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楠看着掌心里那只锦凤翡翠镯,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察到窗外有个黑影飘过。
亚楠把翡翠镯推到姐姐手边,拉开窗户朝外看了看。
“怎么了?”子君站起身。
亚楠未答话,抄起桌上一个空水杯甩向窗外两三米远那棵繁茂的梧桐,只听“啪”一声,一个黑影重重落在了地上,接着是杯子碎裂的炸响。黑影仓皇站起身,亚楠已从窗台跃至跟前,伸手揭去他蒙在脸上的黑布。由于光线太暗,亚楠未能看清那张惊惶的脸,只觉得轮廓有点熟悉。黑影急于逃走,从腰间拔出匕首猛刺过去,亚楠避开那道凌厉的冷风,反手卡住对方手腕,夺下匕首。黑影飞起一脚,去被亚楠手中的匕首戳透鞋底,不由发出一声闷哼。黑影不敢恋战,就地滚了几米,抓过两只花盆丢向亚楠,又翻过几丛冬青,跃上别墅的围栏。亚楠用脚尖挑起一只残破的花盆击过去,正中黑影脊背。黑影跌下围栏,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亚楠循着隐约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整个过程中,子君一直站在三楼的窗口,她相信亚楠的身手,同时也为了防止对方玩“调虎离山”的把戏。见亚楠迟迟不归,子君关闭好门窗下到庭院,刚要拨亚楠的手机,忽然见一黑影从车库前闪过,于是轻手轻脚跟上猛地抓住其肩膀。
那张脸转过来了,在手机的光线下再熟悉不过。“陈伯?”子君颇为惊讶地喊了一声。
陈伯脸色苍白左腿直哆嗦,似乎忍受着剧烈的痛苦:“子君啊,怎么还没睡?”
“等亚楠,她还没回来。”子君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晚,您上哪儿了?”
陈伯支吾道:“呃我跟前门胡同的老朱杀了几盘,他总是输,缠着我不放,不经意间就到半夜了。”
子君开了庭院里的灯,看到陈伯左脚下不断淌出鲜血,而从大门入口一直到他所站的位置,有一串暗红的脚印,便问:“您的脚怎么了?”
陈伯抬了抬左腿:“哦,刚才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了碎玻璃,没关系的。”
子君关切地:“我送你到医院包扎一下。”
陈伯无所谓:“用不着,这点小伤没事,再说我就是医生自己能处理,不早了,赶快去休息吧。”
子君点了下头,刚要走开,却被陈伯叫住,他从口袋掏出两张票券样的东西递过来:“子君啊,我差点给忘了,老朱经熟人弄到一些演唱会的门票,给了我两张,我年纪大了不懂这个,回头你跟亚楠去瞧瞧吧。”
“谢谢陈伯。”子君接过一看,是周杰伦弗宁演唱会的门票,座次还不错。虽然喜欢流行音乐,但周杰伦不是她喜欢的那类明星,而亚楠则完全与时尚绝缘。子君忽然想到了刘雯和方一鸣:就留给他们吧。
清晨。子君仍旧在熟睡中被电话铃声吵醒,来电者依然是张昕。
“张昕,有什么事?”子君揉着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现出丝毫倦怠,她一贯是个精神饱满的斗士,电话里也如此。
张昕:“我爸想找你谈谈?”
“你爸?”子君怔了怔:“找我?”
骨瘦如柴的张国平躺在贴有符咒的木床上,面色蜡黄毫无生气,看样子已是奄奄一息。窗外阳光灿烂,屋子里灯火通明,天气并不冷,他的身上却夸张地盖着两层厚厚的棉被。屋中除了孤零零一张床一把椅子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哪怕一面镜子或一幅挂历。
子君在张昕陪伴下推门进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张昕在床边坐下,叫了声“爸爸”,告诉他“子君来了。”
子君轻轻叫了一声:“张伯伯。”张国平撑开眼皮,看着跟前这位年轻美丽的姑娘,浑浊的眼睛里陡然流露出愧疚的泪水,他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抖抖索索地抬起来:“孩子,请你原谅我”
子君迎接了那只主动伸过来的手,猜测着这位极力反对跟他儿子交往的父亲,在弥留之际要跟自己谈些什么。
张国平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只手上,使子君在感到压迫的同时,还感受到一股浸透骨髓的冰凉。
“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不讲人情,而是自古以来张、杜不通婚啊。”见子君甚是错愕,张国平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爸爸没跟你讲过吗?”
子君摇了摇头。不止子君感到错愕,张昕也甚为意外,因为他也是头一次听父亲这么说。某某两个家族不通婚,这种事只在电视剧或小说中看到过,发生在现实中尤其自己身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在21世纪的今天更是显得怪异荒唐。面面相觑之后,两双眼睛同时扫向张国平,他们渴望得到合理的答案。
张国平仰脖叹了口气,眼睛缓缓闭上,手却握得更紧了。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或者决定早已做过,但说出来仍需巨大的勇气。
终于,垂死的张国平又开口了:“这个不通婚的规矩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了,张杜两个家族只所以结下如此深刻的仇恨,说到底是因为一样东西。”
子君和张昕异口同声:“什么东西?”
张国平把子君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努力直起脖子,抖着嘴唇说出四个字,声音不大,却另在场者都为之震颤:“传国玉玺。”
第二十八章(鬼气森森)
又是传国玉玺!子君只知道这件遗失千年的国宝级文物,使杜家和方家之间产生了重大历史纠葛,却不知道还与张家有着复杂的关联!张昕就更不明白,一向循规蹈矩默默无言的父亲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东西,并且在讲到它的时候,眼睛里竟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张昕。”张国平把目光转向儿子,“还记得你18岁生日那天,你爷爷让你看过的那枚盾牌吗?”张昕点点头:“当然记得,爷爷说那枚盾牌是我们张家一位先祖留下的,应该还藏在地下室里,我去拿过来。”
“不用了。”张国平咳嗽了一阵子,喘着气说,“你爷爷也只能告诉你这些,而我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我们张家那位先祖名叫张玥,是新帝王莽任命的车骑将军。当时王莽初登皇位,想用传国玉玺来确立自己的合法身份,孝元太后坚决不给。因此,王莽差安阳侯王舜和张玥前往索取,被太后一顿臭骂,玉玺也摔破了。后来,王莽知道所得玉玺是假的,而真的传国玉玺被卫将军杜嵘带出宫外,并联合刘信谋反。张玥受皇命率兵前去镇压,几战连胜,最后把杜嵘和刘信的军队围困在沙漏子,经过两天两夜撕杀,刘信仅带二十余人逃出重围,杜嵘及所剩两千军士退到金水河中央的小岛。张玥也是前朝旧臣,念其忠勇有心放他们一马,但遭到王莽拒绝,最后两千官兵被乱箭射死,一时间血流成河啊!”
子君甚是诧异,因为张国平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怎么会如此了解这段历史,且讲起来滔滔不绝?可同样一段历史,为何张昕不知道呢?
门开了,张昕的母亲端来一杯热水送到床边,张国平朝她摆了摆手,后者靠在窗边兀自垂泪。子君能感觉到,张国平的手心出汗了,面色微微泛红,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回光返照,说话也比适才更加顺畅:“刘信和杜嵘兵败之后,张玥按王莽的要求对他们的亲信进行清剿,同时发动了对西域小国的战争,这一切都是为了传国玉玺,可最终还是没找到。因为杀伐太重,张玥担心树敌太多导致报复,就辞去了车骑将军的职位,带领部将和家人归隐乡野。果然,王莽死后,光武皇帝对王家进行了清洗,我们张家也受到株连。一夜之间,全村老小上百口人几乎全部死于非命,整个村庄变成荒无一人的鬼村,至今没人敢靠近哪。”
张昕:“是谁干的?”张国平:“方霆,他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副将。”“方霆?”张昕记得这是方氏祖谱里记载的重要人物,也是方一鸣的先祖,好象也遭遇过同样的厄运,“可这跟杜家有什么关系?”
“执行屠杀的虽然是方霆,但建议却是杜嵘提出来的。”张国平手上的力道大了起来,使子君感到手指略微发痛,“因为他并没有战死,而是隐居起来了,他时刻没有忘记仇恨,时刻准备着对我们张家进行报复,他给光武皇帝上了一分秘奏,说张玥战败刘信,夺取传国玉玺却没上交朝廷,而是自己给私藏起来乘机谋反,这才招致了被屠杀的灾难,从此张杜两家结下了世仇!”
张昕问:“玉玺真在张玥手里吗?”“咳!”张国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报复和栽赃!”张昕与子君对视,彼此有些尴尬。而张国平的话还未说完:“幸好方霆手下留情,为我们张家保了一条根,否则张家可就绝后喽!这一千多年来,张、杜还有方家虽互无交情,但都在时时盯着对方,都要求下一代牢记仇恨,提防报复。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反对你和子君交往,即使她再优秀也是杜家的人啊。”
子君插口说:“难道您打算让仇恨永远延续下去吗?”张国平反问:“那你爸爸呢?他没跟你讲过这些吗?”“从来没有。”子君回答得很干脆,随即又觉得不妥,这等于在指责对方小家子气,而事实上张昕也是刚刚知道。
张国平手上的力道松弛下来:“你爸爸做得对。其实从张昕的爷爷开始就已经淡化了这种仇恨,今天找你来就是要表明我的态度,你们的事我不再干涉了,我都要去的人了,不能给孩子留下什么,就给他个自由吧。以前担心这样做进不了张家的祖坟,现在想通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昕望着子君,嘴角向上翘了一下,子君也感到很欣慰,倒不是张国平总算承认两人的关系,而是他彻底结束了延续千年的仇恨,作为一名没有太多文化的建筑工人,这种宽容与豁达着实另人崇敬。
子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张伯伯----”“子君。”张国平打断她,“我想听你喊我爸爸。”这意外的要求另子君感到为难,张国平的手心浸出很多汗水,她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期待。张昕的母亲也转过头,跟儿子一起面向子君。
“我怕等不到你跟张昕结婚的日子。”张国平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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