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批物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因此他们必须分批把货物运往前线。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但副首相保证能在冬季之前将物资送到前线。在听完对方的解释后,首相的脸色才和缓了一点,他又看看装甲兵总监,说:
“请您放心,对于我军将士的安危,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关心。我绝不允许我的士兵们在前线挨冷受饿。所以,请您回去耐心地等待吧。”
“那么,关于计划……”
卡尔·海因茨举起一只手,他原本就不大起眼的那张脸上,此时完全是由疲惫的神情所主宰的。由于连日超负荷工作,他已经有好几天都不曾合过眼了。加勒特只是听到对方这样说:
“人与人之间有磨擦,这是很常见的。如果我们之间有意见不合的话,那么我愿意听听您的看法。可是,您要明白,弗拉基米尔对于我军、对于神圣帝国的重要性。这是我必须坚持的。我没有想到,在我军之中,竟然有这么多将军都对经济方面的利益如此漠视,实在可惜。”
加勒特被下了送客令,会议也结束了。这位装甲兵总监不得不带着失败离开虎山营,前往最高统帅部为他提前准备的旅馆客房。在临走之前,克洛泽上将得知了会议的结果,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加勒特明白那种挫败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当他们准备乘车离去时,看到一辆白色的高级加长轿车风驰电掣地离去。加勒特好生疑惑,因为在这儿,最高级的是首相的轿车,不过他记得首相从来没有乘坐过这种白色的豪华轿车。
“那是谁的车?”
“伯纳特的。”克洛泽注视着那架白色高级轿车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听说是首相特许他开进来的。”
“……无聊!”
不知是在批评伯纳特的炫耀还是在批评首相的允许,加勒特对于这些享受的东西都看不顺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克洛泽上将凑近对方,低声说出一个令加勒特难以冷静的消息:
“在一个星期之前,空军部副部长朱利安·伦道夫上将自杀身亡了。”
“什么?!”
“据说是因为他与伯纳特元帅起了争执,对进军计划抱有不同意见,结果却被伯纳特训斥了一顿。在这之后,就传来了他自杀的消息。当然,对外公布是急病身亡,没有说出真正的死因。现在副部长一职由耶茨上将接任,伯纳特还好像没事人似的,真让人佩服他的演技!”
由于工作的部门不同,所以加勒特没有多少机会接触那位空军部的副部长。不过从几次少有的见面中,加勒特能够感觉到对方是一名理智务实而且能干的将领。他的死去,真可以说是空军的巨大损失。而接任的耶茨上将他是认识的,对于此人的能力之卓越,加勒特也没有怀疑过。但是对于那个逼死自己下属而又表面上若无其事的空军元帅,装甲兵兵总监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再加上想起他在会议上的种种表现,更让人对这个胖子恨得咬牙切齿。
“首相到底在想什么?与其把空军部长的职位交给那种人,还不如让死去的伦道夫将军来担任呢!我敢说,空军里任何一个将军,都能干得比伯纳特那个家伙强!”
“谁不知道呢,可是首相从来没有动摇过他对伯纳特的信任,所以他才能坐在那个位置上那么牢固。”克洛泽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无奈。他又移到了另一个话题。“就算首相下达了往南的命令,如果前线的你们无法及时占领那儿并且回到中部,那又会怎么样?首相有没有想过这之后的退路?”
第十六章 挖金块(4)
对方摊开双手,耸耸肩膀。两个将军彼此对望,心里苦笑。说是自信也好、说是顽固也好、反正首相现在是不会改变意见的。除非,奇迹发生吧。
“前线的士气如何?我看过战报,您所率领的装甲部队可真是立功不少啊。”
“这都多亏于那些小伙子帮了我,他们才真的越来越能干了。”加勒特倏地一笑,问道:“您知道在前线,那些士兵们怎么看待这次突然调转枪口打南边的敌人吗?”
“哦,他们怎么说?”
“那些小伙子们,都以为弗拉基米尔真的是有金矿呢,所以一听到要往那边去,他们都开玩笑说‘到那里挖金块’!真让人哭笑不得!”
克洛泽上将哈哈大笑,笑声连前座的司机和副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擦擦眼角,说:
“这很正常嘛,年轻人自然想像力更加丰富。希望他们继续把这种热忱发挥到战斗上去就好了。”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加勒特看着车窗外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和森林,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忧虑。“我只希望,上层的决策,不要变成害了他们!”
说实话,首相的这次改变心意,要往南部进军,这到底是对是错,目前还言之过早。但对于前线的士兵们来说,颠簸转移却是一向的事了。下层的军人之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通过情报或是自己的推测来确定下次进攻或是防守的目的地;其余大多数人,往往是去到那儿打到那儿,接受了任务就得完成,这样就行了。哪怕上层的声音吵得再激烈,他们也不会知道。
禁卫军旗队装甲师因为这一命令,被临时编制到南方集团军群之中,前往弗拉基米尔。这支王牌部队,已经成为军中的抢手货,每个指挥官都希望能把它纳入麾下,为自己的作战增加获胜的筹码。这些军人们,当然有为之自豪的资本。
在渡过路德尼亚境内最长的河流莱蒙河时(这条河流几乎横穿了整个阿斯加尔德大陆,比米德加尔德大陆上的任何一条河都要长),旗队装甲师的坦克得呆在河边,等待工兵们架起临时桥梁,然后才能渡河。在三天以前,河对岸的守军就被奥登尼亚那些俯冲轰炸机炸了个体无完肤,连大炮都毁了。现在河两岸都是自己人的地盘,所以那些士兵们才能暂时在这儿歇一歇。一边看着工兵们忙碌地架桥,一边或是吃东西或是聊天。
伊格尔看着那些被伪装起来的坦克,简直认不出它们和泥地有什么区别。要是敌人的飞机从上空经过,也很有可能认不出这儿就有一支敌人的先头部队。经过连续几天的急行军,时而坐在卡车上,时而得推着卡车和轮式装甲车辆经过那些泥泞不堪的地方,他们真是累坏了。可是上级有令,他们不能停下。现在托这条大陆最长的河之福,他们才能趁机喘口气。
艾吉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异样,可是伊格尔始终忘不了他那时在阵地上砍杀敌人的神情。那样的凶悍、那样的残忍,仿佛与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艾吉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欣克尔在堤岸上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嘴里还不时咕哝两句,无非是抱怨工兵动作太快,害他们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之类的。伊格尔试着问道:
“欣克尔,你在这个营里,呆了很久吧?”
“算是吧,其实我本来是陆军的人,不过不知是哪个瞎了眼的,说我适合装甲兵,于是就把我给调过来了。我来的时候,这儿连辆坦克都没有呢,才刚刚组建,真是难看死了!”
最后那句,他指的是一个工兵跳入河中的姿势太丑。伊格尔又问:
“那么你跟艾吉很熟悉吗?”
“没错,我比他来的还早呐。”欣克尔注视着桥梁的架设,又抱怨着:“怎么这么快,他们就不能慢一点吗?我们的脚还酸着呢!”
“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吗?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欣克尔转过头,看着年轻的排长。这个老兵想了一想,说:
“这些您最好还是别搞清楚的好,因为我想准尉他肯定不喜欢有人打听他的事儿。”
“可是,我看他的样子,总有什么心事。要是部下的心结没法解开而影响到作战,那可是大问题。”
听到伊格尔这么巧妙地绕着圈子来问话,欣克尔下意识地笑了笑,可那双老成的眼睛里,依然是严肃的。
“还是忘了那些吧,少尉。准尉他知道身为一个士兵要怎么做,他不会乱来的。能够有人这么关心他,他会清楚的。”
欣克尔那么说,显然是不想透露有关艾吉的事情。不过这也更加证明伊格尔之前的看法是对的:那就是这个老兵的确了解艾吉的过去。伊格尔拿不准该不该再问下去,却听到身边的欣克尔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那孩子也是命不好啊……谁摊上他那样的事,肯定早就疯了……还是这样就好,别提醒他以往的事,让他早点忘了吧……”
伊格尔没有吱声,即使他知道对方这些话有可能是说给自己听的。艾吉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他对自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这个战友的身影,伊格尔总觉得他是个非常寂寞的人。
桥梁终于架好了,那么坦克兵们来了精神,开动着自己的宝贝纷纷驶过河。在走向河岸的时候,伊格尔他们看到从重型坦克奇美拉上伸出头来的米歇尔·卡洛,他也看到了对方,冲着他们一笑。
“能上来歇歇脚吗?”
“来吧!”
艾吉坐在坦克上,拉着伊格尔也坐上来,他们排里的士兵有不少都坐在重型坦克上,浩浩荡荡地跟随着部队过河。有人唱起了坦克兵的军歌,歌声感染了周围的人,其它一些坦克上的士兵们也在跟着唱。
看着艾吉在随着众人轻轻地哼着那首威武的军歌,伊格尔也觉得心里仿佛被太阳照亮了似的,之前的阴云都一扫而空了。对于年轻人来说,更适合他们的颜色不是暗沉的灰色,而是充满希望与火热的阳光之色。
这些男子汉们的歌声飘荡在路德尼亚的土地上,又有谁能知道,未来,他们的歌声是不是会在整个路德尼亚上空响起,成为这儿的主调呢?
第十七章 罚(1)
“希策尔他怎么样了?伤势有好转吗?”
在第一装甲轻步营奉命南下之前,三连里的救护兵舒尔茨到战地医院去了一趟。拿些必备的急救药品的同时,也去看望了连里那些躺在医院里的战友。当现在四排的亨利希问起自己朋友的情况时,救护兵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
“骨盆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