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眼前这些在玛蒂尔达穿梭于迷宫中时布下的细线,从立体结构上把握了“拉比林托斯”的扩展形态。而这一切是以比一切都更宝贵的时间来换取的。
“总之,伸展出去的线发生交汇的情况,这已经是第一百条了。我们现在应该可以说是万事俱备是也。”
“坚决行动。”
终于迎来了第一百条,迫不及待的“万条巧手”,迅速甩出缎带,把眼前所能看见的全部“使徒”都卷上了空中。
“嘿——弓手!”
玛蒂尔达慌忙对着“骑士团”下命令。下一刻,被卷在空中的“使徒”被无数火箭贯穿而过,那些箭随即在空中发生爆炸,在爆炸的火焰消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吓、吓我一跳……怎么了,真不像你……”
突然,玛蒂尔达的右手被缎带缠住,骑着马的身体马上失去平衡。
“——哇?”
她被迫转了个圈落到地面上。然后,她就发现戴着面具的威尔艾米娜站在了她的眼前。
“在下一批军团还没来到前,我们要赶快开始是也!”
“迅速行动。”
她催促道。这并不是怕浪费时间,而是为了尽量节省玛蒂尔达的体力消耗。对这种率直而毫不掩饰的体贴,玛蒂尔达不由得产生了拥抱她们的冲动。当然,她并没有采取那样的行动。
“开始反攻是吧……全面防御!”
再次听到号令的“骑士团”立即下马,将矛枪指向外围,呈圆形将她们层层包围。当然,这是为了防止敌方利用“拉比林托斯”的空间变换对己方进行偷袭而组成的防御阵,是用来确保她们的行动不受打扰和妨碍的安全地带。
(……)
而在威尔艾米娜看来,在昏暗的迷宫中把她们映照成炽红色的,护在她们周围的“骑士团”的圆形防御阵,看上去就想要进行一种特别仪式的阵势。为了不被任何东西阻隔,尽可能接近地感觉到她,再亲手把“那个”交给她,威尔艾米娜摘下了面具,收束起鬃毛般的缎带。然后——
(……但愿……)
怀着一种思念,“万条巧手”在胸前编织出了“那个”。
“哇——”
玛蒂尔达见状不住赞叹道。
此时,出现在威尔艾米娜双手中的是一个可爱的纯白色花冠。
然后,同样洁白无瑕的大量丝线,正源源不断地从楚楚动人的花朵里边向外伸展,像蔓藤一样不断延伸,就像一个又长又软的透明斗篷。完全看不出这就是她们二人最后的王牌——准备用来击破摩洛的“装置”。
“你的表演欲也未免太浓了吧?”
威尔艾米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般地笑了笑,然后将争相要轻轻将花冠接过的玛蒂尔达的手牢牢地抓住。
“?”
玛蒂尔达心想,急着要前进的人不是她吗,为什么?她不禁惊讶地抬起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摘下了面具的脸孔。
“我只希望你为接下来所做的事发一个誓是也。”
“宣誓仪式。”
玛蒂尔达想到威尔艾米娜的事,还有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不禁战战兢兢问道:“……是梅利希姆的事吗?”
这大概是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一半理由吧——自恋的玛蒂尔达不由得往里面加大了“自己的分量”——她觉得自己应该尽量想办法为她做点什么。但是,对梅利希姆这个最强对手手下留情的话无异于自杀——
她的面具突然向自己靠近——
“呀啊?”
“咚”的一声,被威尔艾米娜的面具一撞,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呀,你干什么!刚才这下,好痛……”
玛蒂尔达捂住自己的头,差点站不稳脚,不过很快她就停止抱怨和抗议了。不,是被打断了。
因为威尔艾米娜突然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似乎把自己的另一个面具也摘掉了的她,此时竟然哭了起来。
“你……至少该考虑一下……自己在别人心里是怎样的……是怎样的重要……”
玛蒂尔达一时无言以对,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得多么过分。那并不是自恋,她并没有高估自己在威尔艾米娜心中的分量,威尔艾米娜之所以待在自己身边,其中一半的理由是因为自己。而这样的她,一直夹在自己这一半的理由跟另一半的理由之间,不断动摇着,苦恼着。玛蒂尔达不禁惭愧不已,自己先前的想法,简直就是对这位独一无二的朋友的侮辱。
“……对不起。”
“鲁莽。”蒂雅玛特也简短地指责道。
“真是对不起……”
“是你的错。”
连亚拉斯特尔也这样说。
玛蒂尔达一如既往地,在这劈头盖脸压过来的不利状况之下,不予任何辩解,如往常一样,她打算用行动来解决。
玛蒂尔达用两手将黑色大衣大大地展开,同时优雅地单膝跪地,身体前倾。女战士对贵妇人恳求道:“我发誓!”
威尔艾米娜抬了一下头,却没有戴上任何一张面具,她尽量使内心变得坚强起来……对这个独一无二的朋友,对这个接下来还要和自己并肩战斗的战友,对这个分别在即的朋友……尽管如此,她依然坚定地说道:
“请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她依然没有放弃。
[图]
她没有放弃在接下来要面对的战斗,以及在那以后要进行的仪式中,抓住那一丝的希望。
威尔艾米娜没有把那种可能性寄托于神灵,而是向朋友恳求。
(然后,你一定会那样说吧——)
“我发誓。”
(你会说,‘但是,很不凑巧的是’……)
“但是,很不凑巧的是……”
扬起一副宣誓表情的脸,女战士把闪耀着炽红色光芒的灼眼转向了贵妇人。
“我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活着啊。”
(——啊啊——)
威尔艾米娜已经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脸上淌着的眼泪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了。
只能在朦胧的眼泪中看到可说是刺眼的炽红光芒。然后,她轻轻地将花冠放在那光芒的最高点——
反击,开始了。
沿着花冠上柔柔地伸展开来的长长的纯白细线,沿着在两人先前在迷宫奔跑时布下的力量轨道,以爆炸性,那只能说是爆炸性的速度,迸射出“炎发灼眼的杀手”的全部力量。
感觉到在自己的化身“拉比林托斯”内部整个领域里,一股破坏性的巨大力量在一瞬间扩散开来,甚至在里面狂奔乱窜的宰相“大拥炉”摩洛,不由得惊愕万分。
就像意识到毒素已经渗透到各条血管里一般,脑海中闪过寒意、恐惧与毁灭的预感。
(这是!)
到现在为止已只能感觉到的“骑士团”的力量正在散开。正当他因为感到超越了普通火雾战士的一个骑士分量的力量块而焦急时,那种力量块已经往全身各处散开了。
感觉到这个现象的意图和目的后,他的预感变成了确信。
(难道?)
她们是想一次破坏这个即使一部分被破坏,也能够在破坏的地方集中力量进行修复的“拉比林托斯”。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通过巨大的力量和技巧进行的攻击。正因为如此才被称为宿敌的玛蒂尔达·圣米露——仅仅给予了自己一瞬的时间,来用于挽回她那可怕力量带来的后果。
(糟糕了!)
果然,她们并不是毫无目的地来回奔走。她们一定在奔走的期间布下了什么特别的机关。虽然自己不能清楚察知体内发生的情况也是造成这个后果的一个原因,不过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过于在意这个强敌,而过度地将警戒全集中在两人的身上——完全是失策。
(要解除吗?)
不。现在不能。如果匆匆忙忙地解除“拉比林托斯”,就不能够对身在迷宫内的人们位置进行调整。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两人放在比“两翼”更接近主人的位置,那么[葬式之钟]建立世界新秩序的远大目标,就会全部结束。至少要让她耗费一点力量。
(主人,永别了。)
不过,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
自己已经按照最初设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虽然没有赢得实现“壮举”所需的时间,实在是非常遗憾……不过,之后就只能拜托给“两翼”,拜托给主人了。
(你也一定要想方设法活下来啊,琪尔——)
正当他脑海里闪过一个黑衣白面的女子身姿时——
蹲伏于布罗肯山上呈现巨牛姿态的自在法——“拉比林托斯”,因为散在其内的炽红色骑士们一起发动的大爆炸,在顷刻间化为齑粉飞散。
由于受到了过于巨大的晃动,就连琪尔诺伯格也稍微乱了架势。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呜、哈哈,成功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脚下那被压扁的盔甲——戈比达如发狂一般大笑起来。
(地震吗……不、在“拉比林托斯”中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嗯?“拉比……林托……斯”?)
戈比达为什么笑——琪尔诺伯格体会到其笑的含义之后,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红世魔王”用巨大的右腕粗暴的抓了起来。
“你这家伙,到底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到的回答非常简单。
“正如你感觉到的那样。”
“不可能!”
面对对手不死心的断言,戈比达再一次明确地,如同为了避免传达错误一般说道:“‘拉比林托斯’已经化为乌有啦。”
“你骗人——”
这下子,胜者和败者的角色逆转,表现在两人的表情上。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吗?为什么没有……火雾战士别动队进来吗?是因为不想……被卷入这个‘拉比林托斯’的破坏之中啊。”
“不可能。瘦牛的‘拉比林托斯’是坚不可摧的!”
琪尔诺伯格仍然面无表情地反驳着。只是她那抓着戈比达的巨腕开始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