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西面小分队的一个士兵跑上来,告诉伊格尔他们发现了几名敌人。伊格尔连忙跟对方一起到了楼下,在一个像是办公室里的地方,士兵们正围在那儿,好奇地看着里面那三个路德尼亚兵。他们身穿黄色军服,头发剃得光光的,很可能是来不及逃跑想躲在这儿结果却被他们发现。在刚刚的短暂交火中,他们排里就有一个士兵因为躲不过从墙里射出的子弹而倒下。伊格尔看看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士兵,又看看守在他身边的弗里茨,后者摇摇头。
“没救了,可能是打中了脖子的动脉,一下子就死了。”
伊格尔尽量不去闻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又看看那几个敌人。除了一个士兵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两个比较年轻的士兵面露惶恐之色,嘴唇颤抖。艾吉跟他报告了其他地方一切正常外,又看看这些俘虏。
“怎么办?”
虽说已经是排长了,可是伊格尔对这些毫无经验,如今被人问到,他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忽然,在一边有个士兵冲了过来,指着这些路德尼亚兵破口大骂:
“该死的杂种!你们居然杀死了艾尔伯特!我要杀了你们!狗娘养的!”
他是那个士兵的好友,现在看到朋友的尸体,难以抑制自己满腔怒火,恨不得要将这几个凶手千刀万剐。旁人赶紧拦住他,劝他不要冲动。伊格尔刚想说把他们交给后方的宪兵,艾吉在他耳边说:
“把他们干掉得了,省得麻烦。”
伊格尔吃惊地看着对方,他根本没想到艾吉会这么说。不过他还是摇摇头。
“不,派人把他们押到宪兵那儿去吧。”
“是,少尉。”
艾吉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一点儿表情,仿佛他根本不曾说过刚才的那句话。当这几个战俘从围观的奥军士兵中走出去的时候,那个士兵仍然在朋友的尸体旁嚎啕大哭。伊格尔看着那个死去的艾尔伯特,心里浮现出他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新兵的模样。那个时候,他还会脸上发烫,跟老兵们说笑,可现在呢……
“行了,孩子,起来吧,你还活着,这就够你庆幸的了。”
“有什么好哭的,打起精神想想自己吧。”
老兵们扔下这几句,又到周围巡察去了,有的人把那个哭得满脸是泪的士兵拉走。听到他们的话,伊格尔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老兵的们反应未免太过无情。艾吉在里面打开了几个抽屉,甚至发现有一包香烟。他高兴的拆开来,把一根递给伊格尔。
“来吧,庆祝我们暂时无事!”
伊格尔看着自己手里被他塞进来的香烟,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还没有真正面对像白刃战、堑壕战那样的恶战,他们排里就失去了一个士兵。而且更让他感到不是滋味的是,他所感到震惊的事情:战俘该杀、士兵的死无人惋惜,却没有一个老兵感同身受的。他们更多的,只是关心自己的那条命。
也许是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艾吉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伊格尔,给了这个初上战场的小伙子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个微笑,跟他在回答伊格尔如何面对战争时的笑,是一样的。只是这个时候的伊格尔,却觉得自己与这些士兵之间,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虽然路德尼亚军在罗曼公国投下大军,可是这些部队却没能起到保卫领土的作用,甚至连阻止奥军的攻势也无法做到。在经过五天的轰炸和突进后,路德尼亚军的最后一个当地指挥所也落入奥军手中,其指挥官因为不愿逃跑而开枪自杀。罗曼公国被插上了奥登尼亚神圣帝国的旗帜,而这个占据着重要战略位置的地区失守,意味着奥登尼亚军迅速突进敌人首都成为可能。首相卡尔·海因茨的愿望正在一步步——其实应该说是一大步一大步地——实现着。当伊格尔他们得以观察整个罗曼公国市中心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一切都被炸平了,整个城市和周围的乡村都无法幸免。战争的破坏力,令初次踏足战场的年轻人无法平息自己的心绪。
“还好,还好,这一切,不是发生在我的家乡……”
第十章 对与错(1)
“……全能而仁慈的天上之父,掌管着世界秩序的威严之神,我们在此向您祈祷,祈求您赐福于这些勇敢的战士,使他们免于灾祸、免于受创,在您的威光照耀之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解放那些可怜迷途的羔羊,将他们从异端可怕的思想中拯救出来。5雷约旱墓遥四切└吖蠖薰嫉娜嗣牵绞棵歉试咐吹酱说兀牍拇怠裎抻寐邸囊於诵岸裰俗髡剑馐且淮挝按蠖袷ブ剑挥兴遣拍芡瓿扇绱撕甏蟮氖姑G肭竽∪艿闹鳎∏肽米钊蚀鹊男牧槠照兆盼颐堑恼绞浚涤心拇透#刮颐堑亩芘颇艿值沧∫磺泄セ饔胄岸竦难杂铮∏肭竽?br/》
随着随军牧师的声调越来越激昂,众多跪在水泥地面的奥登尼亚士兵们也跟着念念有词。虽然这里没有教堂,也没有教堂里常见的圣器和法器,而且又是露天,不过光看牧师和士兵们的样子,倒也和奥登尼亚国内教堂里的情形没什么两样。不过这儿可不是奥登尼亚,而是远离奥登尼亚数千公里以外位于路德尼亚原罗曼公国都城中心的某处。在经过奥军空军的全面轰炸以及地面炮兵部队的蹂躏之后,这个都城之中已经没有几个地方算得上是完整的了,能够找到这么一处地面平整而且相对安全的地带来给士兵们做例行祈祷,已经花了军官们不少心思。不过还好的是,现在这儿的一切,都是属于我军的管辖之下,所以那些参加着此次战地祈祷的军人们,心里都平静了许多。
随着牧师在胸前划出圣三角的形状,一众士兵们也跟着画三角。在祈祷的人群中,伊格尔所在的连队就在其中。这里的军人都是禁卫军旗队装甲师的人,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在伊格尔诚心默念着祈祷文的时候,在离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排里的士兵弗里茨一边划着三角,一边朝队友欣克尔低声抱怨着:
“要是全能的主可以发发慈悲,别让我们来这儿就能取得胜利,那才好呐!”
“闭嘴,弗里茨。”欣克尔抬头看了看在人群中心仍然大声说着祈祷文的牧师。“真是的,有完没完,我的膝盖都酸了。”
一旁的希策尔听到他们的这段对话,做了个鬼脸。
“要是不做点什么,佛兰尼斯神甫岂不是白领军队的工资了?你们也太不体谅这个老头了。”
他们正说着,忽然看到前头的艾吉转过脸来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不敢再说话,赶紧低头跟着大伙儿一起念祈祷文。
终于,佛兰尼斯神甫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可以结束默念,于是士兵们纷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排好队,走向神甫,亲吻一下对方的手。每当士兵们走过来的时候,神甫总是面带微笑的用手指触一触对方的额头,说一句“愿主赐福”。姑且不论这种仪式到底有没有真实的效用,不过从大多数军人们的神情看来,这样的仪式和行为已经成了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现在是来到了异国的土地进行战争,他们也没有忘记执行宗教的仪式。与其说是太过虔诚,倒不如说是这样做能让他们减轻心中的负担。
伊格尔也一样,能够在异国的土地上进行祈祷,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而且这次自己能够和士兵们在一起祈祷,更让他觉得意义非凡。在喃喃的祈祷声中,他似乎觉得,自己与士兵们的距离更加拉近了,而且他也在向自己所信奉的全能之神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在场的不仅是低级军官与士兵们,连装甲师的师长也来到这儿,与大家一起祈祷。师长身边的一个参谋军官看到了伊格尔的身影,跟上级低声说了几句。旗队装甲师师长是新上任的迈尔中将,他没有跟伊格尔打招呼,只是朝这个年轻人点点头。从他的反应来看,他非常清楚这个年轻军官的身份。幸好他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伊格尔说话,否则年轻人只会对周围那些好奇的目光感到难堪。
在聚集的人群中,伊格尔还看到了装甲营的人,其中有一个自己感到眼熟的身影。还没等他回想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时,对方已经先走过来,向他问好:
“好久不见了,瓦莱里安少尉。”
伊格尔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您,卡洛少尉。”
对方正是数月前经由自己同学介绍认识的、和他处在同一个师的军官米歇尔·卡洛。不过和他所在的装甲轻步营不同,米歇尔·卡洛是驾驶着坦克作战的,换言之,也就是禁卫军旗队装甲师中真正担当主作战力那部分的军人。虽然是获得过荣誉和作战勋章的人,可是米歇尔·卡洛却没有一点傲气的举止。
“叫我米希就行。几天前,多亏了你们的掩护和清除路障,否则我们连的坦克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进到敌人的防线了。”
在攻占罗曼公国的作战中,是装甲师的坦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也正是这些看起来笨重的大家伙,使敌人的防线迅速崩溃。可是现在听到米希这样夸奖呆在后方在自己这些人,伊格尔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不,哪里,其实都是你们有能耐,才能迫使敌军不得不一路后撤,最终退出了都城。我们啊,只是跟在后面负责些轻松的工作罢了。比起你们的作用,还差得远呢!”
“你也太谦虚了吧,伊格尔,”米希一下子没注意,叫了对方的名字,察觉后的他抓抓自己那头剪得很短的头发,略微有点难为情地笑着,那意思好像在说“抱歉,不自觉就喊了你的名字,请不要在意。”。然后他又一脸正色地说道:“进城的时候,在我左边的一个中士——他是另一辆坦克的车长——就是因为一时没有理会无线电里后面的人的提醒,撞上了敌人设下了陷阱,坦克摔进大坑里,结果被路军一拥而上往炮塔里面塞炸弹。结果就这么他和他坦克里的士兵们都完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这些在坦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