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的住处。所有的人都已睡了。
杨一帆说:“叶光军,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到哪里去了?”声音压得很小,生怕吵醒了别人。
叶光军说:“哎,你还没睡着啊?我在外面一个人随便走走的。”
杨一帆身子斜靠了起来,说:“水瓶里还有开水,够你用的,不过动作尽量轻一点,不要吵醒了别人。
杨一帆接着安慰地说:“这年头,想出来找工作,如果不认识人,没有人介绍,还真特别难找到,像我,要是没有人介绍,也到不了这里工作的,不过叶光军,你不要急,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我相信你的。”
叶光军无赖地叹了一口气说:“杨一帆,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一直住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给你添麻烦了,让你宿舍里的工友说闲话,再过一阵子,如果我继续找不到工作干,我也要离开你这里出去找房子住了。”
杨一帆说:“说就让他们去说好了,谁怕谁啊,真是的,他们家也来亲戚的,只不过他们主要是讲吃饭的事,说你经常在这里吃饭,多吃了他们一份,你放心,我答应他们了,这个月我多付点伙食费给他们就是了,塞住他们的嘴,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要是再说三倒四的,我就不客气,揍他们。你就放心地在这里吧,就是睡觉挤一点,你就将就将就着吧。”
叶光军说:“哦,我不能难为你,伙食费是多少钱,我给你,”说着就要往口袋里掏钱给他。
杨一帆一下按住了叶光军的手,说:“叶光军,这样你就见外了。”他接着又说:“哎,光军,今天工头陈老板还巧来了,我偷偷地私下跟他说了你的事,问他有没有适合的岗位,我说你是大学生,他说大学生就免了,要是能挑得动二百斤重的担子的,有力气的这样的人他才要,最近要上钢筋浇横梁,没有力气的是不行。我再三要求,把你的情况略跟他讲了,商量可不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较轻的活干,工资没要求,只求一份事做,能糊个口就行的,陈老板也拒绝了,叶光军,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叶光军听了,对自己的将来,看没有什么光线和希望,鼻子酸酸的,对自己活着的意义产生了怀疑,黑夜掩饰了他无神的双眼。
杨一帆按住了叶光军的手,不让他拿钱。
叶光军说:“好吧,要么,明天白天,我再把伙食费给你,不能让你给我贴钱。你们陈老板那里,其实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叶光军用水过后,躺到床上,靠在床背上,说:“杨一帆,我蛮羡慕你的,有一个工作做,我发觉你比我能干多了。”
杨一帆笑说:“你笑话我,我没有你那么有文化,是一粗人,凭着体壮一点而已,干的是体力活、脏活,你可就不同了,在家你可是老师呀,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其实,我是很佩服你的。不要想得那么多了,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吧,其实我的人生已没有什么再想头的了。”
叶光军叹着气,沉默着,暗自神伤。
杨一帆接着说:“叶光军,明天有二位女人来为我们做饭和洗衣服了,这下我可以不自己洗碗洗衣裳了,他们说,这两个女人一个年龄稍大的,一个年龄较轻的。”说语中带着点兴奋。
他们谈着谈着便进入了各自的梦乡。
工地遇贵人
叶光军睡到半晌午才起来,其他人早已全都去工地上做活去了。
他刷牙洗完脸后,准备又到街上去再去买报纸,当他关上门,走下楼正要往街上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女人,一个三十七八岁,一个二十来岁,全是村妇打扮,虽然有点土气,到是像出远门的样子,各自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洗得发旧的包,背上还背着一个蛇皮袋装的棉被子。
稍大的女人老道地和叶光军打招呼:“你好,我是过来找赵师傅的。”
叶光军有点疑惑,心想可能是工人家属,于是说:“赵师傅?哪个赵师傅?你贵姓呀?”
“我姓董,叫董云霞,找赵师傅,”那位妇女笑着自我介绍说,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忙从裤兜里掏,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纸条,接着说:“我这里有他的名字,他叫赵志成,叫赵志成,留着小胡子的,是他叫我今天过来的。”
二十来岁的那个姑娘跟着说:“我也是来找他的,他在吗?”
叶光军说:“他在工地上干活呢,这样,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帮助你们叫他来。”说完便去工地了。
叶光军在搅拌机旁找到杨一帆,跟他说:“有两个女人来找一个叫赵志成的人。”
杨一帆说:“哦,是我们从劳务市场上找来的,做饭洗衣裳的。我去喊老赵去。”说着便去喊赵志成去了。叶光军这才想起昨晚杨一帆跟他说的今天有两个女来。没想到原来平时为杨一帆他们做饭的那个小胡子就是赵志成,这两个女人原来不是他们的家属。叶光军心里面觉得这两个女人很幸运,被他们工地选中到这里来工作,只做饭洗衣,而且这也是她们女人的强项,包吃包住,还能拿到几佰块钱一个月呢,心想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难道真的命苦吗?叶光军一边想着一边往街上走去。一天下来,他照样一无所获。
第二天照例,叶光军起来很晚,当他出门的时候,看到昨天来的那两个女人正在忙着洗菜淘米、洗衣,为做午饭作准备。
那个叫董云霞的女人看到叶光军笑道:“哎,他们都去干活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去啊?”
年纪小的那位姑娘也笑着望着叶光军说:“你是老板啊?不用去干活的,老板通常情况下是不用干活的,只是看着工人干活就行了。”
董云霞说:“嗯,我看也是,凭你这样,带着眼镜,丝丝稳稳的,不像是干粗活的人,肯定是这里的老板。”
叶光军苦笑着说道:“我和你们一样,来打工的,哪里是什么老板啊,我还不如你们呢,你们好歹现在还有了工上,每月还能拿个几佰块钱。”
听了叶光军的话,她们疑惑地问道:“怎么会呢?我们不相信你的话。”
“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找到工作了,急死人了,”叶光军说。他看面前这两位女人面相蛮善良的,于是便将自己的情况大概地跟她们说了一下,她们才相信了,并感到很惊讶,眼前这位瘦小、鼻子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的小伙子原来还是一个大学生,还当过教书的,到这里来快个把月了,还没有找到工上,纷纷觉得不敢相信,既敬仰又轻视。
董云霞说:“你身上的衣服太脏了,看样子有好多天没洗了,脱下来让我们洗一洗吧。”
叶光军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的的确确是有点脏,说:“那怎么好意思让你洗呢。”
董云霞说:“快去把它换下来吧,我们帮你顺便洗一下,也不费什么事的,出门在外,你也不用这么客气了。”
那位小姑娘微笑着说:“别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们洗这么多衣服,也不会只多你这一套衣服的。”
董云霞说:“快去换吧,不要再站着了,快点去吧。”
叶光军很感激这两位不认识而善良的女人,回到房间换下了衣服,从兜里取出伍十元钱,准备给杨一帆的伙食费的,把剩下的二佰三十几快钱叠好,放进包的最底层,拿起脏衣服便出去了,下楼后,将衣服递给那个小姑娘笑道:“那就谢谢你们了。”
“不用谢,我们洗惯了,多洗一套没关系,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的,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的。”姑娘说。
“你贵姓呀?怎么称呼你?”叶光军蹲了下来问道。
“我叫张一梅,叫我小张好了。”姑娘说。
“你们是哪里人?是谁介绍你们到这里来上班的呢?”叶光军问。
张一梅笑道:“我是泗阳人,她我就不知道了,我跟董大姐可不是一起的。”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董云霞。
这时董云霞插嘴道:“我是南通人。”
张一梅接着说:“没有人介绍我们到这里,是我们自己找到工作的,也不知道哪里要人,我们一直呆在保姆行里。”
叶光军说:“保姆行?什么保姆行?”
张一梅说:“就是保姆介绍所,专门为外地来务工的女人介绍当保姆的,我们俗称保姆行,我是跟我们村的邻居的女孩过来才知道的,以前我也不知道的。”
叶光军忙问:“那我可以吗?”
董云霞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是个大男人,也不是女人。怎么去当保姆啊?就是当保姆,人家也不敢要你呀,万一把人家女人勾走了怎么办,那这家可就到贴了。”
说得张一梅也笑了起来。叶光军也笑了,便说:“也是,也是。可我也实在想找到一份工作,不管是多脏多累的,我都愿意去做。你们能帮我介绍个工作做吗?”
张一梅说:“我们女人找工作,我知道去保姆行能找到,只要你等,总能找到东家了,至于你们男人,我就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工作了?我也是今年才来南京的,这是我换的第二个工作,都是在保姆行和他们认识的。”
董云霞说:“我知道,我来南京打了已有三四年的工了,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找到工作的。”
叶光军急问:“什么地方?大姐。”
董云霞说:“扫帚巷,那里是外地来南京打工的劳务市场,有招厨师的,有招勤杂工的,有招木瓦工的,有招送货工的,有好多好多工种,你不妨去试试,我想肯定能找到工作,只要你不怕吃苦,不怕累,不怕脏,我保证你能找到工上的。”
叶光军一听高兴极了,似乎看到了希望,自责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忙问:“扫帚巷在什么地方?我要是到那里怎么走?怎么能找到那个地方?”
<三十一>同是天涯冷落人
董云霞说:“离这里不远,就在中华门那里,从这里走过去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吧,那里的人天天都有很多的,又很杂,各个地方的人都有,有老的,有少的,有年轻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