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绵羊被他揪得差点背过气去,刚要接腔回骂,只见周世昕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喝道:“这是咋回事呀?为啥打架?”张海新冲他叫道:“老周!你给评评理:老绵羊忒不是熊,那年他讹走我五块现大洋,还有一头小毛驴!”周世昕一愣,翻眼瞪着老绵羊!问道:“老绵羊!这五块大洋是咋回事?小毛驴又是咋回事呀?你得好好说说。”老绵羊当年昧着良心,讹走张海新五块现大洋,生怕旁人知道底细。往日还可,今日更是怕别人知道,因为此事牵扯到王立宝!而王立宝刚刚混上“王少爷”!成了县长的公子!炙热烫手,足以要他的小命,叫他心惊肉跳,惴惴不安。老绵羊见张海新旧事重提,本就暗吃一惊,心中忐忑惶恐。又经周世昕一问,登时傻了眼,涨红了脸矢口否认:“张……张海新!你这是血口喷人!你从哪弄来的大洋?”底气却不足。张海新两眼瞪得血红,叫道:“我血口喷人?今天在老周跟前,咱得把话说清楚。”
贺志岩、仝可训等人莫明其妙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贺志岩分开老绵羊、张海新,也疑惑道:“五块大洋?小毛驴?这到底是咋回事?”张海新尚未搭腔,周世昕冲老绵羊冷笑道:“真是越混越大胆了,办出这样的事来!你从他哪儿讹来大洋私揣在自已的腰包里,却叫邵东家替你背黑锅,眼里还有范管家、邵东家吗?”老绵羊一脸惶恐,胆怯害怕,哪敢接腔。
周世昕把贺志岩、仝可训拉到一旁,轻声道:“老总!老绵羊不过是邵家的一个家丁,背着邵东家、范管家讹人钱财,却把罪名推在邵东家头上,败坏邵东家的名誉,你们说可恨不可恨?”贺志岩会意,笑道:“怪不得!老绵羊吃独食,忒不是个玩艺。老周!咱别管他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搜查刺客要紧。俺们一路追过来,刺客钻进苏庄就不见了,恐怕就藏在这个张海贵家里。”正说着,只见张海贵怒目圆睁,猛得扑向张海新,声嘶力竭地叫道:“张海新!我好歹和你是没出五服的弟兄,你竟然这样不要脸,敢给我张海贵戴绿帽子,我跟你拚了。”把猝不及防的张海新一下子扑倒在地,两人撕扯着在地上翻滚,堵在堂屋里打成一团。
刘玉梅也挣扎着哭喊道:“我也不活了!张海贵!你败坏我的名誉,叫我今后咋见人呀?我和你拚了。”说着,咬紧牙关,就要往墙上撞,被刚挣脱团丁包围的冯剑拦腰抱住,大叫道:“大婶子!您老人家这是干啥呀?您可得想开点呀!”闹得不可开交。贺志岩、仝可训等人见他们打成一锅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退回到院中,抱膀莞尔,嘻嘻哈哈看起了热闹。周世昕察颜观色,道:“咱不能总在这里看热闹,快点走吧,还是搜查刺客要紧。再晚一会,那刺客可就真跑了。”一句话提醒了贺志岩、仝可训!几人顾不得看热闹,赶紧领着团丁们出门,搜查刺客去了。一伙团丁把个苏庄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查到刺客。
却说,丁医生给王立宝敷药裹伤完毕,这边酒宴也已摆好,邵盼头、郭瘸子等人恭恭敬敬地把王立宝让到上首坐下。大家围着王立宝卑躬屈膝,拍不完的马屁,说不完的奉承话。王立宝如坠云雾之中,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回死里逃生,已是庆幸万分,又莫明其妙地成了“王少爷”!更叫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竟成了王县长的儿子!巨大的反差使他无所适从,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心中惴惴。他活了四十岁,第一回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怎能不叫他受宠若惊呢?但他思前想后,实在想不起来他是咋成了“王县长”儿子的。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老娘芹儿在成武县柯庄叫柯卓元揍跑后烧了高香,又攀上王县长这根高枝了?王立宝心中暗竖大拇指,对老娘极为佩服,思忖道:姜还是老的辣呀!不愧是经过威海卫大场面的人!就是有眼光。柯荣祥幸亏死了,幸亏柯卓元把他娘揍跑,要不,这会怎能有一个当县长的爹呢!有如此风光?大家正喝酒,贺志岩、仝可训和老绵羊从苏庄搜查回来了,惴惴道:“搜遍了周围几个庄子,也没能查出那刺客的下落。”邵盼头顿时暴跳如雷,骂道:“你们是干熊吃的?连个刺客也查不到?”老绵羊小心翼翼道:“倒是见冯剑在苏庄张海贵家里,非常可疑。”邵盼头一愣,诧异道:“他在哪儿干啥?”老绵羊惶恐道:“知不道!”邵盼头暗暗点头。须臾,范清宇等人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带人一直追到西南首羡集,也没抓到祁宏度等人!邵盼头刚要怒斥,郭瘸子道:“抓不到就算了,救下王少爷!就是件大喜事!”邵盼头本来就是做样子给王立宝、郭瘸子看的,听他这么说,赶紧就坡下驴,奉承道:“就是!王少爷命大福大,绝处逢生,必有后福。范管家!都是自已人!你也入席吧!”范清宇见邵盼头并不责罚,松了口气。大家入席喝酒,围着王立宝,众星捧月,阿谀奉承。王立宝鼻子疼痛难忍,牙齿又掉了几个,实在是吃不下去。大家见王立宝萎靡不振,都觉尴尬难堪,酒宴也只好草草收场。郭瘸子叫人把王立宝小心翼翼地抬上汽车的驾驶室,告辞回城。
第二十章 阉割 (二)
第二十章阉割(二)
王立宝刚在汽车驾驶室里躺下,就见老绵羊一脸惶恐地从车窗上探出头来,卑躬屈膝,媚笑道:“王少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老绵羊忒不是个东西!那五块大洋我还给您存着呢,给您老人家拿来了。”说着,五块亮晃晃的现大洋递了过来。王立宝有王县长如此英雄之爹撑腰,气也粗起来了,他鄙视着老绵羊!悻悻道:“算你狗日的明白!”好不客气地把现大洋接过来。刚把这五块大洋放进兜里,钱宗红也从车窗上探进头来,一脸媚态,陪着小心道:“王……王少爷!您……您老人家的那两头骡……骡子出手了,一共卖……卖了十二块大洋!您……您老人家把钱……钱也一块捎……捎走吧!”王立宝心中好笑,心安理得地接过钱来,收入囊中,不觉感慨万千,心中暗叹道:“有个当县长的爹!就是不一样呀!俺娘这一步是走对了。”邵盼头不顾身上有伤,屁颠颠地攀上驾驶室,对司机千嘱咐万叮咛:“王少爷身上有伤,车开慢点。”又对王立宝满脸堆笑道:“王少爷先进城养伤,赶明我和范管家就去县城拜见王县长、王少爷!”
汽车发动起来,颠簸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轰轰隆隆地往鲁南县开去。太阳落山时,汽车开进了鲁南县城。王立宝坐在驾驶室里,心中忐忑不安:将要见到不曾谋面的“爹”!还不知道结果如何,紧张得那棵心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王国汉也同样焦急万分,站在保安团大门口,来回踱步,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切地等待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儿子!汽车开到保安团门口,刚刚停下,王国汉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热切心情溢于言表。汽车尚未停稳,郭瘸子便从车上一瘸一拐地下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点头哈腰道:“恭喜王县长!您老今天大喜呀!王少爷救回来了。”王国汉泪流满面,语无伦次道:“在哪儿?在哪儿呀?我儿子王立宝!他在哪儿?”郭瘸子往车上一指,笑道:“就坐在驾驶室里。”早有两个团丁把鼻破脸肿,嘴唇外翻,手指头肿成红萝卜,面目憔悴,狼狈不堪的王立宝架出了汽车驾驶室。王国汉初见王立宝,不觉哑然失色,显然对这个儿子的形象极为失望。郭瘸子见王国汉沉呤不语,心中惴惴,小心翼翼道:“王县长!这一回俺们可没敢丢松,出了鲁南县城,汽车开得跟飞一样!赶到沈塘的时候,王少爷已被押赴刑场,正要行刑,刽子手把大刀片都扬起来了,情况万分危急,幸亏俺们及时,要不然……”王国汉这才回过神来,唏嘘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郭瘸子见王立宝愣在哪儿,慌忙介绍道:“王少爷!这位就是您的父亲。”王立宝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高颧骨、深眼窝、口如面盆、两只饿狼眼,只有半拉耳朵的老家伙就是王县长!就是他这会的“爹”!王立宝不敢怠慢,赶紧推开搀扶他的士兵,踉跄着扑进王国汉怀里,声泪俱下,痛哭流涕,跺脚哭诉道:“爹呀!我的亲爹呀!我那日思夜想的爹呀!我差点见不到您老人家了。”王国汉也是悲喜交集,紧紧抱着王立宝,三角眼里挤出几滴泪来,哽咽着安慰道:“王立宝!爹的亲儿,爹也想你娘俩呀!能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立宝两年来历经险恶挫折,遭遇曲折挫折、跌宕起伏,这两天更是生死悬于一线,差点丢掉性命,早已是心力交瘁。此时见没费多少周折,王国汉便痛快地认下了他这个儿子,心中狂喜不已。王立宝经此大悲大喜,又因悲恸过激,突然一阵弦晕,竟猝然昏厥在王国汉怀里。王国汉大惊,抱着瘫软在怀中的儿子,焦急地喊道:“王立宝!王立宝!我的儿也,你这是咋啦?”一连声地吩咐:“快!快!快去请医生!快去!”董“两大加一大”在旁边正仰着脸等待主子吩咐,大嘴一张,献媚道:“王县长!南关有个曾中医,不论啥疑难杂症都会诊治,医技高超,我去把他请来?”王国汉跺脚道:“那你还磨蹭啥呀?还不快点去请。”董“两大加一大”不敢怠慢,应道:“我这就去。”说罢,晃动着硕大的脑袋,飞奔而去。
过了一顿饭功夫,曾中医背着药箱,和董“两大加一大”匆匆赶到。曾中医见王立宝伤得不轻,不敢怠慢,忙放下药箱,仔细察看王立宝病情。须臾开言道:“王县长!您放心吧!王少爷没啥大事,只是悲喜过度,暂时晕过去了。王少爷受伤虽说不轻,却不是致命伤。鼻子是粘上了,就怕在狗肚里时间太久了,能不能再长上,倒说不准;食指骨头断了,得重新接骨药敷,还得上夹板固定。所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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