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谁还敢欺负咱们?”沈利司嘱咐道:“你可要小心点呀!不能急于求成,凡事得沉住气,心急喝不了热糊涂,先保住自家的百十斤再说。”郑智生道:“那是!我也不是三生四岁的小孩了。”沈利司喟叹道:“事已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兄弟!只要你需要我帮忙,吱一声。”郑智生道:“管!眼下就有一件事求你帮忙。”沈利司道:“啥事?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郑智生道:“这事你肯定能办。听说老绵羊在邵盼头跟前很吃香,你能不能叫他在邵盼头那儿给我求个情,我也去邵家当差。只有混进邵家,才能见机行事。要不,这仇知不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报呢!”沈利司站起身来,爽快道:“行,这不就是张下嘴的事吗?我这就去姜家集找他。”郑智生道:“”有钱能叫鬼推磨“!我哥的家虽说被烧了,但还有些烧不了的,我捣腾着卖了,凑乎几个钱,在老绵羊哪儿上上面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沈利司道:“就这么说吧!你先张罗着操兑钱,我这就去表弟那儿透透气,看看有没有可能,省得瞎花钱,办不成事。”
老绵羊送走表哥,正值半下午,酒铺中无有客来,赵拴住也进里屋睡觉去了。老绵羊无聊,独自坐在酒铺子里发愣。这当儿,突然眼前一暗,一人走了进来。老绵羊抬头一看,表哥沈利司又来了。他不觉心里起疑:表哥这是咋啦!以往半年难得一见,今天一日跑两趟,他不可能只是托我买红糠。有钱啥买不来?红糠非托我买呀!肯定还有别的事!还是真想在我这里蹭顿饭吃?老绵羊起身招呼道:“表哥!又溜来了?红糖我还没去买呢!”沈利司道:“不忙。闲着没事,我是瞎转悠。”老绵羊虚让道:“闲坐着也干巴?我抓盘罗生仁,咱弟兄俩喝两盅吧?”沈利司道:“喝啥呀?你又不是知不道,我不是个盛酒的家伙。”老绵羊道:“那我给你倒碗热荼?”沈利司摇头道:“荼也不喝,倒是想托你办点事。”老绵羊嘲讽道:“大哥!不就是二斤红糖吗?啥托不托的。”沈利司道:“红糖早一天晚一天的不要紧,我还有别的事求你。”老绵羊诧异道:“有啥事你说吧!我早猜出你有事找我!还弄得鬼鬼机机的。”沈利司道:“不是我的事,是别人找我托你办事。表弟有本事了,连我这个表哥也跟着沾光!以前我走在大街上谁理咱呀!这会只要一出门,街坊邻居见了都陪笑脸,赶集就有人指着我对人家说:”这个人就是老绵羊的表哥!“说实话,你给表哥挣足了脸了。”
老绵羊哭笑不得,尴尬道:“大哥!这是夸我还是嗤我?你今天是咋啦?进门就给我戴这么一顶大帽子?你到底叫我给啥人办事呀?鬼鬼机机、神神叨叨的。”沈利司笑道:“你可别多心,我跟你闹着玩的。我托你办的这事不难,吴坝的郑智生你认得吗?”老绵羊眼珠一转,轻轻道:“认得呀!多说有二里地,还能不认得他呀?他不就是郑智强的叔伯兄弟吗?”沈利司点头道:“是他!一点不假。”老绵羊道:“弄了半天,你还转这么大的弯子,原来是他托你办事?他想办啥事呀?”沈利司道:“他家过得不多宽裕,他想在邵东家那儿谋个差事干,不为挣钱,只图个肚子圆。”老绵羊冷笑一声:“他想干啥呀?谋个差事干?恐怕另有目的吧?我可听说他怀疑郑智强家的那把火是邵东家指使人放的。”沈利司心里“格噔”一下,禁不住微微色变,惊出一身冷汗来,辩解道:“这是谁瞎胡扯?谁这么没好心眼?我不信人家郑智生会说这种话。这不是操人吗?你这是听谁说的?”老绵羊不屑道:“还谁说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晌午还说过呢!”沈利司否认道:“你瞎屌扯些啥呀?我是这么说的吗?”老绵羊睥睨道:“哼!说不说是他的事!邵东家还怕他说?别说没干,就是邵东家干了,他郑智生能把人家邵东家咋样?”沈利司道:“咱说这些干啥?杀人越货的事,咱一个平头百姓,还是少谈。”老绵羊冷笑道:“这个郑智生也是自不量力。表哥!不是我伤你的面子,咱在邵家也不过是个打下杂的,姓郑的真想去邵家当差,这事得去找人家范清宇!范管家说话,在东家面前有分量。”沈利司嗔怪道:“找范管家!还用来托你?”
说曹操,曹操到,范管家一步跨进酒铺,接言道:“你们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事也赶得巧,邵东家正叫我找几个护家的家丁呢,既然他想去,那就去吧!这点事我还能作主。赶明一大早,叫他去东家那儿报个名,我在名册上写上他的名字,收下他了。”沈利司颇感到意外,真是正说挨饿,天上便掉菜窝窝。沈利司虽觉此事顺利得叫人难已相信,还是惊喜万分,感激道:“范管家!那我替郑智生在这里谢谢您了!您真是”临睡送枕头,专往人心里做事“!范管家!改天叫郑智生摆桌酒席,好好请请您!”范管家客气道:“算了,他家过得也不容易,有你这一说就管,我心领啦!”沈利司陪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该他花的,叫他花点钱,他心里舒坦。再说,以后不少给你们添麻烦。”说完,拱拱手,欢天喜地、匆匆忙忙地走了。
沈利司前脚出门,老绵羊便问道:“范管家!你真把他收下?”范管家瞪眼道:“那还能有假吗?”老绵羊道:“总得先问问邵东家吧!”范管家道:“这就是太太吩咐的。大清起来,太太就把我喊去,叫再雇一个家丁,而且指名道姓叫雇郑智生!我也觉得奇怪,弄不清为啥非雇他不中呢?又不敢问。郑智生我又不熟悉。再说,前几天郑家的那把火,不知咋走露了消息,我倒是听传言说郑智生对人讲怀疑那把火是邵东家支派人放的。就这茬口不好,我正掂算着咋去找他呢,还怕他不愿意来。到这里就是找你想想办法,没想到这郑智生倒托人想进邵家当家丁,这不是巧了吗?”老绵羊问道:“真是太太指名道姓叫雇郑智生的?”范管家道:“是呀!我也蒙在鼓里,知不道太太葫芦里装的是啥药,咋突然雇起人来了?而且非雇他不行。是不是太太另有别的打算?”老绵羊欲言又止。范管家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你表哥跟郑智生是啥关系呀?”老绵羊道:“没听说有啥关系!前几天我表嫂生孩子难产,娘俩差一点没丢性命,最后把郑智强请去接的生,忙乎了一夜,母子平安。为这事我表哥挺感激郑家的,出殡那天他帮了一整天的忙,半夜才走,又碰上鬼打墙了,摔得血头血脸。要是有关系,也就是这一层关系,反正不是亲戚。”范管家点点头,斥责道:“这几天机灵点,东家受了伤,心里不痛快,少不了拿下人出气。你也别再卖老油条了,每天点个卯就走,不少人有意见,这差你还当不当呢?狗日的东西!整天你就躲在你这个酒铺子里,你是当差还是开酒铺?别觉得东家宠着你,你就卖老油条。要干就好好的干,不愿干我另外找人!真到了劲上,在邵东家跟前我还能当这个家。”说罢,倒背着手气昂昂地走了。老绵羊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个老小舅子今天吃枪药了?这是唱的那一出呢?来这里把我熊了一顿。”
沈利司来到吴坝与郑智生见了面。郑智生问道:“见到老绵羊了吗?”沈利司道:“不但见到了老绵羊!还见到了邵家的管家范清字!不但见了范清字!还把你进邵家当差的事给办成了。”郑智生心里“格噔”一下,寻思:“这么顺利呀?”忐忑不安,迟疑道:“也忒顺当了,这里头没有啥道道吧?”沈利司也疑虑重重,惴惴道:“就是呀!顺利得叫人不相信。智生!我也不是埋怨你,你年龄也不小了,咋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怀疑是冯剑放火这事能随随便便给人说吗?我一提你想去邵家当差这事,老绵羊就冲了我一句,意思是说你进邵家没安好心!这不,话还没落地,范清宇就一步跨进来,当场就答应你去邵家当差,还说邵盼头正叫他找人呢!智生!我咋觉得这里面有鬼,邵家做事你不是知不道,他们是不是有了察觉?要把你哄进他家里,他就有办法拾掇你了,你去了恐怕凶多吉少。你堂哥一家尸骨未寒,再搭上你一条命,咱也忒不值了。”郑智生幽幽道:“利司哥!你就别劝了。我知道你这是替我着想,为了报这血海深仇,就是火坑,我也得跳。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利司无奈道:“你真是拧劲头,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去吧,可要多加小心!平时少说话,多做事,记住:祸从口出!”郑智生用力点点头,应道:“嗯!”
翌日东方发白,郑智生早早起来,穿着整齐,舍近求远,先到王寨集叫开铁匠铺的门,卖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藏在身上,然后来到阎陈庄邵家。这时天才刚亮,邵家还没开门。郑智生坐在大门口台阶上,等开了门,进去拜见了范管家。范管家径直把他领到邵盼头屋里。此时邵盼头扎伤未愈,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简单问了几句,便不言语了。倒是他那位漂亮的太太慧云,一双勾人心魄的美目上下直打量他,看得他脸上燥热,心旌荡漾。慧云见他紧张,冲他一笑,朱唇轻启,露出两排雪白整洁的牙齿,向范管家吩咐道:“冯剑也来了几天了,天天瞎逛,叫郑智生跟冯剑搁伙计吧!有啥差事,你指派他俩一起干。”说着,意味深长地察看郑智生的反映。郑智生心里一阵狂喜,脸上隐约露出笑容。慧云的嘴角里也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范管家把郑智生领到冯剑屋里,冯剑刚刚起床。范管家陪笑道:“太太吩咐,说少爷来了几天了,叫指派你做点事。想着少爷年轻,又招来一个新人给你做伴,这个就是新招来的郑智生!他年龄和你差不多,以后做事,你就跟郑智生搁伙计。”又对郑智生道:“这个是冯少爷!”冯剑天天无事,邵家的院落各个旮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