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属于亚热带生态类型的雨林,山内保持着类型多样、特色各异的森林生态系统和丰富的珍稀动植物种群。
我们开会的时候虽是炎热的7月,可是山上的温度只有27度左右,再加上不时的山雨和拂面的山风,气候十分凉爽,仿似三月春一般。
整个山上,地涌千峰,林海茫茫,涧流清碧,瀑布成群。奇花丽芭,珍禽异兽更是随处可见。
远离了喧嚣吵闹的城市,置身于这样一个空气清新,幽静清雅的地方,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被这绝美的景致融化了。
正当我无比陶醉时,宝翁教授忽然怒气冲冲地从会议大厅冲了出来,向着远离会场的密林深处疾走了过去。
宝翁教授本就是个易怒的人,但即使这样,他发这么大的火,我也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怕他出事,赶紧追了上去。
成百上千年的积淀为大围山铺上了一层腐土和落叶做成的地毯。
宝翁教授气忽忽地踩着这些枯叶和腐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截,忽然在一棵依山傍水的老树边停了下来。
我赶紧奔了过去,扶着大树,喘着粗气,“教授,您刚才怎么了?”
宝翁教授没有应我,而是自顾自地扫开了地上的腐叶,露出了下面盘根错杂的树根。
雨林中,树根被埋在在枯叶和腐土之下,本是自然的事。
可是眼前的树根,却有些异样。
天然长成的树根,在地上纠结着,远远望去,竟然像极了一只振翅的蝴蝶。
见此情景,宝翁教授异常激动,必须扶着树才能避免自己因为过度兴奋而昏厥。
可是他却摸了个空。
教授楞了一下,凑近了眼前的老树看了看,然后扒开了树上倒垂的寄生植物,露出了树干上一个巨大的树洞。
宝翁教授嗅了嗅洞中的气味,然后取下了身上的手电,朝洞中照了照,脸上忽然漾起了一抹狂喜的笑容,“小曾,快来!”
我赶紧依言靠了上去。
宝翁教授让我在后面帮他打着手电,自己率先钻入了树洞。我紧随其后。
虽然是天然形成的树洞,可是里面却比我想象的宽敞。
树洞里堆满了腐叶,还有一些昆虫的尸体,气味腥臭发霉。
宝翁教授在树洞的最里面蹲了下来,“小曾,照这边!”
我将手电打了过去。
光线落下的地方,有一碗发霉的米,碗中有一个大头朝上的臭掉的鸡蛋;再往里是一具小鸡的尸体。一棵根和尖都完整的竹子,尖右根左搭于树洞之内。旁边还散乱的放有刀、斧、麻线长的剖开两半的竹筒和竹片制的弓和箭。
眼前所见,让宝翁教授欣喜若狂。
“小曾啊,重大发现啊!”宝翁教授大喊着,欣喜若狂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完全忽略了自己此刻正栖身于一个低矮的树洞里。
跳跃的力量让教授不小心撞到了头。
伴随着“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地板上传来了一阵不易察觉的震颤。
单从声音上判断,也能知道,这一下,一定很撞得很重。
宝翁教授立刻吃痛地捂着头蹲了下来,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兴奋无比,“小曾,你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摇摇头。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里不久前应该刚为一个苗民举行过一场葬礼。这些东西都是苗葬上必不可少的东西!”宝翁教授手舞足蹈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像得了压岁钱的孩子,“还有门口的树根。我敢肯定那不是天然长成的!那是‘蒙竺略’的蝴蝶图腾!小曾,如果我的估计不错,这大围山中很可能有‘蒙竺略’的寨子!”
宝翁教授的话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多年来,教授一直在从事一项逆天的研究。这项研究涉及到了一支可能并不存于世的苗族支系——“蒙竺略”。
“蒙”是客滇苗族对自己的称呼。如“文山苗族蒙邦逗)。
“竺略”即苗族神话中主宰宇宙的天神。故而,“蒙竺略”指的便是一支客居在滇境,掌握着某种古老玄术的苗族支系。
宝翁教授终其一生,呕心沥血,做了大量研究后指明“蒙竺略”不但真的存在于世,而且他们的后裔,与云南本土的一些少数民族如傣族、拉祜族、哈尼族等经过多年的分歧和融合后,最后定居在了滇西南和滇南地区。
屏边大围山,便包括在教授所指的“蒙竺略”可能存在的范围之内。
可是,遗憾的是,宝翁教授一直没能找到令人信服的证据。所以,当看到树洞里的若干物品时,宝翁教授才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异常。
“走!小曾,我们回去,把陈胜国带来,让他看看这个地方!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宝翁教授兴奋地朝我喊道,同时激动地跨出了树洞。
教授前脚才跨出树洞,后脚便听见树洞内传来了“轰——”的一声响动——像有什么重物凭空坠落。
我循声转身,一个黑色的暗影从树洞顶端坠落,悬空摆荡,撞到了树洞的一壁,然后朝着我迎面甩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蹲身。
那黑影晃了几晃,摆了几摆,悬停在了树洞的正中,我的头顶上方。
我定睛一看,根本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物。
“教授!快来!”我大喊,同时朝方才坠下的那个东西照去。
那是一个又像簸箕,又像布袋的东西,大约有一个枕头那么大。
那东西以树皮做囊,以竹篾为骨架,里面鼓鼓的,貌似装着什么东西。
“教授!教授!”我又喊,好奇心驱使我捡起了地上的一截树枝,戳了戳那个悬于树洞的怪东西。
教授没有应我,倒是那个树皮囊在我的一戳之下,被尖尖的树枝划破了一个口子。
然后,那个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越撕越大,并从那里掉出了一只小孩的手——那是一只尸体上的手,已经生出了污绿色的淡斑,青苔一样。
我吓坏了,跌坐在地上,本能地朝洞口倒缩过去。
虽然听教授讲过“蒙竺略”人有悬尸树葬的风俗,但据他所说,这种树葬,祭祀的场所与停尸的场所应该是分开的。
所以,方才见到地上的祭品时,我根本没想到这树洞之内竟然还有悬尸。
“教授!您快来!”我惊恐万分地喊着,爬出了树洞。
眼前霍然明亮了起来,却不见教授的踪影。
我慌了。既无助又毫无思维。
就这么一秒钟的时间,大卫科伯菲尔德又不在场,怎么就玩儿出个大变活人呢?
我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在附近一边喊着教授的名字,一边到处找他,可是任我叫破了喉咙,掘地三尺,教授也还是不见踪影。
难道教授先回去了?我猜测着回到了开会的地点。教授还是不见人影。
“小曾,别担心,宝翁老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刚才跟我争了几句,心里不爽,现在肯定一个人躲到哪里抽闷烟去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站在外面,怪不安全的,先进来再说。”陈胜国教授好心的劝我。
我却不能放心,“陈教授,您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啊!”陈胜国教授应道,跟在了我身后。
第一降.树洞秘密(下)
3
再次来到那个树洞,陈胜国教授也是一脸惊讶,“哎呀!难道真被那头犟牛说中了,这荒山里真有苗寨?”
陈胜国教授一边兴奋地在树洞中搜索,一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和笔,细细地将洞中所见一一记录了下来,“小曾,照这边!哎呀,你怎么老晃啊!”
我不是晃,而是抖。
因为树洞里少了一个东西。
对,很惊悚!但,事实就是这样——树洞里,少了那具悬尸。
“小曾,你怎么了?脸色那个差,又魂不守舍的?”陈胜国教授停止了动作,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定在原地,无法说明曾经看见的,也无法解释现在消失的,更无法想象即将发生的。
只有无边的恐惧,像被沸水浸泡的茶块,慢慢在心中散开,最后和我所有的感觉在心中,融为了一杯苦涩的浓茶。
正在我愣神的当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雷声。
山里的天气,就像更年期女人的脾气,说变就变。
一场大雨,就这样毫无预期地降下。
我和陈胜国教授只能冒雨离开了那个神秘的树洞,回到了宾馆。
此时,已是晚上7点多钟。山里的天黑得只剩下墨色。
我焦急地立在屋檐下,听着“噼里啪啦”打落的暴雨,心焦如焚。
宝翁教授还是没有回来。
其它与会的老师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都聚集在了宾馆的大厅里,商量着准备等雨停了马上出去找教授。
正在这时,站在门边的陈胜国教授突然指着黑黢黢的雨夜叫了起来:“你们看!那是什么!”
叫声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如瀑的暴雨中,一个又白又黑的生物,像一抹游魂,飘忽不定地在宾馆前的树林里晃晃荡荡。
众人皆倒抽了一口气,纷纷凝看着那个怪物,大气都不敢出。
我却不顾一切地奔进了大雨里。
“小曾,你干什么?回来!”陈胜国教授大叫着,却拉不回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不明生物正是宝翁教授——一丝不挂,污渍满身。
“快来啊!是宝翁老师!”我大叫,同时脱下外衣盖在教授**的身上,轻轻扶起了他的左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尾随我冒雨前来的陈胜国老师见状,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奔了过来,抬起了教授的右手。
我们二人吃力地将教授扶回了宾馆。
宝翁教授的昏迷,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出了那么大台事儿,研讨会看样子是开不成了。
所有人都满腹疑问,却又不敢开口讨论。
恐惧薄如蝉翼,蒙在胸口,谁都不敢伸手捅破。
第二天晚上,大约八点的时候,宝翁教授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