了一上午,争得筋
疲力尽,争得声嘶力竭,可说真的……真的,我从战场上逃开那会,我就明白一件事,我
不配在这支部队呆下去,我也不配在任何部队呆下去……
成才已经欲哭无泪,他几次哽得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说完就掉头走了,整个一个悲哀
的背影,走得十分的沉重。
许三多回头叫了一声成才!可成才头也不回,他只说你别去跟队长说!什么也别说!他什么
都明白!
成才就这样走了。走的那天,他一直等到四下无人时才从屋里出来。那些训
练与他已经没什么相干了。他背上了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当他走到许三多门前时
,门开了,许三多站在里边。
成才略有些诧异:你怎么没去训练?
许三多说:我请假了,送你。
成才说:犯不着。
许三多说:得有人送。
成才心里有些激动,他不再坚持。
许三多将手上的一个长条盒递给他,说这个是给你的。
什么?
瞄准镜。
成才这回是真愣了,愣得真的激动。他打开盒子,里边真是一具六倍率的光学瞄准镜。他有
些惶然地看着许三多。许三多同样惶然,他说我昨天买的。你喜欢狙击枪,回五班,没了狙
击枪。我只好买了个瞄准镜,运动器材,比咱们枪上的差好些,可是总比没有好。
许三多,我谢谢你。
成才珍而重之地把那只瞄准镜揣进怀里,长长嘘了口气。
送送我吧,许三多,我真没有勇气一个人走出去。
许三多点点头,走出了房门。成才忽然就搂住他的肩头。
他说许三多,你越做越好了,我一直担心你忽然就不是许三多了,可你永远是许三多。
许三多说:我……我当然是我自己。
成才说:我一直特想做你这种人,许三多,可我关键时候就是做不到,如果我没有做钢七连
的逃兵,如果选拔时我没有扔下伍六一,如果最后的测验中我准备为别人去死,我就做成了
你这种人,可我做不到。现在我回去,我得重新去做。
许三多相信他,他说我知道。
不是打回原形,是回到起跑线。
我知道。
成才这才放开他,很想用一种义无反顾的步伐开步,但是他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在
楼道口站着。
那就是袁朗。
成才愣了一小会,因为袁朗的目光在看着别处。他明明是冲他来的,可他却有点像是看不见
他。袁朗真是袁朗!
队长。成才远远地先叫了一声。
袁朗的目光炯炯的,他说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你,说两句话,可我发现你已经都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了。
士兵,生存不仅仅是要人明白生存的手段。
是的,还要明白生存的目的。成才一字一句回应着。
袁朗点点头,并示意他走吧。
从袁朗身边走过的时候,许三多停了一下,像是要问他我可以送送他吗?但他没问袁朗就知
道了,他什么也没说就转过身去,那意思像是说,现在的你已经是自由的。
许三多跟着成才直直地往外走去。
送走了成才之后,许三多忽然觉得有一种孤寂的感觉,这种孤寂,是他一个人在七连时都没
有的。路上有很多的雾,孤寂的许三多,在雾气中大步地往回走。那天,他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想成才班长伍六一还有连长,这些陪他度过了那一段时光的人,他们忽然一个都不属于
他了。
剩下的十一个人里,如今已经淘汰得只剩下七个人了。
他的死老A的日子,也就在朋友们都离开的那一天正式开始了。
睡在许三多对面的齐桓是个兵器狂人,全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发难的对象,甚至袁朗都说
小子***活像军事间谍。许三多是齐桓喜欢的较真的老实人,所以千奇百怪的问题会当当
当地连发一个晚上。
齐桓对着墙上的枪械图问道:枪型?
以色列,伽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