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宝马此时已吃饱喝足,似乎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发出一声雀跃的嘶声,脑袋还朝着宋影儿身上拱了拱,似乎感谢她为自己取了名字。
宋影儿被它的鬃毛弄得有些痒,不由得咯咯直笑起来,抚弄了赤焰一阵,便朝着北方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的道:“不知道烟姐姐和荣国公他们现在怎样了?”
方陵安慰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孟大哥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无论官商的道路都早已打通,铺排好了去路。更何况,我那皇叔绝对料不到我们是分道而行。而且,在被我如此刺激之下,恐怕是恼羞成怒,誓要杀我而甘心,早失去了分辨能力,定然认为我们是一路南行,要在短时间内出国境,到时候必定派遣周围郡守大军追赶。”
说到这里,他不由咳嗽了一下,嘴角又渗出了些血。
宋影儿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扶着他坐下来,掏出随身带着的治疗内伤的药丸,和着水喂他服了下去,然后用手轻轻抚着少年的胸口,一脸紧张的道:“殿下,现在好些了吗?”
方陵摆摆手,缓了缓气道:“不要紧,小伤,只是一路上折腾得太厉害。”
宋影儿不由白了他一眼,不无埋怨的道:“妾身可也是练过武的人,这双眼睛可不是瞎的呢,殿下你这哪里是小伤呀,内伤不知道有多重,若是普通人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吧,你却还这么折腾着。”
方陵失笑道:“再重也至少留了条命,此地不宜久留,益州城的兵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宋影儿幽幽叹了口气,却也知道情形紧迫得很,却听方陵又道:“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呢。”
说罢,他就地挖了一个大坑,将塔中带来的头骨埋了下去,又找了块木头立了个碑,然后凝视着这坟头说道:“方纵傲为了一己之私,不仅囚禁外公他们十六年之久,更四处残害百姓,如此蛇蝎心肠,又岂配为王?不知名的百姓啊,你们就在此地安息,终有一日,本王会为外公和你们讨回这笔血债!”
方陵对这个名义上的皇叔早起了杀心,只是劫持之时并非是杀他的最恰当时机,不过,这个时机必定不会等得太久。
此事做罢,二人这才上了马,朝着南方急奔而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益州国内各大郡县都因为王城发生的大事而鸡犬不宁,事件当然不会提及益州王被人挟持的事情,更不会提到荣国公,所以事情演化成了宁妃意图刺杀益州王,事情败露后和同伙逃离。
当然,当初耗重金将宁妃买下来,因此飞黄腾达的大官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被益州王当成了石城王布下的棋子,拷问无果之后判了斩立决。
十日之后,方陵和宋影儿已来到了北方定州曲县。
自从离开益州王城之后,为了吸引益州各地兵马注意,从而为荣国公等人争取安全北上的机会,方陵二人一路南下,并且时不时露出些踪迹,然后便突然间消失不见。
方纵傲料定二人一定藏在南方某地,更是下令加大兵力搜寻,然而方陵二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影子。
待到方纵傲冷静下来,发觉不对后,命令北方各城紧急搜寻宁妃等人时,藏在南方某郡绸缎庄里修养的方陵却已经得到了北方而来的飞鸽传书,确认外公等人已经出了国境。
这些三年来在各地所开设的绸缎庄及其他店铺都是由孟知远负责,收集传递各种情报所用,其名字统一为“天锦绸缎庄”。
得到外公出国境之后,方陵二人这才趁着松懈的兵力南下出境,然后绕过益州国,来到了定州。
定州已属北方境内,离益州相隔数州之地,曲县之地虽然是小县城,但是因为是雾江两条支流的交汇地,所以成为了交通要道。
方陵来这里也是为了坐船,半日工夫便可以到达并州之地,到了并州,离封地便不远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沉香木
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天雨,今天恰是雨过天晴的日子,走进曲县城里,只觉得天高水蓝,街道两边布满着酒楼、茶馆、货栈、仓库以及大小钱庄,处处透着雨水冲刷后的清新和繁华。
因为成功解救出了外公等人,方陵的心情也是大好,这一路行来,权当学子游历,增长见闻,又有宋影儿贴身伺候,过得甚是逍遥。
作为雾江支流的交汇地,曲县的地理优势十分明显,所以其码头的规模几乎能和郡级码头媲美。
此时正是大上午,一艘艘的商船停靠在大石砌成的码头上,大小不一,又各具特色,赶船的客商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惬意笑谈,商船下还有着不少船老板在拉客,让江边平添了几分喧闹。
方陵和宋影儿走在前面,赤焰不要有人拉着缰绳,乖乖的跟在后面,因为这里是北方地界,路上的马匹也多是北方大马,一匹匹的高大威猛,虽然赤焰比普通的北方大马还要高大些,不过倒也不会被人认出来是一匹赤血宝马,所以路人也仅是多看几眼,更加注意的则是这一对英俊漂亮的少年少女。
在二人悠然行进的前方是一辆驮着货物的马车,车上整齐的叠放着几个颇长的大木箱子,然后又用绳子捆紧着。在马车两边还有着四个随从,虽然都是下人打扮,但是看起来颇有些武功底子。
不过随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捆箱子的一条绳子有一部分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马车每行进一段路,那麻绳便越接近崩断的边缘,待到马车来到码头上时,绳子终于“咔”的一声断裂掉了,刚好马车正经过一个颠簸路段,随着车身一抖,其中一个大箱子便立刻掉落到地上。
掉落的大箱子翻开来,从里面滚出十几根黝黑的圆形木材,每一根都有手臂粗,上面呈现着好似高山险境一般的纹路。
木材一掉到地上,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在码头处迅速的扩散开来,此香浓而不腻,似檀香般清新,却又更加的纯净,宛如一壶沉淀百年的老酒,以至于不少人都停下步子来,寻找这奇香的所在。
宋影儿亦是耸了耸小鼻子,绝美的脸上多了几分俏皮,待到辨别出香味所在后,稀奇道:“咦,这香味竟是从这些木头上散发出来的。”
方陵眯起眼看了一下,也不无意外的道:“是沉香木,而且还是年头上了百年的一品沉香木。”
宋影儿顿时美目一亮道:“原来这就是沉香木啊。”
方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宋影儿虽然在青衣坊里传授各种知识,不过有的东西只是听闻并未真正见过,比如这沉香木。
所谓沉香木是一种珍贵的木材,因其能散发浓郁香味而得名,而且其香味由内而发,经过的时间越久,香味越浓。此木主要产于南方偏远之地,数量稀少,得之不易,即可用于雕刻,又可用作香料,其价值比紫檀木有过之而无不及,早在数百年前,便有“一片万钱”之说。
此时,听到箱子落地的随从等人都大吃了一惊,从马车前座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衣男子,这男子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眉宇间颇有几分豪爽气概,只是一见到圆滚滚的沉香木正朝着码头边上滚去,便一脸焦急的命令下人赶快去将木材拣回来。
随从们纷纷下马,意图追赶,只不过,马车所在的位置已是码头边缘处,这些木材一落地,顺势滚下去的速度极快,只怕这几个人还未赶到,木材便已经要滚到了水中。
比起锦衣男子几人来,方陵反而离得更近一些,眼看这些木材从眼前滚过,他迅速的拿出马鞭,朝前一甩。
长长的马鞭漂亮的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宛如一条灵蛇般,一触碰到滚到码头边上的第一根木材,便将其卷了起来,朝着锦衣男子等人抛了过去。
“快接住!”锦衣男子见到有人帮忙,顿时大喜的叫出声来。
方陵将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飞过来的木材速度很慢,不过这沉香木宛如金石般沉重,这么一条足有几十斤重,随从虽然准确的抱住了,也不由得微微屈了下腿。
马鞭随着方陵的手腕一动,又将另一块木材卷了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一块块木材在马鞭的卷动中被甩了回来,路人在一边看得大开眼界,北人善马,很多小孩子都能够把马鞭甩得很顺溜,但要让马鞭如此灵活,好似伸长的手臂一般,指哪儿卷哪儿,更能将圆圆的木头都卷起,这可不是一般的工夫。
当然,若是众人知道沉香木的重量,恐怕更会大吃一惊,要将力道控制得如此好,好似卷动的是一片片树叶,就算是学过十几年工夫的人也做不到。
待到木材全被卷回去之后,随从们一一接住后,路人们只觉得看了一场杂耍般,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方陵收起马鞭,朝着路人含笑拱拱手,朝着宋影儿小声说道:“我现在才发现,我还真有几分在戏团工作的天赋呢。”
宋影儿掩嘴一笑道:“少爷若是喜欢,那等回去以后在宫里组个戏团不就得了,娘娘肯定喜欢得很。”
方陵指着她笑骂道:“你这丫头就喜欢出馊主意,我若真这么做,娘肯定把我训斥个半天,说我贪图享乐了。”
宋影儿噗嗤笑道:“到时候少爷便说是我出的主意好了,娘娘不就把气出在我身上了么?”
方陵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打趣道:“我娘喜欢你得很,肯定舍不得骂你,看来日后出了事情拿你当挡箭牌还真不错。”
话刚说到这里,那锦衣男子已经吩咐手下将木材全都装好了,然后赶了过来,待到看到方陵二人时,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年英俊如玉,旁边的少女沉鱼落燕,就连后面那匹高头大马也神气逼人得很。
他怔了怔才回过神来,一脸感激的道:“刚才多谢公子施展援手,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这位大哥别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方陵轻描淡写的笑道,沉香木坚硬而沉重,其分量比起金石都丝毫不逊色,一旦落水,就会沉到水底下。
雾江的水以湍急著称,纵然是这码头的江边,暗流也十分汹涌,一旦落到里面,想要找着定然大费力气。
而且这一箱一品沉香,每一根的价格乃是论黄金而算,若是全都掉江里,那损失自然是很大的。
锦衣男却正色道:“对公子而言是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