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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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弯弯画-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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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打开朱漆泥金雕花的盒子,将里面的书册极为郑重的交到她的手中。
    书册已经很陈旧,发黄的纸页上赤裸的男女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处。那时的她年轻纯真,一面瞪大了眼毫不羞涩的看着,一面问:“这是什么?”
    倒是母亲的面颊微微泛了红:“这是今夜你们要做的事。”
    “你不用担心,虽然有些痛,但只要安静的躺着就好了,一切交给陈王来做就好。要知道即便是寝室,外室内也有值夜的丫鬟婆子,所以叫出声是很粗鄙的。也不可以动手动脚,保持安静才是李氏女子的恪守礼节,才不会让人轻瞧了去。”
    她惊异的瞪大了眼,母亲洁白似玉的面上仍是惯常的淡漠,但目间深处藏匿的殷殷之情却瞒不过她的眼。流连花丛的父亲,常年冷遇的母亲。而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于是她郑重的点下了头。
    那晚她在陈王身下,依言安静的忍耐着疼痛。朱漆泥金雕花三屏风式的妆台上铜镜映着红烛,烛光嫣红若晚霞铺陈开来,在他的眉目间镀上一层淡淡的薄晕。夜色无声,恍惚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近的紧贴着她的心跳。
    这就是自己一生依靠的人,那时,她的心是满满的,幸福的快要涨溢出来。
    可是,他并不喜欢她,莫名的没有理由的,无论她怎样娴雅安静,都无法止住他留恋花丛的脚步。一开始眼泪总是打透亲自刺绣的比翼双飞枕,后来连眼泪都没了。
    “太后。”
    耳边恍惚是李嬷嬷的声音,她不耐的翻了一个身,不曾张目,只紧抓住瑞草云鹤的锦被,道:“让我再睡一会儿。”
    轻嗔的语气,依稀还是旧时待嫁女儿的模样。
    李嬷嬷愣了片刻,方又有些不忍的道:“国舅爷要见您。”
    远处隐隐有晨钟之声,一声,再一声。李太后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自紫檀雕花的床上坐起身,道:“去跟他说,明天再来吧。”
    正说着李原雍已一把掀了帘子,急急的跪在脚踏上大叫着:“太后不为我们做主,那打算让芙儿今后怎么办?!从宫里被撵出去,这一辈子就是毁了!我们李氏的脸面扫地,无颜以见宗族!”
    最后一句话,因激愤过度,几乎已近似嘶吼。李太后也不搀他,脸上淡淡一片,可是眼底里却掠过一丝哀凉。
    “你现在才想到问我怎么办?芙儿进宫前,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别去招惹佟香墨,可你呢?有听进去我的话吗?”
    “太后就这么忌惮那个贱奴?!还是连太后自己都被那贱奴整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了!?”
    李太后吐出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紧攥着锦被的手伸起,食指指向着南方:“我不是怕她,我忌惮的是住在坤泰宫的那个。”
    匍跪在脚榻上的李原雍一愣,霎那间讶然无语,不禁抬首望向李太后。但见她面色淡静,似只在闲话家常。
    “你现在明白了?可是晚了。”
    李原雍缓缓垂下头,磕在檀木的脚踏上,重重的一响打破深闳殿宇,转身退出。
    青砖铺就的御道,笔直绵长,内苑之内如无特旨便绝对不可以骑马乘轿,十一月的天已寒凉,李芙紧裹着黑缎斗篷,腰背挺得笔直的走在李原雍身后。
    御道本就极其洁净,连一片树叶都看不见,但不远处有内侍手持长柄的扫帚,在一丝不苟地清扫着。兀地,沙沙中夹杂了马蹄声,叠叠沓沓的径直过来,踏得地面都有些发震,李芙心下晓得不妥,却已不知如何动弹。到了近前马上的人才一紧缰绳,却是无意有意,在李原雍的面前停下。受勒的马扬起马蹄,“咴咴”长鸣;镶着乌金前蹄,在晨日中发出锐利的寒光。
    金绣红缎的斗篷于风中翻卷猎猎,风兜落下,香墨乌亮的长发梳成胡姬的百辫式样,发间额上簇密的红宝石下,明亮的眼眸不经意地望向李原雍,犹自带了三分倨傲。
    “我道是谁敢阻了我的马,原来是李大人。这是出宫吗?”
    宫中侍婢无人不知墨国夫人的特殊身份,虽无明令,但绝没有人敢阻挡她在禁苑中骑马。原本打扫御道的内侍,此时亦都跪在了一旁。
    李原雍一时呆愣在那里,竟觉瞠目结舌,不能言语,闻得香墨开口,方才恍然醒悟,忍气草草一拱手,道:“夫人。”
    香墨居高临下地望着李原雍,她今日为骑马特地穿了一身四色孔雀锦的胡服,刺绣百花,日色丝光,花枝缠绕,一时竟分不清花娇还是人艳。而她手中的马鞭不时轻敲着长靴,嘴角边就泛起冷酷的笑意。
    李原雍眼见着那马鞭高高举起,只听“啪”一声,当面挥下,他下意识的一闭眼,耳边就听见惊声高呼。再睁眼,身旁的李芙已经歪倒在御道上,护住面颊的手背上一道狰狞鞭痕。
    李芙浑身颤抖,也不知是急火攻心,还是瑟缩害怕,只从颤抖的唇间吐出字句:“你干什么?!”
    此时风起,远处太极殿下檐下风马铮铮而。香墨坐骑听到鞭声,已开始烦躁地刨着蹄子,铁蹄下低低地蒙了一重青烟。香墨收住缰绳,定定的只看着李原雍,眼角余光似漫不经心目光扫到的李芙脸上,笑容微带讥讽:“什么东西,见了本夫人还不避跪?”
    “你!!!”
    李原雍怒极,握拳就待上前。
    “怎么?还当自己是一宫的主位呢?”香墨若无觉,斜首抿唇轻笑:“虽是被撵出去了,但还没出宫本夫人就好心,教教你规矩,见到位份比你高的人,就得下跪。”
    李芙霎时面色惨白,半晌后缓缓起身,走至一众伏跪在地的内侍旁,膝往下弯,却好似被一块铁板拦住,弯了几次都无法成跪。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在颤抖,抖得连五脏六腑都抽搐着。
    香墨在马上垂眉凝眸,仍是微笑着,仿佛只是淡淡地一瞥。
    这一眼令李芙轻轻吸了口气,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砖上,奴婢旁。
    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泪逼在眼眶间,视线渐渐模糊。阵阵清风如利刃,割在肌肤上。恍惚中,只听见轻笑一声:“李大人慢走。”
    抬首望去时,那人发辫如流水,如丝缎,缠于风间。碧蓝的天下,红色斗篷飞扬跋扈,颜色深的触目。
    李原雍脸铁青了,指骨都几乎攥的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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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江早三日前就递了帖子,然而进宫谒见时,不巧还是碰上御医正在坤泰宫给杜子溪的请脉。早有人设座,他端坐在一旁,眉头不由一皱。
    宫中侍婢俱都回避了,只有几名年纪已长的女官在外,殿中五彩线络盘花帘已经放下一挂,又放了一架刻丝弹墨幔子;隔得严丝合缝,连一点影儿都瞧不见。只有杜子溪的手从幔中伸出,女官又覆上了帕子,藕合色的绢下寸余长的指甲,染着凤花汁的淡粉。
    御医见杜江进来,只把了片刻的脉,起身说道:“娘娘只是体虚染了风寒,贵体尚安,只需服两剂药,另从饮食上调养就好。”
    说完,便告退出去。
    杜江的眉头这才平缓。
    待到御医退出之后,便有内侍上前撤了那架刻丝弹墨幔子,但依旧垂着帘子。
    五彩线络盘花帘里的杜子溪如水般清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都撤了吧。”
    椒房贵戚觐见宫内女眷,国体仪制向来都是垂帘以待,女官此时不由略一踌躇。
    杜子溪便带了几分不耐:“那是我父亲,弄这些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女官知道她病中最易焦躁,便不敢再耽搁,忙上前打起帘子。杜江忙站起身。盘花帘缓缓卷起,明晰的阳光下,他先入眼的是一双嫩黄的近乎雪白的绣鞋,衬着脚旁三足珐琅的火盆,竟不见一点的尘埃。慢慢抬头时,掐金衣裙堆簇中是削瘦得几似薄命的面颊,唯那一对杜氏独有的深邃眼眸,神光闪耀。而这样一身接见外臣的严谨装扮,因为病了,并未戴翟凤冠,散散的绾了发髻。杜江一时觉得恍惚,仿佛还是女儿待嫁时,端坐闺阁。
    于是,猝不防及两人目光对视。杜江忙垂下眼帘,避开杜子溪的目光。
    “老臣见过皇后。”
    他侍奉三朝,早有恩旨除有大朝,其余一律免跪,此时亦不过微一弯身。
    杜子溪一如平日般淡漠,永远是那样如冰雕成:“父亲难得进宫一次,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说罢,略一抬手,已有内侍上前代她虚扶。
    “多日不见看娘娘面色精神都还不错,为臣也就安心了。”
    “哥哥还好吗?下次让他带嫂嫂一起进宫来吧,我也怪想他们的。”
    杜子溪因为精神不济,半倚在彩绣云龙的引枕之上,闲话家常的神色也是淡淡的,此时内侍上茶,她方才微欠身说:“父亲尝尝,这是御膳房特地酿的玫瑰露。总是喝药,就得忌茶,也难为他们想出这个。”
    杜江尝了一口,就将官窑的茶杯在他的手中旋转着,也不答话,若有所思。
    杜子溪瞥了他一眼,问:“父亲您有事?”
    杜江这才将茶盏一放,面色一肃,道:“老臣这次进宫,也还带了一人,一同觐见娘娘。”
    杜子溪一愣,随即轻轻颔首,内侍会意,不多时就引了一人进殿。
    在巨大的凤座上望下看,只见些许的阳光斜斜映在女子身上,她莲步款款,步步间却似乎有熠熠的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杜氏铭溪拜见皇后娘娘,谨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妹多年不见,出落的越加漂亮了。”杜子溪对着这束明亮起来的光眯了眯眼,因面向着日色,神色越发的阴暗,片刻后缓缓道:“你们,带她去御苑逛逛,难得进宫一趟。”
    杜铭溪垂下头,眉宇间毫无不快的神色,依旧那样美丽,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转身而去。
    杜江默不作声,雪白眉下的眼极快的抬起,扫过杜子溪,复又安静垂下。“娘娘,后宫总是佳丽无数,恩宠亦不过是君王一时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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