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我大伯、二伯的也正是那些远在辽东的各大部落。郎父和三伯需要这种平衡,后方安静了,他们才能放开手脚南征。”
望着陷入沉思的岳震,他接着道:“震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你猜的不错。郎父和三伯掌权,绝非大宋之福,恐怕宋、金两国战争的鼓声又要敲响。他们和完颜亮谈妥后,秣马厉兵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样的结局对岳震来讲是意料之中,他只想了解的更详细一些。
“那,雍哥你呢,你在今后大金国的政局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小弟推断,应该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吧?”
“风云?”完颜雍自嘲的摇头笑笑,表情有些茫然。“呵呵··如果我回去的话,肯定能得到一个显赫的官位,郎父和三伯需要有个可信任的人来充门面,我当然是不二人选。可是我却不想回去,我更愿意去西辽找我娘,就算这辈子都找不到,在那边做点小生意,日子平平淡淡,舒服安逸,也是很不错的归宿。”
看来完颜昌的死对他触动很大,现在的完颜雍有些心灰意冷,想要逃避。
岳震的心也很矛盾,自私一点讲,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完颜雍成为完颜宗弼、完颜宗翰这两个人的助手。那样的话,抗金第一线的岳家军又会平添一个劲敌。
可是作为好朋友,生死兄弟,岳震相当了解完颜雍内心最深处的信念。他若是这样消沉下去,一生碌碌无为,不但他自己回想起来要抱憾终生。就连岳震也觉得可惜,可惜一个满腔宏图伟愿的铮铮男儿,因为一点挫折,平庸的聊此一生。
“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错过这一段精彩的人生。”岳震的声音很低,劝完颜雍振作起来对他来说,原本就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震少,你怎么会?··”完颜雍有些吃惊,但是其中的道理他转瞬就能够想明白,他了解岳震,就像岳震了解他一样。**中有些酸楚,嗓子也是干干的,完颜雍低下头去,好兄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眼看着自己颓废,他除了感动,就是要悲叹命运如此不公。
人生,难得知己。命运安排你们相遇,却又在你们中间划上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胡汉不归路,徒呼又奈何!
完颜雍百转千回,黯然神伤。
“记得雍哥你说过,金国的未来在于勤农桑、兴民生。小弟明白,你无法阻挡战争的脚步,但是你至少能让战争背景下的中原黎民日子好过一些。那里不仅有女真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汉人,只有你,不会因为他们曾是大宋的子民,就去歧视他们。”
“我?”完颜雍一阵激动,挺起**膛,随即却又摇头叹道:“震少你高看我了,我是能顶一只漂亮的大帽子,说穿了是郎父和三伯一个后勤官而已。”
“这就足够了,因为你是他们最信赖的人,所以你的那些见解他们不会当做耳旁风。”
岳震眼睛一亮,微笑道:“你最明白,战争之道依存国力,而不是一味的杀鸡取卵。若是由你来治理中原大地,小弟有信心能看到一个农桑兴旺,商路通畅,各民族日渐交融的新大金国。”
完颜雍不知不觉中,也随着他的思路意驰神往道:“不错,中原东临渤海湾,西接西夏,北靠辽东,南有大齐这座屏障。沃野千里,商路四通八达,本不应像现在这般贫瘠,只是因为皇祖父和郎父那些军人,只能看到这片土地的军事意义。他们认为中原只是一个进军江南的跳板,从不肯用心的去经营。殊不知,中原江山大有可为,远胜辽东百倍。”
“嘿嘿··”岳震开心的笑道:“若是完颜亮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又怎么肯把这大好河山让给你们?”
“那不一样,就算他心里明白也不得不放弃。他的根基在辽东,没有辽东那些部落的支持,完颜雍只是孤家寡人。这一点,他很清楚,我郎父、二伯也很清楚。所以大金国南北分立已成事实,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公开承认而已。”
两个人谈**正浓,谁也没在意宗铣向外走去。因为他不想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会拔刀干掉这个将要主宰中原大地的女真人。
他慢吞吞的走出去,却像旋风一样的跑回来,脸色铁青。
“快走!一大队人正在赶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节
三人气急败坏的冲出石屋,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上繁星点点,披雪的高原银装素裹,一览无遗,远处黑压压的马队蹄声隆隆。
“小岳上去,坐稳!”宗铣一把将岳震推上战马,自己飞身坐到他后面,催马就跑。岳震回身看完颜雍是否跟上时,看到石屋的小窗口依旧青烟袅袅,这才醒悟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发现这里。
完颜雍单人骑马,三两步就超到他们前头。回头喊道:“宗兄弟,还是让震少与我同乘这一匹吧,这匹马力气大些。”
“来不及了!先与追兵拉开距离再说!”
宗铣打马飞奔,岳震用力的转过身向后看。一眼望去,不禁暗暗叫苦不迭,显然马队也发现了他们,已经有人脱离了大队,提速追过来。
跑在前面的完颜雍,不停地回头,心急如焚。岳震和宗铣共骑的匹马喷着白雾,也在奋力奔跑,可就是速度太慢了。再看看身后雪地上那一串马蹄印,完颜雍清楚这样不行,搞不好三个人谁也逃不掉。
极目远眺,他看到百丈外的侧方有个黑黝黝的小山包。完颜雍放缓了缰绳,等岳震他们赶上来。“你们,待会跑过那个小山包,下去一个躲起来,这样跑,早晚会被追上的。”
身后马蹄越来越近,宗铣和岳震当然也明白,这是现在唯一的好办法,要不然会让人家一网打尽。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会合?”完颜雍略一沉吟,扬声道:“明日天黑到石屋集合,他们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去。”
商量完毕,两匹马慢慢转向,跑出一道弧线向山包而去。
绕过山包,岳震稍稍放缓缰绳,宗铣瞅准了马速一缓的空当,滚落下地。幸好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实,他又借势翻滚了几圈,也没有觉得摔得很痛。稍后赶上的完颜雍,把那件披风甩给他叫道:“宗兄,用这个掩去足迹!记得明日不可回去的太早!”
两匹马电掣而去,岳震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宗哥保重···”
宗铣快速的后退着,用手里的披风拂去脚印,刚刚俯身在小山坳的暗影中,耳畔已是马蹄隆隆。好险!他紧紧的爬在雪地上,听着密集的蹄声飞快的远去,暗自替岳震和完颜雍担心不已,希望他们不要被追上才好。
战马忽然减轻了负担,奔跑的顿时轻快起来。只是完颜雍控马的技术远远好过岳震,他依然在前面领跑,因为担心身后的岳震,他只好尽量找一些平缓的路线。
岳震一边跟着跑,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着,看到追兵大队没在小山包那边做任何的停留,他放下心来。以宗铣的本事,人少对他构不成威胁,岳震反倒期望能有一、两个追兵发现蛛丝马迹,停下来过去搜寻,这等于给宗铣送去马匹。
放下宗铣这边的担心,岳震不断地目测着与追兵之间的距离,暗暗发愁。他们快,追来的人也不慢,一逃一追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后面的人很难短时间追上来,他们也被死死的咬住,不容易脱离追兵的视线。
马匹很难长时间保持冲刺的速度,岳震已经明显感到马速在下降,回头张望几次,发觉依然还是那般远近,心中释然。我们的马累了,他们的马也不是铁打的。
胶着的事态依旧持续,现在两边拼的是马匹的耐力。
越跑完颜雍越是着急,用不了多久天就会亮起来。到那时,马跑不动了,人更是无处躲藏,岂不还要束手就擒?抬眼张望,远方起伏的山脉隐隐约约。完颜雍皱皱眉头,放缓了缰绳等岳震赶上来。
“震少,这样跑不行,马跑到脱力,咱们也就完了。”
“是啊,雍哥,你的意思是分开?”岳震在战马的起伏中,也想到了这个办法。追兵不会犹豫商量太长的时间,但是对他们来说,也还是很宝贵。
完颜雍也不废话,接过来说:“就这样,震少你往山那边跑。不要跟我争,我的骑术比你好!记着摆脱追兵后顺着蹄印找回来,我们在石屋等你,不见不散!”说罢,他不给岳震争辩的时间,立刻呼喝着打马向前。
深深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岳震一拉缰绳,催马转头向山那边驶去。
果然不出所料,岳震和完颜雍骤然分开,后面的追兵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商量调度片刻,这才也是兵分两路,再次策马追赶。
后面的马队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清晰可辨,但是沉闷马蹄声还是紧追不放。
“王八蛋!”回过头看着遥遥在望的山体,岳震忍不住咒骂出口:“跟小爷我耗上啦!追吧追吧,累死你们这群王八蛋!驾···”马背上的岳震想想也觉可笑,没命的逃了大半夜,还不知道身后的追兵是哪路人马呢?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岳震此时才真正体会的,古人诚不欺我啊。明明看着就在不远处,胯下的战马已是气喘吁吁,可还是那么远的距离,就好像一直原地踏步似的。
身后的蹄声,还在**魂不散的紧咬着,没办法,只能打着马儿继续狂奔。
拂晓的天空,并没有如人们想的那样亮起来,朗朗星空渐渐被**霾占据。当累到半死的马儿跑到山脚下时,大片的雪花又飘飘洒洒落下来。
明白战马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指望了。岳震跳下马摘下那条毛毡,又从雪地里刨出一块尖利的小石子。“马儿,马儿,对不起了。反正被他们抓住,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嘴里念叨着,他咬着牙用小石子狠狠地扎上马屁股。
希律律,马儿一阵吃痛,扬蹄沿着山脚向前跑去。
岳震飞快的向山上退去,一边退,一边用毛毡扫去足迹。气喘如牛的他退进一片树林,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