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您了,跑这么一趟。”
“哪里,只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尤琛的心思却显然不在这儿,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几桩案子,从中似乎还没发现到有关联之处,可是他在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地方是似曾相识的。只不过,是什么……
“哎,您说什么?”
当安塞姆惊讶的眼光投来后,尤琛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一直想着的那句话脱口而出了。他赶紧解释,商议妥当后才告辞离开,可是那颗心却完全不按节奏地鼓动着。他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也许,我们把地狱,给打开了……”
地狱、地狱、地狱——
第二十四章 戒指之谜(1)
“先生——您在这儿干什么?”
弗莱德家的女家庭教师讶异地看着在大树下拿着粗麻绳的尤琛,对方正半跪在草地上,想办法把原来的绳子从那块木板上解开。尤琛头也不回地说:
“给秋千换过一条新绳子,旧的那条磨损了许多。”
“您可以让园丁来干这个呀。”
罗蕾莱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今天琴带着两个孩子到奥登的动物园去了,要到晚上才回来,而琼也外出去了——按她本人的说法是“找找灵感”。本来以为今天大半天都得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想到尤琛却提早回来了,现在居然还干起了园丁的活,着实让人意外。
尤琛把绳结的部分卸下,又用新绳子把木板系好,他这才重新站起来。
“我有时喜欢亲自动手。”
罗蕾莱侧着头打量着这一家的男主人,想起那天他的妻子和朋友对他的评价,心想他不仅是外多面手,而且还是个非常让人难以猜测的人。也许真的像琴所说的那样,他兴致一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可是一没了兴致,那就算是再喜欢的事情也提不起兴趣了。
弄完了秋千,尤琛拍拍手,也不理会自己衣袖上被草汁弄脏的污迹,卷一卷就了事。他没有回到房子里去,而是站在罗蕾莱的身边,一会儿摇摇秋千,一会儿望着草地发愣。罗蕾莱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所以试着说:
“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我的脸看起来这么容易泄露自己的心情吗?”
尤琛用脚踩了踩草地上的小野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过罗蕾莱在经过和他的相处之后,已经对他的性情有所了解,所以她并未退缩,只是继续说:
“您的外表足够坚强,可是心事却不是每个人想控制就能够完全控制得住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虽然无法替您分忧,不过希望您不要气馁,尽快振作起来;如果是个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但我会非常乐意倾听。”
尤琛忽然转过身,直直地看向她,罗蕾莱只是平静地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弗莱德家的主人竟然笑了起来。
“难得,实在难得。我还以为猫一定是非常讨厌狗的。”
“如果是我失言了,那么请您原谅。”
罗蕾莱对于他的调侃,听而不闻,如此说道。尤琛收敛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她。
“不,有什么可原谅的呢。相反,能跟你说起一些憋在心里的事情,我觉得那也很不错。”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了笑,即使罗蕾莱没有抬头注视着他,但也能感觉到对方那股轻松高兴劲儿。他们在草地上漫步着,尤琛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把所想的事情告诉对方,罗蕾莱偶尔瞥了他一眼,问道:
“您是不是,还在担心之前这个地区所发生的凶杀案呢?”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尤琛对近期来一连串发生的命案,都觉得非常蹊跷,不像是寻常案件。在胜利党党内人事资料以及禁卫军内部人事档案被窃后,他就隐隐觉得,这是一起要针对性的、以及是经过详细策划的事件。杀人,只是掩人耳目,凶手的目的,恐怕就是冲着那两份十分重要的档案文件去的。可惜的是,现在案件却迟迟无法侦破,令人悬心。“我担心事情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更恶性的情况发生。”
“您是指亨伯特…休厄尔先生前几天晚上在市内某处牵扯到了杀人案吗?”
尤琛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此事。弗莱德家的家庭女教师微微一笑,解释道:
“您大概不明白,女人之间的口舌相传,有多么快的速度。”
从她的态度之中,尤琛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皱着眉毛。“看来,休厄尔家的佣人真的很多嘴。”
他的思考之敏捷,连罗蕾莱也禁不住佩服,不过她只是点了点头,又说道:
“诚如您所见,即使是在最严谨的家庭里,也会有人传出风声来,说出一些外人不得而知的事情。我是无意中得知的,当时已经有人在传那天晚上如何看到亨伯特…休厄尔先生被人护送回来的情形,有的人还绘声绘色地说起,小休厄尔先生喜欢到哪儿娱乐、去了多久,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
“女人的嘴……真是令人敬畏!”
尤琛喃喃自语,他确实没想到在这一区各个家庭的佣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情报网。他斜睨了罗蕾莱一眼。
“那么那些好打听的姑娘们,可有告诉你,小休厄尔先生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很难说。”罗蕾莱只是一笑。“因为这里面有些只是她们的猜测,而有些是亲眼所见,还有的又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
她看着尤琛在思索,便又加上一句。“要是您不喜欢听到这些事情,那么我就什么也不说,一切也当没有发生。”
“不,说下去,罗尔。你听到些什么?还有,你对这事儿有什么感觉?”
尤琛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时,带着一点命令式的语气,就像是在跟自己信任的部下商议军情一样。罗蕾莱也许注意到了,不过她显然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说道:
“依照从街坊邻居那里听到的消息,我想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在9月7日那天晚上,小休厄尔先生并不像一个丧父之子那样守在家里、打点事务,而是选择到了外面放松一下。他去到了自己往常最喜爱的场所——呃,是奥登市内一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进入的高级会所——他家里的佣人都在说,说是他们家的现任主人,和那家会所里的某位女子打的火热,所以他要去哪儿,也没人会觉得奇怪,这一点,小休厄尔先生的司机就能证实。”
第二十四章 戒指之谜(2)
罗蕾莱把自己这些天听到的消息都在自己的脑海里过滤一遍,理出头绪,缓缓述说着。尤琛颇为意外,这个平时经常一声不吭的女孩,竟然会打听到这么多事情。他原本只是因为心情烦闷,所以才打算听一听对方的话。不过现在,他没有了想开玩笑的心情,而是仔细地聆听着对方的话:
“他到了那里,和那位喜欢的女人见了面。我想小休厄尔先生在那个地方是常客,所以有专门订下的套间——他们家的厨娘亲眼见到有一次小休厄尔先生把那张会员证弄丢了,急得不行。没想到两个人进去之后,却发生了命案,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我说的对吗,先生?”
尤琛默默地点头,罗蕾莱有点抱歉似地看着他。“不过,在其中的内情,我就不怎么清楚了,那些流传消息的人知道的也很有限,多半都是在瞎猜。我只知道,小休厄尔先生惹上了麻烦,那个女人死了,事情对他很不利,是这样吗?”
“不错,而且当时只有他和那个死去的人在一起。”尤琛想起那时的情景,又好像在眼前看到那一幕血溅房间的场面。“连凶器也是他的,没有外人入侵的迹象。可是问题就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宠爱的女人呢?而且选择在那种地方,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别人抓住把柄吗?”
他们沿着草地走到了附近的小路上,秋天的落叶稀稀疏疏地飘荡下来,给平整的路面铺上一层金黄与灰黑的地毯。两个人走在上面,本来就不大的脚步声都被落叶和泥土吸收进去了。罗蕾莱打量着沉思不语的男主人,又问道:
“那么小休厄尔先生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呀……”
尤琛不禁回忆起当天晚上,失魂落魄的亨伯特对自己哭诉的模样,他一个劲儿地对别人说自己没有杀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的。他提到,当自己进去洗澡后,妓女珍娜在外间休息,他的随身衣物都放在那里,枪也在。而当他从里面出来后,却发现珍娜被射杀在床上,用的正是自己的手枪,他在惊慌之下,连忙报警,因此也就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在后面的调查中,发现枪确实开过两次,一枪杀死了那个妓女,而另一枪则是对着床上另一侧开的。凶手用了一个枕头来当消音器,以防被人发觉。可是那个空枪,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在观察当时房间里那张床上的位置,一边是死去的妓女珍娜睡的位置,而另一边则是堆起来的被子以及底下放着的软枕。在询问过亨伯特后,得知当时房间里应该是没有开灯,所以国家安全总局的人认为,凶手原本就是想杀死亨伯特,于是闯到了房间内,却因为灯光不足,没有发现床上只躺着一个女人,而亨伯特则在里面沐浴,所以连开两枪,以为杀死二人后逃走,门上有一些擦痕,显示有人曾用较为暴力的手段打开了门。如今国家安全总局的人认为,这和之前休厄尔委员的死有很大关系,凶手很可能就是想除掉他的儿子,所以才策划这了起入室行凶。现在亨伯特已经被重重保护起来,连在家里也不例外。可是尤琛回想起这件事,总觉得有点奇怪。上两次,他都是亲眼见证过那个无名凶手的残忍,可以一刀割开受害人的喉咙,毫不留情。而这一次,虽然换了凶器——这有可能是对方想趁机陷害亨伯特——可是在黑暗中,对方仅凭着肉眼看到的模糊景象,就朝床上开了两枪,这就以为是杀死了目标人物,未免太过轻率行事了。这也不符合之前凶手的作风和手段,凭那个可怕人物的本领,他大可以照样把人的脖子割开,那样就更笃定是除掉了对方,而不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