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香过十分之二,二女依旧没有想出来,青衣女婢便询问道:“时间已到,是奴婢输了,还请公子为我等解谜。”
方陵便微微一笑道:“这谜底乃是凤仙花。”
一听这谜底,段子轩便哈哈大笑起来,傲慢的努努嘴道:“方公子,你当我们都是傻瓜吗?本少爷熟读花谱,可就是没有听过有什么凤仙花。”
凌霄然虽未说话,但是脸上的嘲讽味十足,抄着手看着笑话。
方陵不怒不躁,淡定自若地说道:“若我猜得没错,段公子所读的花谱乃是前朝大学士竹方正所著的那本?”
“是又如何?”段子轩冷声说道。
方陵便淡笑道:“那么段公子不知道凤仙花也就理所当然了,此物产于我国和越国交界之地的深山之中,种如芝麻,长如桃树,花开如牡丹,结果如橄榄,当地人因其色泽多变,将花朵捣烂之后涂抹在指甲之上,便可将指甲染成各种颜色,颇为盛行,只是不为国人所知罢了。十多年前,当朝大学士贾为之将此凤仙花带到宫中,深受嫔妃喜欢,于是被列入贡品之列,于宫中种植培育,近年来虽有发展,但是数量并不多,知之者甚少,当然更不会记载在前朝的花谱之上了。”
方陵一席话说来,众人都不由恍然大悟,众人所读的花谱的确都是前朝版本,而本朝并未有新的花谱颁布,那么不知道倒真是理所当然了。
段子轩则拉不下脸面,重重哼了声道:“你说有就有,鬼知道你是不是自己编的故事?”
方陵微微一笑,朝着天上虚拱了拱手道:“此事涉及皇族,出言不逊足可招来株连九族之祸,莫非段公子认为我会冒着如此大风险编个故事来哗众取宠么?”
这一说,段子轩顿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只好悻悻做罢。
众人也都觉得方陵所说不无道理,凌霄然却在一边讥笑道:“方公子可真会取巧,拿这无人可知的新花种来设谜,真是高明啊。”
“过奖,比起凌公子的花谜来,在下的可差远了。”方陵不卑不亢的回道。
此时,青衣女婢便含笑道:“凤仙花之事真是让奴婢长了见闻,那么方公子也成功过关了,请过关的五位公子随奴婢二人移步二楼吧。”
众人便跟着青衣女婢二人朝着楼上走去,二楼之上布置着五张桌椅,在桌子上放的并非是文房四宝,而是一副副的唐棋。
唐棋,源于千年之前的大唐国,大唐国是大地历史上少有曾经一统过大地的国家,鼎盛繁荣,威慑四方,为了铭记功勋,大唐国皇帝招来内阁大学士商议,最终发明出了一种棋法,即名唐棋。
唐棋在木板上分为红白二方,以圆木为棋子,设以将、相、车、马、炮等为棋名,弈时双方轮流行棋,以将一方之将帅捉死为胜。
因为唐棋棋局多变,所以很快在大地上流行起来,纵然最后大唐国衰败、灭亡、分崩离析,这唐棋却带着大唐国的辉煌永远的流传了下来,成为历代学子除了经典典籍之外的必学之物。
楚国也极为盛行唐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行棋对弈,品茶论道,书生学子们自然对唐棋也甚是看重,无论是学堂私塾,都有专门的唐棋课。
看到这唐棋,方陵却是心有所感,他的唐棋乃是母亲一手教导的,那个时候,二人还住在冷宫中,日夜冷清凄凉,无人问津,熟读经典之余,便是和母亲,权当消遣之物。
待到五人坐好之后,青衣女婢便拿出了一个竹筒来,含笑说道:“第二关乃是由五位和小姐对棋,在对棋前请诸位公子先抽签。”
凌霄然最先抽签,待到抽开之后,眉头便不由得一蹙,然后深思起来。
见到凌霄然如此表情,其他几人都心下狐疑,待到一个个抽了签,脸色也微微凝重起来,方陵最后一个抽签,只见签上写着四个字:七星聚会。
他豁然便立刻明白了众人如此慎重的原因,看来墨家小姐是想和众人对一场残局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残局过招
唐棋对弈时,双方轮流出子,棋子互相克制,又互为相补,不过在对弈之中,会出现一种无法分出胜负的棋局,便被称为残局。
残局一般都是国手级的唐棋高手对弈时出现的,残局上双方都保留着棋子,但是谁也无法捉到对方的将帅。
不过,残局并非是说任何人来下都不会结束,若是有一方思考得不谨慎,走错了棋,那么便会输掉这局。
所以要想在残局上立于不败之地,每一步棋都必须经过慎重考虑,纵观全局而定。
此时,青衣女婢已根据签上文字将众人桌上的棋盘摆出了相应的残局,凌霄然瞥了一眼方陵的棋局,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七星聚会”在唐棋众多残局中号称棋局之王,其棋盘之上,黑红双方各占七子,其图势变化繁复多端,稍有不甚,一招即败。
方陵此时也瞄过了周围几人的棋局,看到凌霄然的笑意,当然心里有数,其实在五人所下的都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残局,无人能够破解,顶多下个和棋。但是若走错一步,便会输棋,而自己这一局七星聚会,那可是棋局之王,难度甚大,若非没有一二十年功底的棋手,几步下来就会露出破绽。
不过方陵并不担心,因为当年母亲传授棋术时便是由这七星聚会而起的呢,如此一局摆在面前,不由想起在冷宫中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便不由思念起远在封地的母亲来。
所幸的是,这三年来他按时炼制丹药给母亲服用,如今母亲的身体不仅比年轻人还健朗,而且容貌也年轻了不少,看起来跟20来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方陵才放心的到处走动。
这时,青衣女婢又拿了一炷香插在案台上,然后朝着众人说道:“一炷香的时间,小姐会和五位公子同时对局一场快棋,若诸位公子能在香灭之时仍为和棋,即可过关。”
这话一说,众人都由脸色微变,就算是方陵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墨家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何谓快棋,即是指一方落子之后,另一方需在极短时间内落子,若是超过这个时间限制便判为输棋,能够下快棋的人都是才思绝快之辈,思维之敏捷绝非普通人能比。
任何一个立志成为国手级棋手的人,都一定要训练快棋,才有可能达到绝高的水平。
一对一的快棋已是让人不敢怠慢,更何况还是以一敌五呢?而且,在场五人都是过了第一关,堪称并州城内的翘楚才子,这对战的难度又岂会小?
更何况,这快棋还是下的残局,一步不慎,满盘皆输,更比普通的棋局难过百倍。
不过,墨家小姐敢提出这样的规则来,那便证明她的实力绝非普通人能比。
众人惊讶之后,连忙镇定下来,目落棋局之上,将所阅棋谱中所记载的行棋方法默默回忆起来。
青衣女婢走到三楼梯口之处,众人不由心头微震,看来墨家小姐便就在三楼,如此近在咫尺,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蓝衣女婢则走到凌霄然面前,随着青衣女婢朗声念出“兵一进一”,蓝衣女婢便将棋盘上的红子兵朝前走了一步。
一步落下之后,蓝衣女婢便走到了段子轩面前,根据青衣女婢的传话,将他桌上旗盘上的红子车以一进四。
青衣女婢念的语速极快,蓝衣女婢的步履如风,待到一圈五个棋盘落子结束,走回到凌霄然面前时,也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此时凌霄然已思考完毕,迅速移子,青衣女婢朗声念动他的行棋,通知给青衣女婢,在由其传声给三楼的墨家小姐。
接着,青衣女婢又走到段子轩面前,读出他走动的棋子,一圈读完之后,再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念出了墨家小姐的出棋,再由蓝衣女婢移动红色棋子,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滞。
不过两轮棋下来,众人便收起了轻视之心,慎重的思考着棋法,因为墨家小姐的行棋和棋谱上的棋法并不一样,所以如果想靠对棋谱的记忆来过关肯定是不行的。
随着棋子一步步的走来,宛如两军对垒,互不相让,五人之中,唯有方陵神态轻松,含笑间信手落棋,并没有任何的凝重之感。
他在宫中不仅受母亲教导棋法,所学的书籍也是不外传的宫廷棋谱,和民间棋谱大不一样,其中所记载的棋法和各种残局的行棋术都是出自国手级的大师之手,在冷宫十几年,便等于是在这些大师的教导下学了十几年唐棋一般,其造诣自然非普通人能及。
不过,纵然是他,在内心深处仍对这墨家小姐的棋艺不敢小窥,观棋如观人,这行棋的手法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小聪明者着眼当前,大智慧者纵观全局,狡黠者虚实不定,沉稳者步步如钉,而这墨家小姐的行棋一棋落下,看似无意,却又暗藏玄机,足见此女才智非常人所及,胆敢以一敌五下这残局快棋,确实有着不俗的实力。
一炷香慢慢燃烧着,一声声传话,一步步行棋,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书生们额头上的冷汗渐渐的渗透了出来,这残局双方所留的棋子都不算多,有的甚至一方不过三四子,但是走起来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思量。
然而,墨家小姐行棋的速度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往往是蓝衣女子念完五人行棋后,走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传来她的口令。
当香烧到十分之三柱时,其中一个书生因为一着不慎,落棋错了一步,待到棋子一移到位置时,便顿时脸色一变,然而这种场合可没有悔棋一说,那书生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等再走下去,站起来朝着三楼方向拜了拜,又惊又叹的道:“墨小姐棋艺无双,小生佩服之极,明年今日再来挑战。”
有人落败,也就意味着少了一个竞争者,但是众人心头却丝毫不见轻松,因为棋局行棋的速度并随着人数的减少而减缓,反而变得更快了。
高频率的快棋给众人带来了不少的压力,而此时时间才过三分之一不到,却宛如过了三年一般。
很快的,在香烧过十分之四柱的时候,另一个书生也落败而去,二层塔楼中便只剩下了方陵、凌霄然和段子轩三人,同时,墨家小姐下棋的速度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