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几秒之间,许长生由失望伤心再找回了希望,望着顾曼山伸出了自己的手:“曼山,我愿意听你解释……我好久没见过你的脸了,来,把那层东西拿掉,我想看看你的脸。”顾曼山默然揭下面上所覆的那层轻纱,艳丽中稍带稚气的容颜果然丝毫未变。毫无瑕疵的肌肤衬托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正如许长生从不曾忘怀的记忆。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许长生几眼,并不理睬许长生伸在他身前的手。两人间安静得仿似并没有对方的存在,然而眼神早已纠结一处。难耐的寂静令彼此的呼吸都渐渐急促,最后打破沉默的竟是顾曼山。“许长生,我从来没后悔过。”许长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次轮到他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这个人竟能当着他的面,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他们曾经共同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临到如今做错的那个人反而是他?不,他绝对不是应该后退的那个人,尽管此时他的心已经冰冷到僵硬。他极力压下落泪的欲望,面上的表情也变作一片冷硬。“好,你不后悔,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你?我要你自己说。”顾曼山冷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物随手扔出。那片历经数百年仍然色泽鲜艳的羽毛飘摇旋转,徐徐滑翔至许长生面前。“这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我拿走此物,只为阻止你纠缠追赶我罢了。”许长生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哭还难听:“还?你怎么还?你欠我的生生世世也还不清!顾曼山,这几百年来,你可知我是如何捱到今日的?”顾曼山表情一滞,语声仍是傲然冷清:“你过得怎样与我何干!我也并不想要知晓!”许长生气得双拳紧握,连骨节也发出“格格”响声,“与你无关?你欺骗在前,偷盗在后,才累得我被阴司追回处以极刑!我这许多世来也都是出身卑贱,活不过几岁便被凌虐而死!我受尽折磨,死去活来,你却不老不死,永葆青春,你竟敢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顾曼山双眼微露惊异神色,雪白的牙齿不自禁咬住粉色下唇,显是有几分心虚之意。只看到他这番情态,许长生都觉这数百年的凄苦经历得到了些许安慰,走上前用力抓住他肩膀恨声续道:“最恨的便是上一世,我好不容易才活到十六岁,你却那么狠,亲自动手杀了我!”顾曼山面上本已显出一丝歉疚,身子被他一碰却愧色全消,反皱起眉头厉声喝道:“放手!你别碰我!”许长生哪肯放手,只把对方抓得更紧,口中更嘿嘿冷笑道:“你现在不许我碰你了?当初你可不是这样!我还记得你哭的样子,真是令人魂消魄荡,哄得我心甘情愿为你犯下滔天大罪!你得到了长生之体,就将我一脚踢开,身子也变得金贵了,连碰也不许我碰?”他充满嘲讽的语气令顾曼山面色涨红一片,伸出手将之狠狠推开:“你胡说什么!我从没想过……罢了,我何须向你解释!你说我欠你的,便是这长生之体,好!我也一并还你!你若能想个法子杀了我,我便任由你杀,只要与你一刀两断、不拖不欠!”许长生被推得踉跄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听得对方这番激烈言语,心底更变得空荡荡的,“你说什么?你要与我一刀两断?你想死?你宁死也不愿与我有所瓜葛?你……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顾曼山面露不屑之态,对着地上狠狠“呸”了一声:“我平生最恨龙阳断袖之徒!是你自己作孽,非要纠缠于我!我本以为你与旁人不同,以你为兄长密友,哪知你竟与那些人并无两样!我从没逼你为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愿意!你所获之罪皆因自作多情,与人无尤!”许长生只觉脑中晕眩,眼前一切都天旋地转,“自作多情……与人无尤……我熬尽阴司数种酷刑,受了这么多世的苦……到头来只换得你一句自作多情……”顾曼山冷眼看着他伤心欲绝之态,仍是一副心如铁石的模样,连语声也硬得不带一丝暖意:“你不用再施心计!任你如何作伪,我也不会心软。这劳什子的长生之体,你收回去吧,我不稀罕!”许长生茫然抬头看着眼前这张冷绝艳丽的面容,心中一时狂乱、一时悲苦,竟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处置这人才好。熬到如今已是数百年岁月,要他就此放手是万万不甘。他在十丈红尘挣扎辗转,对方却心无挂碍、一尘不染,经历了那么多苦难、那么多等待,他在对方眼中竟然什么也不是。想至此处,他自己也觉得这许多年的仇恨执着荒唐可笑之极,那无处消解的怨恨悉数梗在胸口,再也找不到一个持续下去的理由。但是所有经历过的痛苦都仍然清晰,在一切都成为笑话的这刻更是刻骨。他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也不可能解脱。“曼山……你不怕死,你只怕一件事。”许长生神情诡异的笑了以来,眼神中全是不甘与疯狂,“我不杀你,我也杀不了你。朱笔一下,不得再改,你的性命已不属阴司管辖。我只想要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你不许我碰你,我就偏偏要碰,我不但会碰你,还会无数次的碰你,说不定你会很喜欢,哈哈!”看着许长生面上疯狂狰狞的神色,顾曼山再冷情也不由眼露惧色,转身便朝殿门处拔足狂奔。许长生只冷笑数声,并不急于追赶,顾曼山跑至门口,手指刚一触及大门便惊叫出声,整个身子如遭电击,软软倒在地上。
24、白发
许长生英俊的面孔被兴奋与悲伤占据,带着扭曲的笑意一步步走近倒在地上的人,语声却是温柔缠绵:“曼山,你不用怕,我会好好对你的。”顾曼山只觉四肢疼痛麻软,更像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用尽力气都抬不起一根手指,只得又怒又惧的狠狠盯着许长生骂道:“卑鄙!滚开!你若敢对我无礼,我定会杀了你!”许长生看着对方凶狠倔强又充满畏惧的目光,此刻才尝到一丝悲哀的快意,蹲下身以手指抚摸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动作轻柔至极。顾曼山极力闪躲也难以移动头部,颤抖着声音破口大骂:“不准碰我!你这禽兽……滚开!”许长生听得对方骂声中已经显露出极度的恐惧,更是哈哈大笑着扑在对方身上,用力掐住顾曼山白皙的脖颈。两人身体紧贴,喘息相闻,许长生手上加力,嘴唇却凑近对方耳边轻轻吐气:“曼山……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你!我有多么恨你,便有多喜欢你……可惜你根本就没有心!你若在当初便说得明明白白,我也不会陷得这么深,你真不该骗我这么久。你一句假意的‘喜欢’,便害得我永不翻身,临到如今才说是骗我的……已经太迟了!”顾曼山尽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已被许长生的一双手掌掐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眼前一切都渐渐模糊。许长生直至察觉到他气息微弱、再没有抵抗之力才松开手来,两只手转而抓住他胸前衣襟猛力撕开。只不过转瞬之间,顾曼山一身光滑细腻的肌肤便尽数显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许长生刻意以粗暴的动作翻转过他的身体,整个人都重重压在他身上厮磨。顾曼山神智逐渐回复,察觉身上那人所为之后,只吓得魂飞魄散,咬牙切齿的高声怒骂,声音中却已带了哭腔:“许长生!你杀了我吧!”许长生纵声大笑,没有被对方看到的脸却是湿濡一片。他原以为自己此刻应该快慰无比,身体也应该非常兴奋才对,奈何胯下没有丝毫动静。当心痛到极致的时候,连身体也只余死寂,他多么想变成真正的禽兽,可惜他毕竟不是。厚重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在殿外守候的宁千羽也无法忍受殿中传来的骂声。快步冲进的宁千羽被殿中淫靡暴力的场面惊得呆了一呆,才愤然出手抓住许长生向旁推开:“长生,你干什么!他若不喜欢你,你怎能……两情相悦方可交合,你如此未免太过!”许长生掩面轻笑:“两情相悦?他永生永世也不可能跟我两情相悦……我为他痛苦至死,他却心不染尘,他根本不懂情爱二字,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正他是不会喜欢我了,那便让他恨我一世!千羽,你若还认我这个朋友,就别再劝我,也别再想要插手帮他!他不值得!”宁千羽脱下自身外袍盖在顾曼山身上,只见这人全身肌肤都被愤怒与恐惧染上粉色,不住颤抖的嘴唇已被自身牙齿咬得破皮出血,双眼却紧紧闭着,抖动的睫毛上却沾满水汽。这顾曼山确实面目体态都属极美,但长生已为此人历经万千磨难,绝非只爱这副美貌皮囊。宁千羽犹豫半晌,仍是伸手扶起顾曼山,将他软软的身体打横抱起,“长生,我要你立下重誓,绝不强迫他委身于你。此外你二人的事,我再不插手!”许长生微微抬头,目光闪动,寻思片刻才正了面色回道:“好,我答应你。千羽,你把我交给我处置,我保证绝不强迫他跟我交合,若是他自己愿意,那你就不得再管。”宁千羽至此才沉重一笑,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许长生面前,“缚身咒一日未解,他一日无法伤到你,你既答应了我,我便遵守信诺。长生,凡事但留一线,以免日后空余憾恨。”许长生伸臂抱紧顾曼山颤抖不已的身体,神色自若的站起身来,眼神却避开一旁,不与宁千羽对视交接,“嗯……千羽,你的话我向来都会牢牢记住。他受了惊吓,我也心疼得很,我想亲自照顾他,你若无事也回府去吧。”宁千羽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而去,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到底相信许长生不会骗他。哪知只过了一晚,许长生竟十万火急的微服找到宁千羽府上,恳求宁千羽前去为顾曼山施法疗伤。宁千羽大吃一惊,拍桌怒问:“你对我起了誓,竟还那般折磨他?他伤在何处,伤成何等模样?若是普通小伤,你只宣御医即可,你到底做了什么?”许长生登时面红耳赤,语焉不详的回道:“我没有……我只是……我才走开一会,他便藏了一块碎瓷片,将自己的脸划得稀巴烂!这还不止……他……他还用那块碎磁片割伤了……呃,我看他是想自宫。幸好他全身无力,才只是受了伤,否则……”宁千羽听得心惊肉跳,却很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