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_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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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_沐非-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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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弩之末,失不能穿鲁缟……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我永远都记得。”
    面具上栩栩如生地五官,遮挡住所有的表情,只余下那黝黑沉寂地双眸,暗夜中看来,仿佛鬼魅仙灵一般。
    …
    “今晚……仍要出去吗?”
    季馨奉上晚膳,静静等候着宝锦用完,这才轻声问道。
    案上地珠光摇曳,带出晦明不定的光焰,在她面上映出种种暗影。
    宝锦放下碗筷,却不愿季馨动手,亲自将这些器具收入食盆中,这才抬头苦笑道:“我一出门,你就坐立不安……”
    “那是因为小姐你总是行险。”
    季馨毫不退让地埋怨道,一边沏了新茶,氤氲的热气让人精神一振。
    宝锦无奈,笑谑道:“你如今也真是伶牙俐齿了,竟然编派起我的不是了!”
    她饮尽热茶,换过黑衣装束,正要启窗而出,却觉得衣袂一紧,回头一看只见季馨双目盈润,幽幽道:“小姐,如今外间正在追捕刺客,你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
    宝锦扯回衣摆,翩然掠出窗外。
    季馨目送着夜色中逐渐消失地身影,眸中幽然复杂,长叹一声,却是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也罢,我一个外人,何苦来操这个心……”
    她低喃道,仿佛别有衷肠,却难以叙说。
    …
    雪刃尽出,只见一阵痛嚎惨叫,鲜血与骨肉齐飞,此情此景如同修罗地狱。
    残肢在黎明地街石上滚落,滑润细腻的青条大石,也染满了嫣红,轿子翻滚在一旁,已摔得变形散架,它的主人却伫立一旁宛如石雕。
    兵部尚书,骁骑将军藿明双手抱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惨烈搏杀的一幕。
    他的亲信正在与刺客拼杀,又一声惨叫响起,一蓬血雨之下,又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是跟随他多年的亲兵,一向视若子侄,饶是他心如铁石,也不禁微微一痛。
    然后即使心痛,他仍是睁大了眼,在瞬息之间捕捉刺客的破绽。
    “将绝快走……”
    亲随痛叫一声,惨烈地几乎要穿越夜空。
    没有用的……藿明苦笑,刺客虽在搏杀之中,气机却早就锁定了自己。一旦转身逃遁,她左手袖中的暗器就会飞出,致自己于死命。
    与其等死,不如搏上一搏。
    越是危急,他越是冷静,场中刀光剑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寻到了时期——
    就是现在!
    他拔剑而起,冲入阵中,不顾刺客袖中飞来的银针,微侧肩膀,硬受了一记,闷哼一声后,雪刃直点刺客的腰肋。
    血光一线。
    宝锦只觉得肋下一点刺痛,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自己已经中剑!
    电光石火间,她旋身一错,避过要害,雪刃划过肋骨,虽然喷出血来,却仍无性命之虞。
    居然没有正中?!
    藿明惊得毛骨悚然,他急身而退,咽喉处却发出剧痛。
    一根银针割破了血管,顿时血如泉涌——
    已经没救了!
    第七十五章残雪
    银针在暗夜里带车一抹流光,从咽喉处贯穿而出,悄然坠落在青石细缝中。
    藿明的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这轰鸣声带着全身血脉都为流散,他的眼前白光乱闪,却终于无力倒地。
    血从咽喉处蜿蜒而出,他的亲随们惊惶来救,却也被刺客袖中的银针一一毙命。
    京师长街之中,这一幕短暂的狙杀,却仍未能撼动人们的甜梦——冬日的夜,实在太过深重。
    屋檐的残雪只剩下薄薄一层,黑瓦从中隐隐透出,依稀有雪水滴落。
    藿明的手捂住脖项,徒劳地挣扎着,瘫伏在地,嫣红血腥地染满了衣袖,他的瞳孔正在逐渐涣散,一片茫然——
    一轮寒月从云间渡出,清冷的萤光照在这长街中央,刺客的面具被映得银白一片。
    这珠光映入藿明的眼中,却让他涣散的瞳孔猛然收缩。
    仿佛看见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这垂死之人剧烈抽搐着,将熄的眸光也凝为两点火焰——
    他伸出手,鲜血淋漓地,向着刺客的方向抓去,眼中怒毒无限,却又带着别样的惊惧。
    他咽喉颤动着,含糊不清地嘶喊道——
    “你这妖孽……我还记得这面具!!”
    鲜血从他口鼻之中涌出,染满了朝服,在这暗夜之中,格外触目惊心。
    “你说什么……?!”
    宝锦本该掠身远遁,听着这突兀一句,心中惊疑不定,纵身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用力摇晃道:“这面具又如何?”
    藿明默默无语,宝锦伸手到他鼻尖一探,不禁颓然道:“死了么……!”
    她心中懊恼,只觉得千头万绪,如坠云雾之中,沉默片刻后,她恨恨一叹,终于转身而去。
    她正在惊怒交加,行事匆匆之下,也未曾回头多看一眼——
    僵卧于地的藿明,居然又开始微微颤动,满是血污的手指在地上划动两下,却再也支撑不住,颓然松开。
    黑夜再一次陷入寂静,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
    昭阳宫中,帝后二人已经歇下,万籁俱寂中,惟有那廊下值夜的宫人,在寒夜里裹紧了身上的厚裳,颤抖着打着呵欠。
    张巡在门口徘徊,甚是踌躇,他手里捏着一份紧急奏报,白封白绫,没有任何特别。
    张巡紧紧攥住这薄薄一道,数九隆冬,只觉得手心都要冒出汗来。
    他咬了咬牙,正要遣人入禀,却听侧殿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皇后身边的琳儿披了件蜜合贡缎厚袍,长发披肩地走了出来,笑吟吟地问道:“张公公,这深更半夜的,可有什么事吗?”
    “要是没有大事,我有几个脑袋也不敢惊扰圣驾……”
    张巡苦笑道,抬脚正要上阶,琳儿一闪身,伶俐地挡在殿前,半俏皮半威胁地嗔道:“你真是榆木脑袋……皇后跟娘娘这在歇息,你这时辰贸然进去,真是平白招恼!”
    “主子合娘娘若是发火,也不过是一顿板子,要是这东西不能及时上呈,我的脑袋今晚就保不住。”
    张巡不吃她这一套,将她轻轻一推,指使着守夜宫人赶紧入内禀报。
    皇帝匆匆着衣,宣他入内,张巡也不言语,只是跪着将奏报递上,他低着头,眼前依稀有裙裾渺然而过,一阵香风从屏后闪过,耳边响起皇后的声气——
    “怎么了?”
    她声音微带慵懒,更多却是茫然。
    皇帝并不回答,只是轻抖手中的密报,默默地读了下去。
    皇后见他面色不善,越发惊愕,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皇帝猛然抬头,双目如电,冷冷地看着她,以一种全然陌生的口气,轻轻道:“朕也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帝后
    殿门半启,一阵冷风吹入,皇帝的眉目泠然,隐隐可见压抑的怒意,他的目光炯炯,那光芒陌生得让皇后害怕,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心中咯噔一沉。
    她与皇帝伉俪情深,这些年来别说争吵,就是连脸都没红过几回,如今他冷眼相对,却是为了哪桩?
    “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后也是性情刚毅之人,她抬眼直对皇帝,又一次郑重问道。
    透亮的纸筏被掷到榻上,风吹起,它翩然飞上镂金凤纹的宫壁之上,终于无力地坠落。
    皇后接过这张密报,略略看了几眼,雪白面庞上露出震惊,狂怒和不敢置信的神情。
    “真是……可笑之极!!”
    她怒极而笑,胸前锁骨都在微微起伏,双手紧攥着纸页,几乎要将它绞裂——
    “皇上,你居然相信这样的谎言?”
    她凄然而道,声音低了下去。
    “藿明对我忠心耿耿,他临死钱蘸血留下凶手的线索——这分明是一个‘后’字!你且说,他倒是跟你有什么冤仇?”
    皇帝面沉似水,声音凝重沉痛,他凝望着自己的爱妻,不可思议地怒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此事和我无关。”
    皇后凤眸幽然,声音越发低沉:“他是你的爱将,最初起兵时的伙伴和弟兄,我为什么对他下手?!”
    “因为南唐。”
    皇帝静静道,声音仿佛从九天云外传来,“从一开始,你就急于讨伐南唐,朝中大臣也分成急进和缓战两派,唇枪舌战不休,这些,朕都不在意。”
    “但是要讨伐南唐,必须先过了缓战派那一关,而支持缓战的,却都是些军中大将。”
    “他们精通兵事,认为我朝新立,元气尚未恢复,不宜大动干戈,要说服他们很难,所以,你动起了别的心思,希望能以将士的鲜血激起众愤。”
    皇帝重重一叹,沉怒道:“前一阵你密遣何远出宫,他们行为鬼祟,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不想深究罢了……没想到,你居然对藿明下手!!”
    他蓦然转身,逼视着皇后道:“那之前的雷石和景千远之死,也是你们所为?”
    皇后听着这一番质问,只觉得既惊且怒,又是无处辩驳,宫宴那日的刺客确实与她有关,被击毙的两人,甚至是新晋的外围侍卫,可这一阵的连续刺杀事件,却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她忍住怒气,对着皇帝凄然一笑,道:“夫君,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吗?”
    皇帝望着她的剪剪水眸,心中一软,但仍是坚定道:“藿明在军中素有‘铁石’之名,若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会写下那一个后字。”
    他叹了口气,竭力把语气放缓,道:“也许,是你的手下擅自做了些什么,你还是好好查个清楚吧!”
    他随即起身着衣,一旁的宫人惊慌着要上前服侍,被他冷冷挥退。
    他径自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皇后呆立一旁,眼睁睁看着玄龙绞龙袍从朱红门槛边远去,心中一阵狂怒,她咬牙不语,一挥手,竟将小几上的玉瓶摔落于地,跌了个粉碎。
    寝殿中这一声碎响,震得廊下的宫人都噤若寒蝉,屋檐上的残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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