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三人争先恐后跑到石缝下面,连声问道:“咋上去?咋上去呀?”齐大耳见突然出现三个敌人!紧张得手心攥出了汗,全身绷紧怒目而视,哪里搭理他们?
一个高个矿丁见他不吭声,顾不得埋怨,急得直搓手,一连声叫道:“石壁这么光滑,咋上去呀?”另一个秃顶的家伙望望身后越逼越近的火苗,急切道:“找绳子来不及了!再说,这会到哪儿找绳子呢?”高个子矿丁呆呆地望着洞口,急中生智道:“我有办法!咱们叠罗汉吧,先上去一个,再想法子把另外两人拉上去。”小个子矿丁精神一振,细声细语道:“两位哥哥!我长得瘦,身体轻巧,我先上去,然后想法把你俩拉上去。”高个矿丁嗤之以鼻:“你先上去能弄些啥呀?还是我先上去!就你那个屌样,瘦得跟猴子一样,你就是上去,还知不道猴年马月想出法子来呢!等你想出法子,俺俩烧成烤乳猪了。”秃顶矿丁跃跃欲试:“还是我先上去,我有的是力气!我上去后,找根长绳子,把你俩吊上去。”高个矿丁冷笑道:“你想得倒美,你先上去,跑了咋办呀?”秃顶矿丁气急败坏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相信我?咱仨谁也别上去了,蹲在这里等火烧死。”一听要被烧死,三人眼中同时显出恐惧的神色,又互不信任,谁也不肯让步。高个矿丁万般无奈,挠着头皮道:“你先上去我不放心,我先上去你不放心,那咋办呀?”秃顶矿丁冷笑道:“你先上去我就是不放心。我说得法子不管,你想个好办法,咱们合计合计!”高个矿丁头一拧,嗫嚅道:“我也没好办法!干脆咱们抓阄吧!按命摊,谁抓着谁先上,旁人也别眼热。”就在这时,炙热的火舌闪着暗红色的颜色,已蹿了上来,往这边漫延开来,情况万分危急。秃顶矿丁望着越逼越近的火焰,焦躁道:“都到啥时候了,还顾得上抓阄?”高个矿丁索性抱着膀子,发狠道:“不抓阄咋弄呀?我先上去你又不同意。要死就一块死,谁也别想出去,豁出去了,反正又不死我一个人!”此时大火漫延,空气中严重缺氧,秃顶矿丁憋得一脸通红,喘不过气来。
正徬徨无计,秃顶矿丁突然瞅见蹲在一旁同样喘成一团的齐大耳,眼前猛然一亮,忙不迭道:“我有好办法了!咱三个叠成罗汉,叫这个缺耳朵的家伙先爬上去,他上去找根绳子,再把咱三个拉上去不就完了?这样咱仨谁也别说谁占便宜,咋样呀?”此话一出,另外两个矿丁竟然对这荒唐的馊办法赞不绝口,连连点头称是。此时火舌已迫近身边,事不宜迟,秃顶矿丁自告奋勇,叫道:“我蹲在最底下。”于是,高个矿丁第二,小个子矿丁第三,三个矿丁忙不迭地叠起罗汉来。三人直立起来,最上面的小个子离洞顶尚有距离。最下面的秃顶驮着两人!被压得气喘吁吁,憋红着脸冲齐大耳大吼道:“你狗日的还磨蹭啥呀?快点上吧!我快撑不住了。上去后,可别忘想法子把俺仨也拉上去。”
齐大耳先前只是发愣,听他们讲叫自已先爬上去,疑是在做梦,经秃顶矿丁一吼,这才醒过神来,心中不由一阵狂喜。齐大耳顾不得多想,点头如鸡啄米,连连应道:“那是!那是!您擎好吧!”连忙依次踩着他们的肩膀,攀登上去。齐大耳刚把手伸出洞口,只听沈立宝大喊道:“齐大耳!抓住木棍,我拉你上来。”齐大耳两手已搭住洞沿,突然见一根木棍冒失地捅了下来,身体连忙一闪,那根木棍紧贴他的脸颊,捅了下去。就在这时,齐大耳双手用力,两脚一蹬跃出洞来,急叫道:“快!下面还有三人!赶快救人!”沈立宝一愣,脱口问道:“下面还有三个人?他们是谁呀?”冷冰石也惊喜道:“下面还有人?是陶建中吧!”齐大耳急急道:“不是老陶,是三个矿丁!”说着,手握木棍,冲下面叫道:“抓住木棍,我把你们拉上来。”沈立宝奇道:“你说啥?是他们呀?你管这么多干啥呢?这些人烧死活该。”齐大耳铁青着脸,也不吭声。
再说,小个子矿丁身子单薄,本就被齐大耳压得喘不过气来,咬牙拚命硬撑,憋得小脸通红。谁知“屋漏偏碰连阴雨”!沈立宝这一棍又正好捅在他的脖子上,捅出一个窟窿,汩汩流血。小个子矿丁护疼,又被齐大耳猛得一蹬,“哎呀”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那木棍滑过高个矿丁的前胸,又重重捅在那秃顶矿丁的光头上。这时火势已燃着秃顶矿丁的衣襟,烤得他炙烫难忍,极为疼痛,求生的本能使他硬挣着。沈立宝这一棍又准又狠,秃顶矿丁的光头上也被捅出一个大窟窿,疼彻入骨。秃顶矿丁再也支撑不住了,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高个和小个矿丁发出一阵凄利绝望的惨叫,双双坠落洞底。随即,大火腾得从洞口窜了出来,冒出三尺高的火苗,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呼呼”煤火燃烧的声音。齐大耳被洞口喷出的火焰燃着了眉毛,惊叫一声,往后便倒。
齐大耳、冷冰石、沈立宝望着这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无不心惊肉跳。齐大耳跃离烈焰喷发的洞口,怔怔地望着窜出的火苗,泪流满面,喃喃道:“这三个人是为救我而死的,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冷冰石不禁暗暗点头。沈立宝却嗤之以鼻,悻悻道:“你别这么多情了,他们心里还知不道咋想得呢!”齐大耳心知肚明,反驳道:“不管咋说,要不是他们叠罗汉相救,我也烧死在里头了。”冷冰石心情沉重地把匕首还给他,催促道:“大耳!煤火越来越大,石头都烧酥了,这座山马上就会崩塌。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齐大耳接过匕首,一脸悲怆,俯下身道:“冷大哥!你腿脚不便,我背着你走吧。”冷冰石道:“乱石犬牙交错,行走不便,再背个人更没法子走路,你搀着我,还是我自已走吧!”齐大耳不由分说,把冷冰石背上就走。
沈立宝把候任吉的尸首掀入冒火的洞中,也随后赶来。此时,整个矿山的煤火熊熊燃烧,漫山遍野飘满了遮天蔽日的浓烟。齐大耳背着冷冰石,只顾攀岩跨沟寻觅路径走路,却没发现周围有异常情况。沈立宝心怀鬼胎,早发现被浓烟笼罩的灌木丛中,金庆隆搜山的矿丁时隐时现。沈立宝趁他们眼慢,瞅准机会钻入灌木丛中。刚走十几步,便遇到一个矿丁!那矿丁一见他,大吃一惊,刚要大声疾呼,沈立宝赶紧示意道:“别瞎咋呼!金矿长在哪儿?快带我去,我知道共党分子的下落。”那矿丁见他郑重其事,倒也不敢怠慢,立即把他领到赔光血本正怒气冲天的金庆隆跟前。
金庆隆一见沈立宝,气急败坏地厉声叱骂:“丁奉彬!你这个狗日的东西,你提供得情报呢?”沈立宝赶忙陪笑道:“金矿长!这一回准头了。共党分子冷冰石和齐大耳被我哄到一个山沟里,就在前头沟里,我领着你们前去捉拿。”金庆隆瞪着血红的两眼骂道:“你这个狗日的,真是”腚后头作揖“!这座山叫我的人马包围了,共党分子根本跑不了,你却来卖乖取巧。”沈立宝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金矿长!那两个共党分子真是我哄进山沟里的,我又没哄你,不信你到山沟里一搜,他们准在哪儿!”金庆隆掏出手枪,指点着沈立宝的鼻子,狞笑道:“我已把这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就是只蚊子也休想从这里飞出去。我看你就是共党分子,这回炸矿,你就是主谋之一。”沈立宝不知他为啥翻脸!极为恐惧,心里绝望道:“这下子可完了,狗日的金庆隆翻脸不认人!倒砍一耙,他这是不愿意给我那六根金条赏钱呀。我日他娘的,原先的三根金条也叫他昧下了,这回有八成连命也要丢在这里了。”沈立宝瞪大两只惊恐的母猪眼,见金庆隆“咔嚓”一声把子弹顶上了膛,就知金庆隆要送他上西天。沈立宝不愿等死,哀求道:“金矿长!饶命呀!”脚下却迅疾行动。说时迟那时快,沈立宝趁一股浓烟涌来,娘们腚一扭,飞快钻入灌木丛中。山上的灌木极多,又被浓烟笼罩,虽说是白天,能见度却极低,正是这股浓烟救了他一命。金庆隆见他逃跑,挥枪冲灌木丛就打。沈立宝感到大腿一麻,立脚不稳,一个趔趄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沈立宝顺着山势往下滚落,直到被一棵大树挡住,才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山体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巨响,整个山体被煤火烧空,突然连续崩塌了,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大地剧烈震颤。沈立宝感到耳膜巨痛,一下子昏死过去。
第十七章 逃亡 (一)
第十七章逃亡(一)
等沈立宝悠悠醒来,已是满天星斗,玉兔高挂。山上煤火依然熊熊燃烧,映红了半边天!随风飘来一股股烧焦的尸体发出的呛人的糊臭,令人作呕。又有饿狗争食的撕咬声和岩石被火烧发出的崩裂声,一切是那样地可怖、阴森,叫人不寒而栗。沈立宝疑在梦中,咬了咬腮膀子,感到疼痛,才知自已没死。他试着活动一下四肢,感到浑身酸疼,右腿更是剧痛,才想起右腿被金庆隆一枪击中。不管咋说,到底捡了一条性命!沈立宝正庆幸嗟哦,突然发现出现几条黑影,如豆的两眼闪着贪婪的熠熠凶光,望着他虎视眈眈,垂涎三尺。定睛一看,竟然是几只如狼似虎的饿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救生的欲望使他强打起精神,拖着受伤的右腿,手脚并用,沿着山沟拚命往山脚下爬去。饿狗们见猎物没死,嚎叫一声,跟随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沈立宝见饿狗追来,愈加惊恐。天蒙蒙亮时,他使尽全身力气,十根手指磨出骨头,鲜血淋漓,方才爬到山下。山脚下有条大路,蜿蜒直通远方。勉强爬到路旁,沈立宝已是疲惫不堪,又冷又乏,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喘成一团。饿狗们见他依然不死,显然等得心烦。一条黑狗嚎叫一声,率先蹿了上来,冲他脸颊猛咬一口,撕下足足二两肉来。沈立宝惨叫一声,痛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