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烈这时刚到庞斑头顶上七丈处,可见厉若侮这一抛之力,是如何庞大惊人。
纵横无敌,所向披靡的丈二红枪枪头颤震,发出嗤嗤尖啸,连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o三丈、二丈……
一直凝立不动的庞斑全身袍服无风自动,披风向上卷起,黑发飞扬下,双脚轻按地面,竟缓缓离地升起,就像站在个升离地面的无形座子上一般。
厉若海眼中神光暴现,丈二红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
庞斑四周的秋林纷纷往外弯去,树叶散飞。
厉若海枪影收回,由左腰眼处往后缩回去,到了厉若海背后。
有枪变无枪。
一丈。
庞斑负于背后的手分了开来,左手握拳,缓缓转身,一拳向厉若海击去。
他的动作慢至极点,但偏偏厉若海却知道他这一拳的速度实不逊于他迅比闪电的丈二红枪。
那种时间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夺闷,想吐喷鲜血。
拳头在短短一段距离里不断变化。
这时风行烈的身体才越过了庞斑的头顶,达到了这一抛的最高点,离地八丈处,开始由高而下,在离庞斑身后约十丈许处跌落。
这两人由见面以至交手,其中竟没有丝毫的时间缓冲。
就像你看到两道电火时,他们已击在一起。
生死胜败,决于刹那之间。
急劲狂旋。
啪喇!
多棵粗如儿臂的树不堪压力,朽木般被摧折。
九尺。
从左腰眼退回去的丈二红枪,魔术变幻般从右腰眼处吐出来,标刺庞斑变化万千,看似缓慢,其实迅比激雷,惊天动地的一拳。
霍!
拳枪轰击。
一股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两旁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遮盖了夕照的馀晖。
厉若海一声狂啸。
‘蹄踏燕’后腿一缩一弹,凌空跃过庞斑,往还处落去。
丈二红枪枪尖离开了庞斑拳头。
庞斑落回实地,双手垂下,握拳的手轻轻颤震着,并没有回头望他那豪勇盖世的敌手。落叶雨点般下。
厉若海策马飞驰,赶到风行烈向下重跌的身子前,一寸不差地将风行烈接回马背 ‘蹄踏燕’不住加速,转过弯路,再奔上直路时,已过了迎风峡。
蓦地‘蹄踏燕’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
厉若海俊伟无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拿着风行烈跃离生死与共,陪着自己转战天下的爱马,一点也不停留,头亦不回,继续往前掠去。
丈二红枪挂到了肩上。
这七年来,由‘蹄踏燕’出世开始,他从不让人碰这爱驹,洗刷梳毛食训练,全由自己一手包办。
有生必有死。
‘蹄踏燕’已跑完了它一生中最壮丽的一程。
厉若海离开官道,转往一座小的的顶处奔上去,到了丘顶,内力由手心传入风行烈体内,解开了爱徒的穴道。
风行烈刚被掉在地上,便弹了起来,激动叫道:“师傅!”
厉若海解开丈二红枪,让它挨*身旁一棵树上,缓缓转身,望往的下前方延绵起伏的山野,平静地道:“你看见了!”
风行烈道:“我只是穴道被封,视听能力仍在,所以整个过程也看得一清二楚,师傅……”
厉若海截断他道:“你是天下间第一个亲眼目睹庞斑和一个黑榜高手决斗过程的人,这经验非同小可,对你的益处,庞大得难以估计。”
风行烈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喝道:“像个男人般站着,勿作我最憎厌的妇孺之态,我已拚着耗费真元,恢复了你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内仍留有一个神秘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接着微微笑道:“我本自信胜过庞斑,可惜我仍是败了,但我已将你救了出来,十日内庞斑休想与人动手,庞斑啊庞斑,你虽目空一切,但别想这一生里能有片刻忘掉我厉若海。”
风行烈全身一震,垂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厉若海的身子依然挺得笔直,眼中射出无尽的哀伤,看着秋林草野,柔声道:“这世界是多么美丽,行烈,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将来若要收徒,收的也必须是孤儿,将我的燎原枪法传下去。”
风行烈再也忍不住悲痛,眼泪夺眶而出,却强忍住没有发出哭声。厉若海终于再次认他作徒儿。
厉若海背着他叹道:“到了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寂寞,人生的道路是那样地难走,又是那样地使人黯然销魂,生离死别,悲欢哀乐,有谁明白我的苦痛?”
他缓缓探手怀里,转过身来时,手上拿着一包用白丝巾里着的柬西,递给风行烈,微笑道:“这是师傅买给你的东西。”
风行烈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黄里透红的冰糖葫芦,台起头时,厉若海已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风行烈道:“师傅!”
厉若海寂然不语。
风行烈全身一震,猿臂一伸,抓着厉若海的肩头。
厉若海软倒在他怀里,双目睁而不闭,口鼻呼吸全消,生机已绝。
一代枪雄,就此辞世!
……(本卷结束) ……
第四卷 青楼夜宴
第一章 肝胆相照
当庞斑拳头击上厉若海锐不可挡的丈二红枪尖锋时,韩柏和范良极两人再顾不得隐
蔽身形,跃上树端,凭高望去。
两股气劲强懂在一起所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尽管隔了半里之遥,仍就像发生在咫尺
之外,震撼着两人的心神。
树叶卷天旋起。
忽然间蹄声远去。
到蹄声倏止时,一直凝神倾听的范良极全身一震道:“厉若海输了!”
韩柏一呆道:“你怎知道?”
范良极罕有地不利用这点来嘲弄韩柏的无知,脸色凝重地道:“假设厉若海能完全
挡着庞斑此击,馀劲怎会透体而下,以致祸及座下的良驹?”
韩柏恍然大悟,心中佩服范良极老到的判断,口上却不让道:“庞斑或者同样也不
好受?”
范长极双耳耸动,显是施展‘盗听’奇功,监听庞斑的行动。
韩柏不敢骚扰他,但自己又没有如此隔空盗听之术,唯有在旁干瞪眼。
范良极吁出一口气道:“庞斑走了。”
韩柏急道:“我们该怎么办?”
范良极瞪眼怒道:“你不是很有阴谋狡计的吗?为何问我?”
韩柏狠狠道:“若你不动点脑筋,救不出风行列时,也休想要我娶你那命根子为妾。”
范良极一惊赔笑道:“小伙子毛头娃,那来这么大的火气,快随我来!”飘身下树,
往迎风峡赶去。
韩柏紧随地身后,不知为何,心中蓄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有些像大祸临头似的,
刚窜上官道,范良极条地停下,韩柏差点撞在他身上,刚要喝骂,旋即瞪大双目,和范
良极两人一个表情,不能置信地望向卓立如山般挺立路心,悠然负手的伟岸男子。
那人只目闪闪有神,带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范良极深吸一口气,道:“魔师庞斑!”
庞斑淡淡一笑道:“老兄形相清奇,乃正猴形火格,若庞某没有看错,必是‘独行
盗’范良极范兄了。”眼光再落到他身旁的韩柏身上,道:“这位小兄弟背着小徒夜羽
的‘三八右戟’,想是和小徒有约的韩柏小兄了。”
韩柏喉咙干涸,心头发热,怎也没想到这样便和庞斑照上脸,如此突如其来!想说
话却发不出声来。而对方又是那么彬彬有礼。而更使他骇然的,是深心处升起了一股难
以形容的浓烈感觉,像激流般在经脉内延展,就像体内的魔种本是沉睡的,现在却苏醒
了过来。
“飕!”
烟管离背而出,落在范良极手上。
范豆极冷然自若地从怀中掏出烟草,放在管上,打火点燃,深吸一口后,低喝道:
“韩柏!走,记着你答应过的事。”
韩柏压制着蠢蠢欲动的魔种,心中感动,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像范良极这样的人,
竟肯为一个不相识并嫁作人家妾侍的妓女,献上生命去维护她的‘幸福’。因为以范良
极逃术之精,避过庞斑魔掌的可能性,实远比他为高。
庞斑微微一笑道:“范兄多心了,这位韩兄,小徒早和他有三月内生擒他之约,庞
某怎会插手到这些小辈的游戏里?”
韩柏心头一热,昂然面对庞斑,喝道:“我要向你挑战!”
庞斑眼内精芒一现,声音转冷道:“你胜得过夜羽,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韩柏为之一窒,庞斑自有一股君临天下、不可一世的气概,使人感到一旦难以和他
争锋,甚至连违抗他的说话也感到困难。
韩柏虽得赤尊信注入魔种,结成与他融浑无闻的魔胎,但始终欠了经验火候,与庞
墅这类盖世高手对峙时,便相形见绌,他能昂然说出挑战的话,已使庞斑对他刮目相看。
范良极也大为头痛,他是人老成精,可是庞斑由行动以至说话,每一着都出人意表,
占了先机,使他一时间失了方寸。
庞斑眼光转到范良极身上,道:“范兄的烟丝是否产自武夷的‘天香草’,难怪如
此清淳馥郁!”
范良极心中一懔,点头道:“庞兄见闻之广,使小弟惊异莫名。”跟着转往韩柏喝
道:“小子还不快滚!”这次他似乎担心的不是庞斑,而是方夜羽,若韩柏被他生擒去,
那韩柏还怎能完成他的承诺。
韩柏心中犹豫,他在此的目的是要救风行烈,但自下庞斑规身拦截,立时打乱了所
有步骤。
庞斑皱眉道:“若没有小徒同意,这位韩小弟能走到那里去?”
范良极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庞兄,动手吧!”一扬烟管,却没有飞起半点火
星,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