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反弹回来,把一旁冷眼观战的王国汉的右耳朵给崩掉了。魏立行惊呆了,冯剑趁他发呆,对准他胸口一头撞了过去。这一撞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一下子把魏立行撞昏在地。
这边,柳良、陈祥、黄云发每人拿把椅子作掩护,围着那少女,把她挤进车厢的角落里。三人到底顾忌她手中的短剑,不敢近身搏击。那少女挥舞着短剑,冲锋了几次,全被三人挡了回来,一时也无法脱身,在那儿横剑竖眉,与三人对峙,正僵持不下。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大家猛得一震,柳良三人见魏立行倒在地上,王国汉血流满面,也顾不得抓活的了,纷纷倒退几步,摸过枪就打。冯剑得手,正好三人后退摸枪。冯剑趁这空档窜上前去,拉着那少女直奔车门。
冯剑的手快,到底快不过现代火器。那少女一看不妙,反映迅速,说时迟、那里快,只见她抓住冯剑的胳膊猛地一拉,抢先一步闪到他的前面,将他当成了挡箭牌。冯剑正往车门奔跑,却与先一步闯到前面的少女撞了个满怀。柳良、陈祥、黄云发、王国汉四杆枪齐发,射向两人!冯剑只觉胳膊一麻,袖内顿时湿漉漉的,胳膊又中了一枪。万幸火车正在行进之中,四人又是仓促发枪,失去准头,不然冯剑早就成了一把漏勺。那少女有冯剑挡着,毫发无伤,被冯剑身体一撞,顺势滚下火车。那少女忙中不乱,就在跌下火车的霎间,把手中短剑回身朝王国汉奋力掷去。王国汉大惊,慌忙闪身躲避。短剑发出啸声,从他面颊旁迅疾飞过,深深地刺在车厢木板上,扎入数寸,铮铮有声。王国汉险险躲开,吓得胆颤心寒,面如死灰。冯剑受伤,一个趔趄,也一头栽下火车。王国汉稳住心神,领着三个汉奸紧跟着跳下火车追来。此时的枪声惊动了压车的宪兵,火车渐渐停了下来,十几个宪兵跳下火车,吆喝着就追。
冯剑栽下火车,神志还算清醒。他见王国汉带人跳下火车追来,顾不得胳膊剧痛,慌忙从地上爬起,捂着胳膊上汩汩流身的伤口赶紧逃命。逃出不远,只听前方有人激列打斗,隐隐传来那少女的娇斥。冯剑顾不得多想,赶紧遁声寻去。刚行了十几步,前面却是一个长满芦苇的池塘。后有追兵将至,冯剑那顾这些,不假思索地淌了进去。冯剑走进池塘,不料池塘里淤泥深厚,才行十几步,两腿便深陷进淤泥之中,不能动弹。冯剑无奈,只好分开芦苇,只见月光下那少女正与两人打成一团。这两人冯剑全都认得,正是两股会的小银、贺志岩。冯剑慌忙喊道:“别打了,都是自家人!”无奈与魏立行打斗时使脱了力,再加上不敢大声喊叫,这时枪声大作,喊了几声,却无人听见。
小银、贺志岩跟随景志刚准备劫车抢救冯剑,刚要跳上火车,车上却陡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随即跳下来一人!小银、贺志岩一看,正是那个叫他俩吃了大亏的少女!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二话没说,拦住那少女就打。那少女到底是个女人!前几回都是偷袭成功,真要打斗起来,却是气力不加。此时手中没了短剑,只有躲闪,已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两个男人还对她恨之入骨,手下自然不会留情。再加上她在火车上与四个汉奸打了半天,使脱了力。俗话说:“好汉不敌双拳”!双方交手没有几下,那少女见敌不过,撤身拔腿就跑。跑出一箭之地,便两人追上,掀翻在地。这当儿,有人跑了过来,问道:“这人是谁?”小银扬眉吐气,大喜道:“还能是谁?是冯剑的那个小相好,上回就是吃了她的大亏。”来人急道:“你俩误大事了!没看见火车停下吗?冯剑哥还知不道咋样呢!快跟景三哥去劫火车,救冯剑哥要紧!”小银问道:“这个女人咋办?”贺志岩恨恨道:“这女人特毒,一刀杀了算了!”就要动手杀人!来人拦住他道:“你俩也打了她一顿,这口恶气也算出了,她到底是冯剑哥的小相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饶她一命吧!”贺志岩难出心中那口恶气:“饶她一命可以,但得叫她受些罪,我得把她的鼻子割下来。”来人忙喝道:“贺志岩!你积些阴德吧!跟个女人一般见识,也不嫌害臊。”贺志岩这才作罢。来人又道:“咱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叫‘亡国汉奸’抓走呀!索性好人做到底,给冯剑哥留个脸面。小银!你背着她走吧!”小银一扭脸,恨恨道:“我才不背她呢!”那少女气哼哼道:“我稀罕你背。”说着,从地上起来,独自走了——原来她并不曾昏死,顿时把贺志岩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没贸然去割她的鼻子!不然的话,吃亏的还是他贺志岩!冯剑听来人说话,正是秦朋!忙大喊道:“秦朋!我在这里!”秦朋三人却没听见。这时王国汉带人已追到池塘边,向对面胡乱放枪。冯剑不敢再喊,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走了。
王国汉的护路队跟景志刚的两股会接上了火,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枪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子弹不时从池塘上面划过,不断有芦苇被子弹击中折断,直到天将亮时,枪声才渐渐平息。王国汉本来是送范清宇一个人情,放冯剑走的,只是怕机枪手韦连生家里人闹事和手下的汉奸们起哄,才不得不设了这个迷局。这时见天已大亮,冯剑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两股会也撤了,便捂着只剩下一个窟窿眼的右耳朵,大骂了四个汉奸一顿,悻悻地返回黄口医治。另派郭瘸子带领手下,赶到事发地点搜查。
天色大亮,冯剑才看清这是一个离铁路不远的池塘,芦苇非常茂盛。因昨晚打仗,行人绝迹,只有护路队的汉奸们扛着枪不时来搜索一遍,冯剑大气也不敢出。柳良、陈祥等四人差事办砸了,虽说忙乎了一夜,却也不敢休息,他们搜查起来特别卖力。四人扛着长枪,也不顾芦苇丛中闷热,钻进池塘里一遍遍地搜查,查找得很是仔细,有几回都是从冯剑身边淌水过去,冯剑已经绝望。所庆幸的是,却始终没被他们发现。好不容易捱到晌午,太阳当头爆晒,天气更加酷热难当。护路队的汉奸们终于熬不住了,柳良等四人从池塘里爬上岸去,找树荫去乘凉了。冯剑胳膊受伤,又被晒得昏昏沉沉,加上惊吓了一夜,更谦肚中无食,饥饿难当。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只是穿了个小洞,跟上回一样,并没伤到骨头。但伤口已被池水泡得发白,稍稍活动,便疼得钻心。冯剑两脚陷在淤泥中不能动弹,想从淤泥里拔出脚来,却四肢无力,使不上劲。正觉无奈,突觉腿边有些动静,伸手一抓,竟抓住一条三两多重的鲫鱼。冯剑大喜,用嘴咬破鱼腹,去掉内脏,便饥不择食地放进嘴里大嚼。吃了生鱼,冯剑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奋力把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手脚并用,找到塘中一个没水的高亢地方,扒开芦苇往外了望。此时正值晌午,烈日曝晒,四下空旷无人!冯剑却感到危急四伏,充满了危险。他不敢贸然出塘,找了一块稍干燥的地方,折些芦苇挡住阳光,又用些芦苇铺在地上,躺了下来。冯剑折腾了一夜,又在水里站了大半天,早已疲惫不堪,刚一躺下,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早已明月当空,又是深夜。冯剑只听见刺耳的蛙鸣,四周绝无其他动静,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分开芦苇悄悄淌水上岸。冯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抑观北斗辩明方向,抱着隐隐作痛的胳臂,沿着一条小沟,摸索着往前行走。没走出多远,早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村落,静卧在月光之下,偶而还传来几声犬吠。冯剑不敢冒失,见村头一家隐约透出灯光,便直奔而去,想找点吃的。这家有两间低矮的草屋,小小窗棂用一层早又破烂不堪的窗纸糊着,灯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冯剑翻进简陋破败的院子,弯腰靠近窗户。那小窗旁放着一张破芦席,冯剑把身子用破芦席遮住,悄悄地探头往屋里观看。只见屋内窗下有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黑碗,黑碗里盛着半碗豆油,从碗中伸出一根绵绳捻成的灯芯,闪出豆粒大的光亮,桌前却无一人!靠北墙有一张笨粗的大床,吊着一张土织棉布蚊账,蚊帐里隐约睡着人!却悄无声息。许久,蚊帐内有人叹息了一声,一人欠起身来,长发披肩,却是个女人!
那女人催促道:“你该走了,万一俺男人回来,就麻烦了。”有个男人梦呓道:“慌得啥呀?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出这么大的事,王国汉能放你男人回来吗?”那女人催促道:“你快点走吧!叫旁人看见不好!”那男人嘻笑道:“看见又咋的?”那女人也笑道:“你真不要脸!”那男人没吭声,想是还没睡醒。须臾,那女人问道:“王队长给了你多少赏钱?”那男人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你这个熊娘们,除了跟钱亲!能给多少呀?一共给了我五块大洋。”那女人惊叫道:“你说啥呀?把两股会的头目抓住才赏给五块大洋?我不信!蒋风起的人头只值五块大洋吗!”冯剑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震,忙附耳再听。那男人嘘声道:“小姑奶奶!你不能小声点吗?你想要我的命呀?”那女人低声道:“你说实话,王国汉赏给你多少大洋?”那男人道:“论起来这事你也有功劳,给你十块大洋中不?”那女人气哼哼道:“不管!最少得给我二十块。”男人惊叫道:“你要我的命呀!一张嘴就要二十块!我这可是拿命换来的。”那女人冷笑道:“你拿命换来的?姑奶奶我可是拿身子换的!”那男人威胁道:“给你十块就不少了,还不够你打镯子的?人不能忒贪心,会招来大祸的!”那女人道:“给十块也中!咱可说好了,得空你得引见我跟王队长认识认识。”那男人问道:“你想干啥呀?”那女人道:“你管我干啥!不就是认识认识吗?”那男人嫉妒道:“不光是认识吧!”那女人冷笑道:“你又不是俺男人!你吃那家的醋呢?物件在我身上长着,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是那家的鸡?倒管起我来了?‘咸吃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