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籣枫回头打量着他,礼貌地笑着问道:“大叔,您是这一带的人吗?”
“俺家住在山腰上的瓦屋里,看你们俩年轻轻的,应该是小琳的朋友,来镇长家里做客的吧!小琳这丫头可真是了不得,在外读书还时不时往家里带钱,哪像俺家那口子!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伸手要钱!”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喜出望外的目光,上官籣枫上前问道:“您说小琳往家里带过钱?”
“是啊。”
梁华瑾满不在乎地一笑,抬脚踩在一个土坡上,痞痞地问道:“那您是怎么知道她是从外面拿钱回家,而不是把家里的钱往外带呢?”
上官籣枫抿了抿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态度正常点,随后对着那男子报以歉意的一笑,那男子倒并未在意梁华瑾的态度,看着他认真地道:“小兄弟,俺知道刚才坏了你的好事,你对俺不满,可你不能说小琳的坏话,那丫头可真是心眼好啊!上次俺家那不争气的兔崽子惹了事,想抢小琳的钱,还要欺负人家,被俺拦了下来,人家小琳不但不计较,还拿出自己刚带回来的钱给那小兔崽子救了急呢!”
上官籣枫上前将他肩上的两捆柴摘了下来,放到一边后继续发问道:“那大叔,您知不知道小琳是怎么赚到的钱?”
男子从衣袖里抽出一支旱烟袋,梁华瑾忙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旋即笑着向眉头紧锁的上官籣枫摆了摆手,男子坐在栅栏旁边堆着的几块砖上,啪嗒啪嗒地抽起了旱烟,连续吐出几口烟后道:“小琳那丫头,从小俺看着她长大的,俺从十六岁开始上山砍柴,一部分家里用,一部分拿去买,再砍点竹子、药草什么的,反正凡是这玉冰山上能卖钱的,俺都砍过。”感慨过后,男子又吸了几口烟,上官籣枫皱眉打量着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衡量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您就没想要种个田?那样也比上山打柴要好一点吧。”
男子叹了口气,看着上官籣枫道:“丫头,不瞒你说,早些年,镇长给过俺几亩田,可全被俺那不争气的兔崽子给卖了,俺那败家媳妇又整天护着他,惯得现在管不了了啊!”
上官籣枫略表同情地安慰了他几句,梁华瑾只是在一边看着,一点声音都没有,纳闷的上官籣枫瞟了瞟他,却诧异地发现他此刻紧抿着双唇满目哀愁,似乎想起了什么哀伤的回忆。上官籣枫踢过去一块石头,待他回过神,带着询问的目光对其皱了皱眉,梁华瑾笑着摇摇头,用下颚指了指抽着旱烟的男子,上官籣枫只得收回目光,决定过会儿再对梁华瑾“刨根问底”。
男子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几句,上官籣枫都认真地听着,同情地笑着,时不时安慰几句。梁华瑾则一直皱眉看着两人,但他的目光却深邃而遥远,使得上官籣枫产生了一种感觉,好像此刻他们所处的不是秦宅后院,而是大西洋之上,梁华瑾在海岸上越走越远,而她拼命在海水里游着,却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
“消失!”上官籣枫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梁华瑾,嘴角挑起一丝苦笑,“华瑾,别离开我,拜托!”她在心里以最高分贝的声音喊道。随后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认真地听男子说出的话,并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看梁华瑾此刻眺望着树林的那双空灵眼眸。
上官籣枫轻轻深呼吸几次,问道:“大叔,你说小琳是从外面带回来钱的,你有看到过吗?”
“可不!就是那次俺家那崽子得到消息,说小琳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一笔钱……好像是说什么炒股赚来的,不知道是谁给他的消息,要是被俺查出来是谁在和那败家子合伙害小琳,俺肯定报告政府!”
梁华瑾不知什么时候是回过神的,转过头来同上官籣枫对望,交换着彼此心中的诧异。
梁华瑾问道:“那大叔,您知道这里有什么传说吗?”
男子正在添加烟叶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直视着梁华瑾,打量了他一会儿,又低头捣鼓起他的烟袋,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梁华瑾准备重说一遍的时候,他突然警惕地道:“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年轻人,有时候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免得到时候惹来杀身之祸,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上官籣枫嗅出了他口气中被火药味遮盖的恐惧,便委婉地道:“大叔,其实我们是从小琳那儿知道他们家最近出了些灵异的事情,所以这次是来帮小琳查清楚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确实是鬼魂作祟,也好劝秦镇长他们尽快搬家啊!而小琳对那些传说也只是一知片解,我听她说,你们这里有个传闻,叫‘冰女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啊?”
在听到“冰女”二字的时候,男子的双手便开始发抖,上官籣枫整句话说完,他手一松,烟袋滑了下来,上官籣枫在它落地前出手接到才没有摔坏,她将其递到男子面前,后者回过神后一把夺过它,猛吸了几口之后,看着眼前的地面发呆,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就安静地陪着他,等着他开口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事。
半饷,男子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之后,抬头轮流扫视着他们,缓缓道:“你们真的是来帮小琳的?”
梁华瑾只是重重地点点头,上官籣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点头缓缓道:“没错。”
男子吐了口气,皱了皱眉,随即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叹息一声道:“小琳这孩子命苦,从小死了爹,后来娘也摔死在玉冰山上了,连尸首都没找到,从那之后,俺就很少听到她唱歌了,那之前她可是每次见了俺都要缠着俺听她唱上一段的。镇上的老人们都说镇长家遭到了冰女诅咒的惩罚,可小琳那孩子却真的是无辜的啊……”说着说着,男子的眼角便湿润了,说话也略微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上官籣枫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片刻后,男子拭了拭眼角,声音有些哽咽,“据老人们说,古时候的一位地主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暗中杀了她丈夫,之后假装帮助被众人所排斥的妇人,妇人后来心存感激地嫁给了他,过了不久,她从邻居那儿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便在刺死了那地主之后上吊自杀了,据说如果有人犯了类似的事便会被妇人的冤魂所杀,妇人下手前,那户人家里年龄最小的女子会在傍晚时分看到自家门前有白色影子,并在夜里听到妇人的哭声。
“现在的镇长家里人真的是大善人,犯事的其实是上一代人。”男子说到这又吸了一口烟,仔细聆听着的二人皱了皱眉,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小琳应该是不知道的,俺知道在背后搬出人家的家底事来议论不好,但你们二位既然是来帮小琳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俺也就不隐瞒什么了——其实王妈和王管家是镇长家的远房亲戚之一,落魄之后来投奔镇长,当时带着两个女儿,前镇长说是如果愿意让两个丫头做他们家的童养媳就收留他们当下人,当时他们身上分文没有,只得答应了。可是后来镇上来了两个受伤的逃兵,和王梅、王玲搞上了对象,镇长家的人怎么都不同意,将两个当兵的打发走了——镇上也有人传言说那两个小伙子死在了前镇长的手里,当时没人管这些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男子说罢,深深吐出一口气,似乎刚刚卸下了一捆很沉重的柴禾一般,整个身体软了下来。旁边的两人脸上都带着微笑,还来不及再次开口,秦宅里便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这尖叫声他们早上才听过,是出自于王妈口中的,上官籣枫和梁华瑾对视一眼,便一起跑向了后门,男子也顾不得自己那两捆柴禾,站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五 夜里的哭声(1)
进了后门,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跑上二楼,秦宅的所有人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管家扶着受了惊吓的王妈立在一旁,秦玉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地靠在墙边,秦书海完全愣在门口,王梅在一边静静抽泣着,拦住了钱伊柯和曹琳琳。而这个家里那位伶牙俐齿的女主人,此时则被一根麻绳拴在了房梁之上,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门口的人,眼球上翻,毫无生气可言。而她脚下倒着的木板凳,也像是被主人丢弃了一般。
上官籣枫无奈地吐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秦书海这时回过神,叫嚷着让她退出来,上官籣枫不顾背后歇斯底里的秦书海,径直走到王玲脚下,不抱任何希望地抚上她的臂脉,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门口道:“华瑾,拜托你去把我背包里的相机拿来。”
梁华瑾点点头跑上了楼梯,秦书海走进房间一把拉起上官籣枫的手臂,吼道:“小孩子家的!外边呆着去!过几天山下派出所会来人的!”
上官籣枫甩开他的手,直视着他冷哼了一声,冷笑道:“只怕等到山下的路通了,我们这一屋子的人也就全被那个假扮冰女的人杀光了吧!”
在听到“冰女”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霎那,秦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曹琳琳身上,依偎在王梅怀里的曹琳琳愣了愣,随即哭着死命摇起了头,一旁的王梅立刻叫道:“小琳自己都不知道冰女诅咒的事,她怎么可能说出去!”
梁华瑾这时带着上官籣枫的数码相机下来了,上官籣枫抿了抿嘴唇,从秦书海身边经过的时候用余光扫视了一下他,此时的他怒视着门口,却由于房门的遮挡,看不出他是在盯着谁。上官籣枫接过相机的同时环视了一下走廊里的其他人,却诧异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瑟瑟发抖的曹琳琳身上,秦玉与打柴男子的目光中略显无奈和惋惜、秦书海有些不屑、管家夫妇则满是害怕与惊恐、王梅安慰地搂着她此时一吹就倒的身体,梁华瑾略显同情、钱伊柯满脸好奇地眨着眼,时不时看看上官籣枫和梁华瑾。
上官籣枫拍照时传出的声音让其他人回过神来,秦书海刚张开嘴,上官籣枫便转头道:“秦叔叔,请您先出去好吗?”
秦书海抬眼正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