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头忽然一紧，深吸一口气，向着海滨而去。
他想得很清楚，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逃不掉。而且，他也不该逃。分别那么久，有些人是该重逢了。
一处彩灯明亮的阁楼外，几艘船只静立在那里。
微风吹来，一条船的船篷下，船帘被掀开了一点，隐隐可以看见一道身影在灯光中，是那般朦胧。
“咻！”
破空声一起，一根银针转瞬已到眼前。
纳兰雨脚步一错，仿佛不曾离开过原位一般，就这么避开了攻击。
“咦？”船内传出一道女声：“这次找茬的家伙，实力提升了很多啊。不过，本姑娘可不会在乎。”
船帘掀开，一名少女出现。
少女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青丝如瀑，眉目如画，纤纤玉手上夹着几枚银针，看起情况似乎随时会激射出来。
“居然还是个靓女！”
刚刚走出船篷的少女眼前一亮，放射出了一种只有熟悉之人才懂的光芒，身上的气势也渐渐散去，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
“我是男的……”纳兰雨无法回答少女先前的话语，只能先如此辩解。
少女却无所谓地晃晃手，道：“现在这社会，狼多肉少。像曾经只有桌面网游时，女孩子遇到男性，当男性问她是男是女，她们为防干扰，回答自己是男人是很常见的。但这种手段到了《江湖世界》就行不通了。你来这里，是想成为我的猎物么？”
少女说着笑容愈发诡异。
“我真是男的……”纳兰雨的回答不禁变得有些无力。
“我明白，我理解，我不介意。”少女得意地笑着道。
纳兰雨：“……”
“杀杀，你又在欺负其他女孩子了么？”
一道温柔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另外一艘船只内响起。随之出现的一人，面容竟是那般的熟悉，让纳兰雨一时痴了。
“果然，他们都来了……”
第08章 难相忘
夜月下，船只在水面上摇曳着。
一缕缕灯光投射出来，让这个夜都变得朦胧，无数人彻夜难眠。
清风徐徐，吹过小船只上一道飘渺的身影，裙摆飘飘，发丝轻扬，流露出一张绝色而让人迷恋的面容。
她仿佛从梦幻中来，神态柔美，好奇的目光落在了纳兰雨身上。
“我才没有欺负任何人，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一旁的少女笑说道。
纳兰雨沉默不言，视线在两人身上轻轻转过。
两人都是他的故知，是曾经网游中少有的朋友。只是当年仅有桌面网游，他认识两人，两人却未见过他——他不曾发布自己任何照片。
先前的少女叫做此晴亦雨，因现实名字之故许多人都称她为莎莎，但她向来不愿意，反而自称杀杀，于是众人叫着也习惯了。
后面出现的女子叫做素颜，正是连云山顶留名过的那位女子。
“对了，你是谁啊？”杀杀将视线落在纳兰雨身上问道。
纳兰雨的嘴角微微抽动，轻声道：“枕上雨。”
……
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素颜和杀杀看纳兰雨的神情都显得非常古怪。
“我们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素颜忽然这样问道。
她心里涌出了一丝熟悉感，虽然他们不曾见面过，但却通过一些语音设备交谈过，对声音是不会陌生的。
此晴亦雨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因为那个名字让她很熟悉。
“我们没有见过。”纳兰雨垂头轻语道。
“那我们是否认识过？”
素颜继续问道，好听的声音却让纳兰雨沉默了下来。
他该如何回答，承认吗？
但是他的心却在不争气地退缩，他不敢！
曾经，是他食言而离去，尽管有外部原因在里面，但他的离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昔日的一切，真的可以挽回么？
他不知道，不明白，所以不敢去尝试。
他想过彼此或许会见面的情况，却不曾想到这个时间竟会到来得如此之快，让他显得是这般无措。
他该怎么办？
扪心自问，但心也给不出答案，他怔在了原地。
“孤独寂寥换一世。”素颜突然轻轻开口道。
“来生能否不凄凉……”
情不自禁间，纳兰雨答出了下一句。
这是他曾独自一人随手写下的一句话，却也让人深深记住了。
“果然是你！”
素颜双眸一亮道，声音中浮现了一丝激动。
一如他不曾忘记故友般，她也不曾忘记他。
旁边此晴亦雨也睁大了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纳兰雨。她当然明白素颜所说的是谁，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纳兰雨怔怔地抬头看着素颜，默然无言。
对方亦是看着他，眼中夹杂复杂的情绪，无语凝咽。
他们其实都很在乎彼此。
“等等，小雨，你是女的么？”杀杀忽然疑惑地问道。
“男的……”纳兰雨无语道。
“我看不出你哪里像男的。”杀杀摇头道。
“平胸似乎是能看出来的一面呢。”素颜压下伤感开口道。
“现在平胸的女人很多……”杀杀道。
“……”
“总不能让我脱衣给你看吧。”纳兰雨苦笑道。
“我不介意的……”杀杀认真地道。
“我很介意。”纳兰雨有些无奈，同样离愁情绪再度涌上心间。
时隔日久，认识的人还没有改变，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人欣慰了。
素颜还是素颜，杀杀还是杀杀。
但纳兰雨，是否还是曾经的枕上雨呢？
发现别人没有改变的时候，纳兰雨不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明白自己改变了。
曾经，他也欢心笑过几次。如今，连笑容都夹杂痛苦。
他的伤太深。
“妖精她们也在船上呢，你过来看看吧。”素颜轻声说道。
纳兰雨心中一痛，叹息道：“当初我离去，妖精似乎很愤怒，我真的可以去见她么。我不想让她因我而生气。”
他依然记得，离开之际，一名女子的质问。
他为何要离开，他说不出口。对于责问，他逃避了，也后悔了。
如今，一切是否能依旧？
“若是不在乎你，她又怎么会生气呢。去看看她吧。”素颜轻移莲步走近，说道：“我们五人曾经结拜，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破裂的，你说呢？”
五人……
纳兰雨深埋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回忆竟如海潮般汹涌。
枕上雨、素颜、魅惑花蛊、剑虎、冰冷的尸体，曾经的五人。
是的，魅惑花蛊就是妖精，这是熟悉之人对她的称呼。
“好，我去见她。”纳兰雨深吸一口气道。
虽然久隔重逢，他们有着许多话要说。
但几乎失去的人，却更值得去重新挽回。
纳兰雨走上了一艘船只，里面灯光在闪烁着，隐隐可以看见两道身影。
“妖精……”素颜先一步进入了船篷里，说明了外面的情况。
里面，沉寂了许久。
仿若黑暗的夜里，什么都不存在，连心跳都静止了下来。
“让他走吧，既然都离开了，何必再回来？”
里面传出的一道声音，平平淡淡的，让纳兰雨不禁一阵苦涩。
故意放大的声音，显然就是要让他听见。
明明熟悉的声音，却不见了往日的温情，反而多出了陌生。
这又是何故？
他叹了一口气，微微转过身来。
他从来都不喜欢勉强别人，看着远方，抬步走出。
“别走啊。”杀杀挡在面前道：“妖精说话心口不一，你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吧。”
“我不愿放弃，但如何前进？”纳兰雨垂头道。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杀杀继续道：“轻易放弃可不是你的风格。难道你的坚持只是对事不对人？”
纳兰雨顿在了原地，眼底一束光闪过。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有没有琴？”他轻轻问道。
“琴？”杀杀一愣，旋即道：“有啊，素颜姐随时都会带在身上的。”
“为我取来吧。”
黑夜中，水流很平静。
船只上，一架古琴静静地放了下来。
一个人，盘腿端坐在古琴前面，缓缓伸出了苍白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轻轻触碰着冰凉。
他的心，安静了下来。
他的思念，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他的伤感，全部堆积在心田。
他要发泄，在这个夜里，在琴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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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陌生了曾经
纳兰雨那苍白的手指，在琴弦上弹了下去。
一缕音符，带着他心中的伤，在寂静的黑夜中悠远地传递出来。
他的双眼顿时朦胧了……
音律不断响起，他沉浸在其中，脑海中想到了很多很多。
“记得那年花倾城我们聚集在那个网游……”他轻轻地吟了出来，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悲，心也在抽搐：“……我们一起往前走以为能走到天荒地老。”
旋律在响起，他不禁潸然泪下。
“如今我早已离开，你当我也只是陌生人。纵然偶尔再见面，我们是否会擦肩而过？”他轻轻出声，伴着旋律在黑夜中飘出。
这一刻，他的身影显得是这般孤单，仿佛要被黑暗吞没。
月色下，他在歌，却也伤。
“小雨依然是那个小雨，只是让我们更加了解了。”船只上，素颜静静看着这一幕道，她明白了一些事情。
杀杀亦是点头，心有感触。
有些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伪装自己。
明明伤得很痛，面对别人却能露出笑脸，更能假意风流而惹得女孩子们娇嗔。
然而微笑后的痛苦，几人能懂。
看不见的心，又有多少伤痕？
“曾经容颜为何变成陌生，我们明明说好走到最后。管他多么困难只要携手一起……”纳兰雨唱着唱着，突然哭了，疼了：“……当时我是这样想。”
“我就知道，他还是他，离开也还是他。”素颜也不禁泪流，滑落了双颊，滴落在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