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他的结论是经过反复推证后才得到的。
楚楚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骂你几句的,可是我心里实在有点佩服你!”
陆小凤笑道:“其实我心里也很佩服我自己。”
楚楚眼珠子转了转,道:“不过你本事还不算太大,假如你能把害死李霞的那个凶手找出来,才真的了不起。”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既不想别人说我了不起,也不是替别人找凶手的,我要找的只是罗刹牌!”
陈静静凝视着他,忽然道:“现在你既然已经找到了,是不是就已该走了?”
这两句话她轻轻的说出来,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幽怨和伤感。
陆小凤又不禁叹息,缓缓道:“也许我早就该走了的。”
陈静静勉强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这里的主人,今天中午,我替你们饯行,你们一定要赏光!”
楚楚抢先道:“他一定会去的,我一定不会去。”
陈静静道:“为什么?”
楚楚道:“因为你的酒莱里面一定还有很多醋,醋若吃得太多,我就会胃疼!”
她也叹了口气,用眼角瞟着陆小凤:“不但胃疼,心也会痛,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一回到天长酒楼,陆小凤倒头就睡,一睡就睡得很熟。
但是他已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还不到两个时辰,他果然醒了。
他身体里就好像装了个可以定时响动的铃铛,要它在什么时候响,它就会什么时候响——其实每个人潜意识中都有这么样一个铃铛的,只不过他的特别灵敏准确。
他张开眼睛的时候,楚楚正在门口看着他:“我已经等了你很久!”
陆小凤揉揉眼睛,道:“等我干什么?”
楚楚道:“等着向你辞行!”
陆小凤道:“辞行?你现在就要走?”
楚楚淡淡道:“你既然已找到罗刹牌,我就算还清了你的债了,你想去喝酒,我却不想吃醋,还不走干什么?”
她不等陆小凤开口,又问道:“我只不过有点奇怪,你跟她怎么会忽然变得那么熟的?而且看来还一定有一手!”
陆小凤笑了,道:“这原因很简单,只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她是个正常的女人!”
楚楚道:“我呢?我难道不是女人?我难道不正常?”
陆小凤道:“你也很正常,只可惜太正常了一点!”
楚楚盯着他,忽然冲过去,掀开他的棉被,压在他身上。
陆小凤道:“你又想干什么?”
楚楚道:“我只不过告诉你,只要我愿意,她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而且比她做得更好!”
她火热的胴体不停的在他身上扭动摩擦,咬着他的耳朵,喘息着道:“我本来已经愿意了,你却不要,现在你是不是已开始后悔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也不能不承认,这女孩子实在是个可以迷死人的小妖怪。
楚楚却已跳起来,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大声道:“那么你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的后悔吧。”
陆小凤并没有在床上躺多久,因为楚楚刚走,陈静静就来了,她还带了两个小小的酒杯和一壶酒,微笑着道:“那位喜欢吃醋,又怕胃疼的姑娘,为什么先走?”
陆小凤苦笑道:“因为她若再不走,我的头就会比她的胃更疼。”
陈静静嫣然道:“她走了最好,我已经把那边的赌坊结束,本就想到你这里来的!”
陆小凤笑道:“可惜你带来的酒只够让我漱漱口。”
陈静静柔声道:“酒不在多,只要有真心诚意,一杯岂非已足够?”
陆小凤道:“好,你倒,我喝!”
陈静静慢慢的倒了两杯酒,幽幽的说道:“我敬你一杯,为你饯行,祝你一路顺风,你也敬我一杯,为我饯行,从此我们就各自西东!”
陆小凤说:“你也要走?”
陈静静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五个人来的,现在已只剩下我一个,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陆小凤道:“你——你准备到哪里去?”
陈静静道:“我有地方去!”
陆小凤道:“既然我们都要走,为什么不能一起走?”
陈静静勉强笑了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真心想带我走,也知道你身边的女人一定很多,女人没有一个不吃醋的,我也是女人,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就慢慢的放下酒杯,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就永远没法子走了。
陆小凤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走出去,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喝下一杯苦酒。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道:“恭喜你,你总算大功告成了!”
声音苍老,来的当然是岁寒三友。
陆小凤还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就先看见了他们的手。
“拿来!”孤松老人还没有走进门,就已伸出手:“你把东西拿出来,就可以走了,我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陆小凤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咧着嘴看着他们傻笑。
孤松老人沉下脸道:“我说的话你不懂?”
陆小凤道:“我懂!”
孤松老人道:“罗刹牌呢?”
陆小凤道:“不见了!”
孤松老人耸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
陆小凤还在笑:“你说的话我懂,我说的话你不懂?”
孤松老人道:“难道罗刹牌不在你身上?”
陆小凤道:“本来是在的!”
孤松老人道:“现在呢?”
陆小凤道:“现在已经被人偷走了!”
孤松老人道:“被谁偷走了?”
陆小凤道:“被一个刚才压在我身上打滚的人。”
孤松老人道:“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女人?”
陆小凤道:“当然是女人,若是男人压在我身上打滚,我早已晕了过去!”
孤松老人怒道:“你明知她偷走了你的罗刹牌,还让她走?”
陆小凤道:“我一定要让她走。”
孤松老人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她偷走的那块罗刹牌是假的!”
寒冷的风,灰黯的穹苍,积雪的道路,一个孤独的女人,骑着一匹瘦弱的小毛驴,远处隐约有凄凉的羌笛声传来,大地却阴瞑无语。
她的人已在天涯,她的心更远在天外。
“寂寞的人生,漫长的旅程,望不断的天涯路,何处是归途?……”
她走得很慢,既然连归途在何处都不知道,又何必急着赶路?
忽然间,岔路上有辆大车驶过来,赶车的大汉头戴皮帽,手挥长鞭赶过她身旁时居然对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么一笑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忽然问道:“姑娘你冷不冷?”
陈静静道:“冷!”
赶车的大汉道:“坐在车子里,就不冷了!”
陈静静道:“我知道!”
赶车的大汉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上车?”
陈静静想了想,慢慢的下了毛驴,车也已停下——既然连油锅都下去过,上车又何妨?
赶车的大汉看着她上了他的马车,忽然挥起长鞭,一鞭子抽在毛驴后股上。
毛驴负痛,箭一般窜出去,落荒而走。
赶车的大汉嘴角露出微笑,悠然哼起一曲小调。
“松河黑乌拉的姑娘美又娇呀,
带着百万家财来让我挑呀,
我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呀,
不是为了家财,是为了她的娇呀!”
歌声悠扬,就连马蹄踏在冰雪上,都仿佛带着种欢乐的节奏。
然后马车就去远了。
“黑乌拉”并不是“松河黑乌拉”。
松河黑乌拉就是松花江,是条大江,黑乌拉虽然并不是个大城,可是在这种极荒寒的地方,也不能算太小。
一个时辰后,这辆大车已到了黑乌拉,穿过两条大街,转入一条小巷,停在一家小屋门口。
赶车的大汉回过头,带着笑道:“我的家到了,姑娘要不要进去坐坐?”
过了半晌,车厢中才传出陈静静的声音,淡淡道:“既然来了,进去坐坐也没关系。”
她刚下车,破旧的木板门就“呀”一声开了,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孩,站在门口,看着她嘻嘻直笑。
陈静静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很简陋的小客厅,当中供着个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后面的一扇门上,挂着已洗得发白的蓝布棉门帘,上面还贴着斗大的红“喜”字,无论谁一走进这里,都可以看得出这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个整天在做着财迷梦的穷小子。
一个穷小子,一个脏小孩,两三间东倒西歪的破房屋,四五张破破烂烂的旧板凳.门上喜字写得无论正着看、倒着看都不顺眼,墙上贴着的财神爷画得就像是个暴发户。
这种地方陈静静本来连片刻都呆不住的,她喜欢干净,喜欢精致高雅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居然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难道她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那脏小子还在看着她傻笑,她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四面看了看,居然掀开了那蓝布棉门帘,走进了别人的卧房。
卧房里居然有张床,床居然很大,而且是崭新的,床上铺着的被褥也是崭新的,还绣着大红的富贵牡丹和一双戏水鸳鸯。
床后面堆着四五口崭新的樟木箱,还有个配着菱花镜的梳妆台,四面的墙壁粉刷得跟雪洞一样,看起来就像是间新婚夫妻的新房。
陈静静皱了皱眉,眼睛里露出了厌恶之色,可是等到她目光转到那些樟木箱子上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立刻发出了光。
然后她就做了件很不可想像的事。她居然跳上了别人的床,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别人的樟木箱上一把大锁。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