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石城王和娘娘一点都没有架子,而且处处为自己着想,曹景元也颇为感动,动容的道:“如果殿下和娘娘不嫌弃,在衙门旁便有一间宅子,地方很大,家具也很足,就是……”
“就是怎么了?”方陵问道。
曹景元便道:“那间宅子本来是本县一户居民家的,他家三个儿子都被征兵到了边境,都死在了战场上,老两口听到消息后,受不住这个打击,就病倒了,后来也没有救过来。”
方陵这才明白,原来那宅子死过人的,便哈哈大笑起来:“曹大人多虑了,论起死人,冷宫可是多得多呢。”
这么一说,曹景元微微一愣,董沧海等人却是跟着笑了起来,方陵这话说得并不假,楚国建立之后,死在冷宫中的嫔妃的确数量不少,只是,像苏氏这样成功出宫,而且儿子还被封王的例子更是奇闻呢。
于是,曹景元便带着众人来到了离衙门不远处的一间宅子里,因为常年没人住,宅子里已经灰尘满满,结上了许多蜘蛛网。
董沧海立刻指挥手下侍卫,开始清理房间,黄坚和孟知远则开始卸下马车上的箱子。
待到这里清点干净了,方陵叮嘱母亲先休息一下,然后便在大厅里坐了下来,陈谋束手站在一边,曹景元也不敢怠慢,恭敬的站在大厅中间。
方陵笑着让曹景元坐在侧位上,说道:“本王第一站就到你这丰县,恐怕要在这里多呆一些时间。”
曹景元连忙说道:“丰县乃是殿下的封地,殿下愿意住多久自然便可住多久。只是,县里物资贫乏,不知道殿下有什么要求?”
方陵并未直接回答,却反问道:“曹大人,你可知道此地成为本王封地的意思是什么?”
曹景元便正色答道:“即是殿下乃是此地之主!”
方陵满意的点点头道:“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好了,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对什么郡守州府之类的负责,只需要听我一人号令就好。”
“是,殿下。”曹景元答道。
方陵便说道:“那么你我之间的对话就不必遮掩遮掩,我既然选择了来丰县,自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而来,而是来此体察民情。这一路我走过来,看到丰县的确十分贫穷,也十分心痛。”
曹景元拱手道:“殿下有仁爱之心,乃是丰县百姓之福。”
方陵问道:“你且说一说,丰县现在有多少人口,衙门的人守城士兵又有多少?”
曹景元据实答道:“本县总人口有五千多人,其中县城有两千人,各乡加起来大概三千人。”
说到这里,方陵和陈谋互望了一眼,都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楚国普通一个县,怎么也有一万人,多的甚至好几万,而这个县才区区五千多。
曹景元接着又道:“衙门里除了下官外,还有一书吏,一个捕头。守城士兵一共10名,前后门各有两名,其他的在城中巡逻或者轮班休息。”
方陵听得心头又是一沉,这县城连基本的配置也都没有,一般的衙门里,捕快怎么也有十几二十人,守城的士兵也有五十来人。
方陵便问道:“那你给我说一说,丰县为什么会如此贫穷?”
曹景元叹了口气,拱拱手道:“禀殿下,丰县之地本就在大山之中,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百姓除了少数耕种农田外,大多是以打猎为生。然而,自从山贼占据山林之后,打猎便已成奢望,于是只能在城外多开垦一些耕地,然而此地土壤贫瘠,蔬菜瓜果虽然成熟,却苦涩,除了自己吃,也没办法拿去贩卖。而出山之路,山道上又是山贼为患,加上每年赋税严重,民众没有生计,自然贫穷。”
第六十四章丰县难题
方陵听得便有些了解了,陈谋在一边提议道:“殿下,既然曹大人说赋税严重,如今此地既成殿下封地,那么殿下如果减免赋税,一定能减轻百姓不少负担。”
方陵微微颔首道:“那就免除丰县三年赋税,曹大人以为如何?”
曹景元顿时喜出望外,走出来躬身道:“殿下英明,民众定然大为感激殿下恩德。”
方陵淡淡一笑道:“这也仅是治标罢了,免去这赋税,也不见得能让这丰县富裕起来吧?”
曹景元苦笑一声道:“不瞒殿下,这也是臣在这里十几年来冥思苦想的问题呀。但是,这丰县之地,靠的就是山,如果没办法把那些山贼清除掉,那便没办法让民众富裕起来呀!”
方陵摸着下巴道:“那据曹大人所知,这周边的山贼究竟有多少呢?”
曹景元却是摇摇头道:“下官也不得而知,只知道迷雾山的山贼和石龙山脉的并非一伙,困扰丰县的便是这迷雾山的山贼,但是具体有多少数量,有多少人马,或者有多少股,却不得而知。”
陈谋在一边说道:“殿下,无论山贼数量有多少,但是他们熟悉当地地形,久于山林中活动,恐怕不是我们目前能够对付的,别说城里有10个兵,就算100名,也不见得占上优势。”
曹景元便接口道:“陈大人说得极是,丰县外的山本来就是两山交汇之地,地形十分复杂,就算是这里有千军万马,也只能固守县城,但要想剿灭他们,却是比登天还难啊。”
方陵也知道的确暂时没办法动山贼的主意,摸着下巴思忖道:“那为什么其他两县又比较富裕呢?”
曹景元便说道:“溪河县虽然也在群山之中,但是那里有高山溪流而下,冲击成了肥沃的土地,而且还有一条河流,所以纵然无法上山打猎,但是生计并不成问题,而且所打来的鱼虾和水产品还可经由商贩贩卖到外县去;马岭县之地盛产果树,而且那里自古就有养马的习俗,一匹马就能卖上上百两银子,自然也是十分富足了。”
方陵听完,便朝着陈谋望了一眼。
陈谋苦笑道:“殿下,看来丰县不富确实不无理由,有山不能打猎,有田不能种地,大家民生成问题,没有收入,就算免了赋税,那也存不了多少银子,而解决问题根源的山贼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搞定的,下臣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啊。”
其实这问题也一目了然,但是要解决起来却十分的困难,毕竟曹景元在这里十几年都没想出的问题,要一时间想出来,还真有点麻烦。
方陵微微思忖着半天,也有些头疼,解决山贼是不可能立刻实现的,那么只有另寻他途,这也是必须要去解决的问题,唯有改变这里的状况,树立威名,才能让民众心里有自己这个石城王。
民心所向,才能所向披靡,只是没想到,这来到封地的头一件事情便如此的焦头烂额啊。
炼丹,是方陵每天必做的功课,从进入北方地界的十几天里,这一件事情方陵从未落下过。
只是因为时间有限,每颗丹炼制耗时也要一个多时辰,所以每天炼制的丹药也有限,除了萧雪、母亲和自己一人一颗,剩下有时间练出来的便分为多分给他们,也算是人人受益。
这些事情虽然没有当面给萧雪看到,但是萧雪又会料不到,只能后悔自己将这丹方传下。
丰县的难题虽然未解决,但是方陵还是调整心情在房间里炼着丹,待到三颗练好之后,已是入夜时分,来到侧院的时候,却发现萧雪正在舞剑。
那把剑是在途经的一个郡上买着的,以防身之用,虽然算不上上等,但是轻柔雪亮,轻薄若翼,做工倒是挺好。
萧雪手持长剑,玉腕轻绕,一剑一式宛如神来之笔,时而疾速如电,时而缓柔如水,那一身白裙胜雪,盛着洒落的月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神。
而且,这么多天的培元丹下去,萧雪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凡人,虽然还未吸回本命真血,然而舞起剑来已像是有着不小功底的武者了。
方陵凝神的看着她舞剑,突而产生着一个疑问来。
似乎察觉到方陵的到来,萧雪收剑而立,淡淡的看了过来。
方陵走过去,一边将培元丹递了过去,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萧姑娘,你为什么要成为仙门弟子呢?”
萧雪微微蹙了下眉头,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些,她轻轻接过丹药,没有答话。
方陵凝视着她的表情,揣测道:“我猜,你应该也是骨骼精奇,被某国的镇国天师选中,进入仙门的吧?”
萧雪不由白了他一眼,和少年在一起已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他的性格可以说是了解颇深,这人就是如此,只要想知道的事情,总会旁敲侧击用各种方法来试探,直到得到满意的答案,你若是不回答,反而更加勾起他的兴趣。
萧雪自认为对任何事物对任何人都能保持平静的心态,然而偏偏对这擅长胡搅蛮缠,又智慧过人的皇子没了办法,为了避免被他继续骚扰着,只得点了点头。
方陵便满意的笑了起来,继续好奇道:“那萧姑娘的家人呢?”
“家人?”萧雪脸上不由浮起一丝冷笑,然后又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朝着方陵冷冷说道:“我的家事不需要你来过问!”
方陵见她隐隐有些动怒,便知道这事有些内情,他自然也知道,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是不该问的,便含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知道萧姑娘会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有着什么样的家人。只是,再如何不好的家庭,应该比我的家庭要幸福吧,因为,终有一天,我会朝着他们兵刃相向,以为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啊。”
萧雪听得一怔,看着这月光下的少年,虽然他比自己还年轻几岁,但是脸上已找不到任何稚嫩的表情,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如海般深邃,如星光般闪耀,却又带着淡淡的感伤,那并不宽阔的肩膀,所支撑着的却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她突而觉得鼻子一酸,竟有些心疼的感觉来。
方陵回过神来,朝着萧雪淡淡一笑,转身而去。
来到前院的时候,黄坚和孟知远正坐在院子的木凳上聊天,见到方陵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方陵便询问了一下陈谋等人,才知道陈谋已经早早的休息了,这个太医兼谋臣可是十分注重养身之道,如果没有大事急事,总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至于董沧海等人,则像曹景元要了一处空处做了临时的马场,将几匹战马牵了过去。
方陵便叫上黄坚二人,到城里去走一走,也算是体察下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