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是奸细,死有余辜!”他咬牙切齿骂道。
我脱口而出:“哦,你背后的砍刀和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他搞得!”
“就是他!”杨不愁接口道,随即狐疑地瞥眼看我,“你怎么知道?”
“啊?我处理你的伤口啊!”
“不是这个!你怎么知道是他砍的?”杨不愁好像审犯人。
我被搞得头大: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那么一说呗!但是这样说他肯定是不信的,说别的估计也不信。两手一摊顺杆儿爬:“你功夫那么好,能被人砍到后背当然是自己人了。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讲的。”
“你——”他狠狠地看着眼前,半晌才叹口气说,“花言巧语!你不觉得你懂的太多了吗?”顿了一下,他才看了我一眼说,“我倒宁愿相信你不是奸细,而是逃难过来的。如果是那样,你就留在京城,我自会成全你和洛大侠。”
我苦笑。两个人的事怎么可能由外人来成全?
说了他也不懂,我沉默地端起他的粥:“凉好了,喝点儿吧。”
瓷勺轻轻在碗边打碰,发出嘎啦啦嘎啦啦的声音。突然想起洛玉箫说他的命是纪青月救的,不由得想象起那两人相处的景像。
人啊,天生贱命!
“杨不愁,”我很快想起关联的事,“洛玉箫说因为他的命是纪青月救的,所以作死作活都要还,不要也还。你的命基本上是我救的,是不是也要这么做呀?”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呢!
杨不愁貌似在冷笑:“你救的?是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是谁拽着我的腿乱走?是谁要奸尸?嗯?”汗,我以为他不知道是我拖断他的腿呢!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四章(4)
一声声,简直是催人泪下。不过我还在硬挺:“错,我可没撒盐。那是酒,消毒的。给你的伤口消毒,疼是疼点儿,但是很管用。大夫说了,幸亏没有红肿,不然你现在就得跟判官聊天去了。至于你的腿嘛,我一个孕妇,总不能对死人也那么温柔吧?腿断了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若不是你拽着我的断腿,我至于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吗?”杨不愁很怒的样子。不过木乃伊也没啥可怕的——尤其是人装的,可笑还差不多。
“唉,你这人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装死在先嘛!”
“谁装死?”
“你!不装死你不吭声?”
“我……我……我……”连说三个我,他索性闭上眼。
我知道他可能是疼得说不出来,不过这时候怎么能为敌人辩护。
“哎,遇人不淑啊!”我低头嘀咕,“怎么就不让我遇上‘最初的,洛玉箫?怎么就不让纪青月遇上你?”不管怎么抱怨,我还是好脾气地把粥喂进他的嘴里,顺便擦干净留在口角的痕迹。他的眼皮一直在动,剧烈地抖动,就是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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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让洛玉箫娶你的。”杨不愁低声说。我的手停在他的嘴边,苦笑了一下。
这些古人,怎么说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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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五章(1)
晚上睡觉,我乖乖地找了隔壁一间房,特别叮嘱小二哥:“这位爷脾气大,在家里从不在女人房里留宿。小二哥给个照应,我昨夜伺候的事情麻烦保密。今夜之后就拜托小二哥帮忙了。”说着塞给小二一串铜钱。
小二连连点头:“行。我给您看着。爷晚上的事就交给小的好了!”银子在手,万事好商量。我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大天亮!
“你都跟小二说我什么了?”一进门就被人当头一炮,那人的口气颇为不爽。
小二真是多嘴,不让说还说!我只好自己往回找。
第一招,装傻:“啊?什么啊?”
第二招,栽赃:“不是吗?飞花说的,我哪里知道!”
第三招,耍赖:“就算我说了,怎么着吧!”
三招使完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你个……你个……”
“不要脸的,继续!”我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顺手吹着手里的粥。
“我……我……”他的脸憋得通红。
“张嘴!”我吹吹勺子里的粥。他瞪着眼,看看粥,又看看我,终于不甘心地张开嘴,一口口地喝了。
“不就是换个人照顾你嘛,至于这么凶嘛!”我嘴里不饶他,趁他不能张口,还嘟囔着,“再说了,分开住也是你的主意。干吗?还让我跑来跑去啊!”
喝完粥,我拿着碗筷,一出门就碰见小二。小二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一包药:“小婶子,这个收着,不要钱。告诉您,这可是好东西。管保您夫君以后天天晚上留在您房里。”
头发从根往外炸,我强作镇定地问小二:“小二哥,您都跟我们家那位说什么了?”
小二笑着说:“嘿,能说什么!就是安慰了一下。都是男人嘛!这不是今天我就给他找来药了。管用得很!”小二坏笑着走远了。
我拿着那包类似春药的东西,欲哭无泪!不在女人房里留宿就是不行?我哪里懂这里的规矩!
下午的时候,杨不愁明显安静了许多,问过我具体日子后,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还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我终于憋不住了,说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做的?除了上刀山下火海送死的事情外,咱们都好商量。”
他还是紧抿着嘴巴不说话,半天蹦出来一句:“最迟明天就得上路。我要赶往沙棋关!”
什么?我摸摸他的头,烧已经退了,问道:“你想干什么?”心中戒备丛生。
他看了我一眼:“我明天必须走。而你……”他看了一眼我的肚子,话说了一半。
我是孕妇,这一路颠簸急行能不能受得了非常有问题,况且在他和洛玉箫之间似乎并不是完全的敌对关系。我觉得他应该很自然地说“你留下”!
怎么说了一半呢?
想了一下,大概这人还是不放心我吧。我是不是敌国公主,我是不是别有居心,我会不会泄露他的行踪?这些问题我不知道有多重要,但是现在有人追杀他,现在诸汗国内乱新平屡次犯边。也许……
叹口气,宝宝,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我自保都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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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出白痴的样子:“你要走?就你这样子,随便雇个人到半路一扔,别说杀手了,狼都把你叼跑了。”
他沉默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脚下的土地。
我接着说下去:“算了,当你欠我的好了,我去雇个车把式,明天一早上路。”
我没说自己怀孕身子不便,也没提一个孕妇根本保护不了他,他也没多说一个字,只在我起身时吞吞吐吐说了声:“你……谢谢!”
我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声道谢不知道有多无奈,有些话明知说了没用,但还是不吐不快:“不用。只要日后把我摘出你和纪青月还有洛玉箫的算计里,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脑子坏了,搞不懂你们的事。”
当我傻吗?纪家全家被拿下,纪青月被救走。但是不光没有纪青月的通缉令,还来一句“等我回去,和青月说说……”他怎么知道自己能很快回去?他怎么知道纪青月一定活着?他怎么知道回去一定能见到纪青月,而且,她还能承他的人情?
《千里东风一梦遥》第十五章(2)
这分明是个局,我不过是不小心跳进来的;或者是人家布好的棋子,但是跳出去的!
大家心里都有事,一夜无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按照大夫的嘱咐把车厢棱角的地方尽量包住。车把式把他抱上车后,我又找了许多绳子,把他固定在铺着厚褥子的板子上,免得车晃动的时候影响伤口的愈合。
一切收拾好了,车把式才吆喝一声,踏着冰雪前进了。
一边走一边说:“小婶子啊,这么急做什么?瞧你相公身体不是很好呢!休息一下再走多好啊!”
我懒得多说,便道:“我们是奔丧,晚了不好!”
回头一看,果然又是杀人的目光。
轻蔑地扭过头去。靠在车里自己的位置上眯眼假寐。
心里为别的事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孕吐呢?不会是死胎吧?
“你担心什么?”他转转头,看着我。这个人身体暴强,除了那几个大伤口,小伤口都结痂了。按照他的标准,就是痊愈。
“我担心是死的。”我指指肚子,“总是这么点儿。”
他眼珠子转了转:“你胖了不少。比刚来的时候胖了。”
啊?我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刚嫁过来的时候。”他解释,继而垂下眼帘道,“委屈你了!”
呵呵,我无言以对。本来我是挺委屈的,但是他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自己小气了。命中注定的事情,我能怪谁呢?
“是啊,那可算你欠我的人情哈!”我厚着脸皮说,“救你是一次;这次又是一次。不可以抵赖的!”
他眉头皱起来:“救人和赶路不是算在一起的吗?”
这种人!我愤怒地吼回去:“这也有讨价还价的吗?”
然后——这家伙就笑了!
靠,竟然耍我!
笑了一会儿,杨不愁低声咕哝了一句,我反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还是笑嘻嘻的。
我闭上眼,真希望自己没听清。他说:“能不能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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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吗?眼睛留出一道缝,狭窄的车厢里,我们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着彼此呼吸过的空气,有一种熟悉肆意地滋生。可是,我也知道,在这种暧昧的背后,是朝中诡异的局面,是我莫测的身世,是边境纷繁的战事。走出车厢,他的眼里就不再有我!
能以身相许吗?
女子尚且不能,何况随时反悔的男子!
车把式是镇里最好的,我又多付了一倍的工钱,架起车来又快又稳。虽然比骑马慢,但是对我们两个“病号”来说已经快很多了。
但是,当天晚上我就在自己房里吐得胡天黑地。吐完以后,还要抹抹嘴继续给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