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老四虽然身为禁军前军副统领,但向来与统领化剑不和,明里暗下,两人都针锋相对,以至于五万禁军前营,也跟着被一分为二,各成一班,就算是在营区内,却也是径渭分明,以中央直道为界,左营是化剑天下,右营却是化老四的禁地!
因为同属忠君一党子弟,再加上又与阳天旧好,所以阳天一入前营,未等他赶去参见统领,就被化老四安排在营门口接迎的数十名校尉簇拥着带入了右营,使得阳天看着左营的一班前来迎接的校尉苦笑着摇了摇头。
“阳老弟啊,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你给盼了来!”才到营房门口,化老四就已迎了出来笑道:“以后老弟来了,嘿嘿,我们兄弟还不可以在这禁军前营内横着走?”
“化大哥此言差矣,我等同为朝廷效力,自当同甘共苦,只要问心无愧,哪里不能走动?”阳天笑道。
化老四却全然没有听出阳天话里的意思,只当阳天是觉得人多嘴杂,故意说得耿然一笑,于是一拍阳天肩膀,喷了阳天一脸的酒气道:“阳老弟却是太过小心了,别的地方我还不敢说,但在这右营内,都是自家人,大胆畅言就是!”
说完,又拉着阳天胳膊往房中带去道:“我知道老弟要来,特意命人煮了一锅香肉,又从府中偷出来数坛贡酒,嘿嘿,今日却要与老弟开怀畅饮一番才是!”
“军中还能饮酒?”阳天讶然问道。
“然也!”化老四笑道:“你当这里是甚地方?这里是禁军军营,寻常除了训练一番,哪里会有甚子战事?要我说老弟也不用去十营赴任,只陪着老哥在这里喝些小酒,闲来无事再以外面走走逛逛,虚应过这一冬,明年拍拍屁股等着升任就是!”
“化大哥说笑了。”阳天虽然有心拒绝,但想着这化老四代表着相当多的一批将官,若是自己不给面子,恐怕让这些人心生警意,当下不动声色,只是随着化老四进入房中,与一群将官饮酒作乐。
要说这贡酒,远在南京时他就没少喝,更别提是在京城,却也并不能引起他多少兴趣。只是那煮得满满的一锅香肉,却因少了许多佐料,吃得也是白淡无味,阳天虚应一番,却也是脸红涨热,走路飘虚,但脑袋依旧清醒如常。
“阳将军,在下孙胜,现任十营营尉,以后同营共事,还请将军多多关照!”阳天正想寻机开溜,却见一名歪带着头盔,走路东倒西歪,满脸胡茬的粗脸尉将端着酒碗走上前来,打着酒嗝说道。
“属下阳天,参见将军!”没想到这人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阳天却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
“嘿嘿,阳将军这不是寒碜在下吗?”孙胜苦笑道:“公子以后能多多关照在下就已不错,又怎敢真当将军长官?”
“也非如此!”阳天连忙郑容道:“那怕属下只在这十营一天,将军既为十营统领,都当是属下上官!”
“阳公子,嘿嘿!”孙胜咧嘴笑笑,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来,我们喝!”
“将军喝得已经不少了,可否带属下到十营去转转?”阳天陪饮了一碗热酒,看看四周喝得东倒四歪的众将官们,不愿在些久留,因问道。
“公子真把这当成回事了?”孙胜那原本迷漓的眼里透出一丝清光问道。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混一场罢了!”阳天认真地说道。
“那好,我带你前去看看!”孙胜此时全无刚才的醉意,也没有敬语,把酒碗一放,整齐了灰盔,跨步出了房门。
十营位置很偏,在圈地数里的军营里,占据着偏南向西的一处树林,若不是树林里隐隐有房檐露出,仅看营房外那坑坑洼洼的道路,和齐膝深的枯草,阳天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里竟是经常练兵的营区!
沿着羊肠小道进入营区,阳天立即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给熏得差点昏了过去,掩鼻一看,却见营院内靠墙的一侧竟堆满了人便,而那斑黄驳落的墙角处,正有几名衣衫单薄,被冻得发青的士卒踩着几块石头解决日间大事!
“这,这是什么地方?”阳天皱眉问道。
“十营!”孙胜脸上苦笑愈浓,道:“但只有六百余人的十营!”
“其他的人呢?”阳天的眼睛瞪大了。
“全部被散了出去,留下名额吃空饷。”孙胜磨牙的声音,竟让阳天有种恶寒的感觉。
“这是谁干的?”许久,阳天才缓缓问道。
“化统领!”孙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已打定了主意,若是阳天不管此事,他就继续回那房中饮酒买醉,昏昏度日。
“孙将军,属下新才到,将军可否为属下介绍一下以后的兄弟们?”阳天忽然怒色散去,向孙胜一抱拳,决然道。
“当然可以!”孙胜说着,走到院中一棵树下,用绳子缓缓拉动悬于树上的吊钟,悠长响亮的十声过后,院子里立即围满了外披精光战甲,手持利亮长戈的禁军士兵,就连刚才那几名大便的士卒,此时也混迹其中。
阳天没有说话,他缓步上前,扫视了一遍这些士卒,眼光突自一沉,走到一名士卒跟前,拔开他的长戈,伸手拉开他的战甲,只见铁皮制成的战甲里面,只是穿着件也不知多久未洗,散发着恶臭,黑乎乎薄如丝网的短衫!
“你的衣服呢?”阳天一拍这名冻得脸发青的士卒胸口问道。
“卖,卖了。”战甲铁片贴着皮肉,寒冷的北风刮过,冻得他混身哆嗦,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旁边燃着烈火的营舍。
阳天冷笑一声,又走到另一名士卒跟前,掀开他的战甲一看,这位倒是光净,除了一件底裤外,竟只是挂着件铁甲就出来了。
只看了这两个,阳天就已看不下去了,楚国各军种当中,只有禁军的月饷最足,每人一百文钱,并有春、夏、秋、冬四季换洗衣衫各三套,外加其他各类补助,一人参军,足够养起四口之家!然而这些人竟是如此寒酸,说是他们花钱太过是打死阳天也不会相信的,其中原因,阳天也立即明白。
但阳天还是不想一来就与化老四对着干的,但自己的部下竟是如此模样,却也由不得他了。叹了口气,阳天指着那堆粪便道:“你们先把那东西清理干净,只当是热热身子,同时把房舍平整一番,我两个时辰后回来给你们分发衣裳!”
说完,阳天一边转身离去,一边向跟上他的孙胜道:“有劳将军指挥了!”
回到化老四的统领营房,酒宴还未散去,地上丢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坛菜盘,几名肥胖的将官正被热得满头大汗,坦胸露乳地哟喝着猜拳罚酒。
一看到阳天又转回来,才刚吐过酒已转醒过来的化老四立即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老弟刚才去做甚子了?害得我差点以为你是被那伍剑给劫了去!”
“阳大哥多心了,小弟刚才不过是到属下十营看了看。”阳天推开化老四的手,冷笑着说完,一脚把一名喝得伏在桌上正自昏迷不醒的校尉踢下凳去,一屁股坐在那里,拿眼看着化老四。
“呵,老弟也不说一声,竟就去了,若是老哥知道,自当亲自陪护左右了。”化老四咧嘴干笑一声,但见阳天脸上毫无笑意,脸自一红,走到阳天跟前,诞着脸,低声道:“老弟都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打劫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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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此来,是想让化大哥看在小弟的薄面上,把十营的冬服和饷银给发了,你看?”阳天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眨着眼睛说道。
“这事好说!”化老四脸色稍沉,当下把头重重一点,道:“以前是因为老弟不在,现在老弟既然到了十营,十营自然另当别论!”说着,他叫过来旁边一名碘着大肚子,渴得东倒西歪的武将道:“老陈,从下个月起,十营的军需照发,不,加倍给我发,不得有任何错露,听到了没有?”
“哎!”那名武将其实是化老四结识的一名混混,只是因为甚善钻营,巴结上化老四以后,又把自己的妹妹献给了化老四享受几晚,所以得了这个军需官的职位,实际上的军需官却在伍剑那里,只是这姓陈的见化老四对阳天甚是恭唯,又知阳天来头,也不敢得罪,连声应是。
“但现在呢?”阳天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离去的化老四问道。既然已把化老四给得罪了,那也不再乎得罪得更甚一点,想想十营官兵还受着冻,阳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现在?”化老四愣了下神,指着摆得满屋的酒肉和一个个都醉熏熏的将官道:“老弟难道不知道?当初我听说老弟要来,本准备给十营先发衣服饷银的,但想想老弟来了太寒碜了不好,所以就暂停了冬衣,买了些狗肉,我自己又拿出些贡酒来招待老弟,现在老弟向我要钱,这个,这个恐怕有些难办啊!”
“化大哥,你是说十营现在不会发任何东西了吗?”阳天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说出了这几个字,两眼含怒地盯着化老四,让他知道拒绝自己的后果很可怕!
“不是不发!”化老四见阳天来真的了,他也有些胆怯,连忙摆出一副苦瓜脸道:“但现在实在是太过难办,若是老弟谅解老哥我,就宽限我两天如何?”
“也行!”阳天冷笑一声,道:“现在天寒地冻的,十营每天窝在营房内烤火,甚是缺乏训练,我就先把他们拉到内城里操练操练,一来可以活动活动身子,二来也可以让王宫的那些侍卫们见识见识禁军的雄威!”
说着,阳天转身假做要往回走,却被化老四一把拉住,沉着脸道:“阳老弟,你是不给大哥面子了?”
“面子是自己争取的,不是别人给的!”阳天把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十营以前如何我不管,但现在既然是在我的手下,我就绝不决许他们饿着肚子、欠着饷银、冻着身子!化公子有所为难那就算了,想以本公子的身价,这点银子就算是自己贴出来也不过是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