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江湖往事知多少（三
花如媚听了老妇人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但也安心了不少。只要不是江湖人就好呀！
“既然张前辈不在，那我就先告辞了。”花如媚轻轻地对着老妇人点点头，准备离开这里。
那胖老妇人却突然拦在花如媚面前，一手轻拍额头道：“哎哟，瞧我这记性！看姑娘这模样，怕就是我家老头子两天前回来时和我提到过的那位华姑娘吧？”
“张前辈有说起过我？”花如媚心里一惊，暗自凝聚内力——没办法，逃亡这么些日子，早成了惊弓之鸟了。
胖老妇人却一无所觉，咧开一口黄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地道：“是呀，他说在山上碰到位华姑娘，像是生着病，还独自带着孩子，真真是个可怜人儿。我们家老头子还说，如果姑娘你来了，一定要留你好好歇两天，让老婆子我给你治治病。”
“婆婆你……也懂医术？”花如媚看着这平凡之极的老妇人，心里又安生了些。
“呵呵，跟着老头子这么多年，多少也学了点。”这胖胖的张婆婆似乎特别爱笑。
花如媚轻咬着下唇，心里颇为踌躇。对张老头，她稍微熟悉一点，还略略有丝感激，但对这张婆婆，却是半点也不了解，心里就怕谁识破她的身份，引来一群如狼似虎卑劣小人。想到这里，心里突然一紧，身体轻颤，一口鲜血又要喷出，却被花如媚强提一口内息，生生给咽了下去。但这样的一点震动，却把怀里的宝儿惊醒了。
宝儿轻轻地睁开乌溜溜的大眼，小嘴张开来左碰碰右碰碰，却是什么也没碰到，于是不满地“啊啊”了两声，小嘴大张，“呜——哇——呜——哇——”地哭起来。
“宝儿乖，不哭不哭！”花如媚忍住心中的气血翻涌，勉强哄着宝儿，心知这宝儿是饿了。
“喔哟哟，好可爱的囡囡……是饿了吧？吃果果不？喔哟哟，囡囡还没长牙呢……婆婆这里有最好吃的灵草露，囡囡要不要吃点啊？”张婆婆此时慈祥的笑容让花如媚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张老头——夫妻生活久了还真有点彼此相像，看来这张婆婆假不了。花如媚暗暗地想，对张婆婆渐渐多了一丝信任。
“华姑娘，快进屋坐吧。”张婆婆热情地推开门往里走。
花如媚看了看啼哭不休的宝儿，终于咬咬牙，跟进了屋里。其实，此时她的旧伤发作，就算强撑着走，也是走不了多远的。
这茅屋一共有四间，倒也还宽敞。张婆婆将竹篮放在桌子上，转身进了里屋，很快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和一只洁净的小碗走出来。闻到那熟悉的甜香，花如媚心里一喜。而宝儿这小家伙在闻到味儿的一瞬间，马上停止了哭泣，张开小嘴“哦哦”地卖弄可爱。
张婆婆将灵草露倒在小碗里，兑上清水，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着宝儿，虽然动作有点笨拙，却显得更是真诚。
花如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不经意间看到花如媚的笑容，张婆婆竟然愣了一愣。花如媚收起笑容皱眉道：“婆婆，你怎么了？”
张婆婆忙尴尬地一笑道：“呵呵，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华姑娘这么美的人呢！”
花如媚闻言，白皙如玉的脸不由泛起一丝红晕。
张婆婆竟然又看得走了神，小勺都喂到宝儿脸上去了。幸好宝儿还算机灵，循着味道掉过小嘴，终于找着了小勺，狠狠地一口含住半边，“啪哒啪哒”地吸吮起来。
填饱了肚子，宝儿的心情大好，“咯咯”地笑了两声，顺便蹬了蹬小腿。
花如媚和张婆婆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嘀嘀哒哒”的声音，花如媚更是感到大腿上有种热呼呼的感觉。
“哎呀，忘了把宝儿尿尿了！”花如媚猛醒过来，抱起宝儿，看看湿了半片的裙子，脸又红了。
张婆婆显然也有点意外，呆了呆才笑道：“哟，华姑娘裙子可弄脏了，如果华姑娘不嫌弃，老婆子倒还有两倒闺女未出嫁时的衣服，勉强可以换一换……不过……囡囡能穿的衣服老婆子这里可没有。”
“那就有劳婆婆了……宝儿的衣服我这包袱里倒还有。”花如媚脸上越发红了。宝儿却跟没事人一样，“咯咯”地笑得正欢。
花如媚抱着宝儿随着张婆婆来到另一间里屋。洁净的房里只有一个大柜子、一张小桌和一张铺着稻草的木床。张婆婆打开木箱上的锁，随手从里面拖出一套女子的布衣，又赶紧锁上了柜子。花如媚暗笑：就这么个破箱子，难道还有什么宝贝不曾？
“华姑娘，你就在这里换衣服吧，老婆子先出去了。”张婆婆将衣服放在床上，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地带上。
花如媚转身栓上门，这才走到床边将宝儿放在床上，解开包袱拿出一套小衣为宝儿换上，又为宝儿整理好脖子上的浅蓝色的小荷包，这才自己换起衣服来。
花如媚在内屋换衣服，屋外堂屋里，张婆婆却悄悄地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咕哝道：“老子是吃饱撑的，今天竟然打扮成这个样子！他奶奶的，这下子好玩了，这婆娘还得一直装下去！”
…………………
第六十四章 江湖往事知多少（四
这个张婆婆，当然也是张百变乔装改扮的。张百变号称“百变”，又是武林公认的第一易容高手，易容手段可不仅仅只是几张人皮面具。易容讲究的是扮什么像什么，所以，张百变对形形色色人物的研究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的。为了扮得惟妙惟肖，张百变甚至能用“缩骨功”把身材变高变矮，用“混元之气”将体型变胖变瘦。至于什么染黄牙齿、在眼睛里放上一层特制的薄膜将眼神变得浑浊等等，在张百变看来则属于小儿科的范畴了。
张百变回到十里坡，心里始终对花如媚充满了好奇，在家里打扫了一天卫生，赶走无数蜘蛛精后，第二天便乔装打扮到镇上溜跶了一圈——随时变换容貌，是为了更好地练习实践易容技巧，同时这也是张百变的一大爱好。
一圈晃荡下来，张百变早已打探得一清二楚。最近两年来，江湖中第一美人的称号早已易主。自从花如媚出现后，易仙儿便屈居第二了。如今花如媚失踪，为了争夺血麒麟，江湖中四处寻找花如媚的人可不少。联想到江湖中流传的有关花如媚失踪前的情形，再想想在山上遇到的华茹，张百变已经完全肯定，“华茹”就是“花如媚”。
——毕竟，比易仙儿更美更有魅力的女子，也只可能是花如媚了！何况，“华茹”不正是“花如媚”前两个字的谐音吗？
“连个假名字都起不来，别人一听就猜得到是她，还真是个笨女人！他奶奶的，老子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呢？”张百变边往回走边骂。没想到却在快到家时看见那个笨女人正站在自家门前发呆。
张百变心里高兴坏了，赶紧上前将花如媚留下，还编出一串串的谎话取得花如媚的信任。
“他奶奶的，老子这是怎么了？她要留下就这么高兴？”张百变打了三十年的光棍，这一刻却突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早在初遇花如媚时便已经有了苗头，现在更是渐渐地茁壮成长起来。
花如媚在茅屋里和这位和蔼可亲的张婆婆一起住了十天。宝儿每天喝着灵草露，小脸越长越红润，还经常眯起她乌溜溜的眼睛对着张婆婆笑。于是张婆婆压箱底的好东西，什么碧芝丹、石莓浆、千菇汁……只要是婴儿能吃的好东西，统统进了宝儿圆滚滚的小肚子。
虽然这张婆婆抱孩子比花如媚更笨手笨脚，花如媚却能感觉到张婆婆的一份真情。花如媚心里虽然感激，面上却仍是一贯的淡淡的神情，只是偶尔展颜轻笑时，会让张婆婆感叹“连老婆子都抵挡不了华姑娘的魅力”。
这天早晨，张百变还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宝儿煮八宝粥。当然，这“八宝”可不是寻常的八宝，而是张百变收集的一些珍贵药材。
花如媚抱着宝儿轻轻走进厨房，低声唤道：“张婆婆——”
张百变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道：“华姑娘起得这么早？粥马上就好了，凉一凉就可以喂囡囡了。”
花如媚淡淡地一笑道：“又麻烦婆婆你。”
“不麻烦，不麻烦，小宝儿乖乖，我愿意煮给她吃。”张百变脸上幸福的笑容，看在花如媚眼里，却是别样的慈祥，让她眼里竟然有点不受控制的水雾。
“婆婆，你这样惯坏了宝儿，以后我上哪儿找那么多好东西给她吃去？”花如媚无奈地叹气。
张百变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道：“怕什么？老头子存货可不少！只要你们在这儿一天，宝儿就缺不了吃的。”
张百变注意到，花如媚又换回了初来时那身黑衣。
花如媚突然开口道：“婆婆，打扰了这么些天，今天我想告辞了。”
“要走了？”张百变神情一呆，眼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舍。
花如媚淡淡地道：“是呀，本来还想再见见张前辈再走的，但现在看张前辈归期不定，而我还有要事，却必须告辞了。”
张百变眼光透过厨房的门看到了堂屋桌子上花如媚早已准备好的包袱，知道花如媚去意已决，心里竟没来由地一阵空落落的。愣了半天，才关心地说：“华姑娘，你的病都还没怎么好，昨天才吐了两次血，还是再调养一段时间吧。”
“谢谢婆婆了，”花如媚眼圈竟有点泛红，“我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有些事情，我却是非得先做好了才放心。”——自己的伤自己知道，虽然在这里吃了不少的药，但花如媚原本的伤就几乎是要了命的，只是靠着顽强的毅力一直强撑着。但是，花如媚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看看手中的宝儿，花如媚眼中净是坚决。
十天的相处，张百变已经渐渐熟悉了花如媚的性情。虽然外表极其温婉妩媚，但花如媚内心却是极为刚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地地做。
“你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