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男孩子早就手痒了,欺负弱小向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用多说,上去就是一顿暴打,安然当即被打倒在地。
凭他的力量,想要反击这几个男孩子就跟拍死几只苍蝇差不多少,可是,他没有还手。
如果肉体的痛苦能让内心深处的痛苦稍稍缓解的话,他宁愿挨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这个女人这样恶毒,为什么老天爷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这是为什么啊……”
“我就是在玩儿你?怎么了?我玩儿你不行吗?……你这条流浪的狗……流浪的狗……狗……”
张玫那尖刻的语声不住地在他尚还稚嫩的心灵里回响,刺得他五内俱焚。
“哈哈哈哈哈哈……”
安然忽然神经质地狂笑起来,衬着满脸的鲜血,他的狂笑有些吓人,像是一头对月惨嚎的狼。
“他还敢笑,打他,打他……”
张玫一见到安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安然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双臂一振,“蓬蓬蓬……”
几个围着他打得正兴起的男孩子全都飞了起来,跌了个七昏八愫。
张玫和那个领头的男孩子都惊呆了,都没想到安然竟然这么厉害。一时间,时间静止了,他们看到安然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满脸是血、狞厉非常的安然走过来,张玫吓得花容失色,惊惶地问道。
“咦……哈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哈……”
安然突然发出一阵狂笑,边笑边走,路过了他们的身边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那样走了过去。
最深切的疏狂与痛楚,终究,还是隐藏在最疯狂的大笑背后。
“想唱就是唱,要唱得漂亮,不管这,舞台有多旷……”
安然像曾经的那个疯子一样唱了起来。
安然疯了。
真挚与热诚调就的鲜香纯美的爱已经被谎言和搅伴成了稀奇古怪的恨,尾生抱柱的坚定与燕楼空守的执着却被东奔西顾的彷徨和失去家园的痛苦中和成了麻木……
也许好多少年的十六岁是花季雨季,可安然的十六岁却是多灾多难,泥泞难堪。
安然只觉得脑筋狂震,热血上冲,“崩”的一声响,就好像脑袋里有根“弦儿”断了,然后,他便糊涂起来,只是往前不停地走,浑浑噩噩地走,不知所措地走,漫无目标的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只想远离这个可怕的人世,走到一个他想要去的地方。
远远的,有一个人影不陈不徐地跟在他的后面,黑夜掩住了他的面容,看不清是谁。安然走到哪里,他便走到哪里。
冷风吹来,一阵紧似一阵,不知不觉中,安然已经到了城郊的一片旷野中。
“这小子不会真的要疯掉吧?如果他真要是疯了那可惨了,不会吧?不能吧?不应该吧?不可以吧?……”
后面那个人反来复去的叨咕着这几句话,跟唐僧似的。
看情形,这个家伙比安然疯得还厉害。
月凉星寒,冷风如刀,刀刀割在安然的身上,让他清醒了一些,滚烫的脑袋开始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他像是刚从一个噩梦中醒过来一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终于恢复了神智。
天照应,他没真疯。刚才的疯颠只是暂时的,属于外界刺激突发性精神错乱,现在,他好了。
虽然再一次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情感打击,但他终于又挺过来了,一朵祖国的小花还要继续在朝阳下迎风怒放。
第一卷 故土难离 第二十五章 疏狂
“我这是在哪儿?”
安然晃晃脑袋,有些懵懂莫名,脑海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打击还是让他的神智有些模糊,甚至有些想不起来究竟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不会被遗忘的,并且,就是你想忘记也做不到,它会如影如随的一直跟着你,虽然历经岁月也不会淡化半点。
安然终于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那种自卑、那种愧悔、那种被人无情地玩弄之后的悲凉和酸楚顿时涌上心头,让他绝望,让他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他再次变得茫然起来,心痛得让他无法呼吸,大口的吸气却也无法缓解胸中的郁闷。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的一丝温暖能够让他倚靠,却不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那个恶毒的女子将他这最后一丝温暖全部抽走,再没有半点剩下。给了他希望,却又全盘拿走,这是对他最恶毒的诅咒。
他还拥有什么?
哪里是岸,何处是家?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立足之地了吗?
“爹、娘,我该怎么办?”
安然仰天而呼,泪水滚滚而下,他没有想到,自己人生的路竟然这样难走!他不知道,今后应该何去何去。
难道,这就是命吗?这就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吗?老天爷为什么要那样残忍,要将这离奇而又惨痛的一切施加在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身上,要将这一切苦难都让他一个少年来承担?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想到了死,也许,死是超脱的,可以为一切做注解,可以对一切苦难与命运做出最终的诠释。
好,死了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这个世间,也没什么能让他牵挂的了。世间得不到的温暖,或许在九泉之下与父母再次聚首时才能得到那久违的一切。
旷野中一株大树枝桠横伸,仿佛在向他招手。
安然漠然地走过去,心底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死了吧,死了吧,一死解千愁,人之一死,所有的一切也都将灰飞烟灭了。就再没有任何苦难缠绕着你了……”
忽然间,死的愿望是那样的强烈,甚至比他求得张玫的一吻还要强烈。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
几个月来的惨变历历在目,层层上涌,他凄楚地吼叫着,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
他向那株大树走近,然后,解下了腰间的皮带,挂在了树上。
皮带很结实,斜出的树干也很结实,能禁得住他瘦弱的身躯。
他用手试了试,感觉不错,凄苦的心情再次涌来,让他对于死亡那样渴望,甚至义无反顾。
轻轻跳起,抓住皮带,安然缓缓将头伸入了皮带套中,就要松手……
“死了吧,死了吧,我刚被一个妞儿给甩了,就让我死了吧,如果不死,对不起那个叫张玫的妞儿啊……”
忽然有人在身边模仿安然说,模仿得维妙维肖、精准到位,就像是安然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安然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忽然间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语气神态声音都像极了自己,心下大惊。一惊之下,双手失了力气,手一松,得,他真的吊上去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是他吓得我上吊的……”
安然害怕了,多想喊一嗓子,喊个人来救他。可是,他喊不出来,那皮带勒在脖子上,他脸憋得青紫,连呼吸都不可能。
有道是进去容易出来难,这句话用在上吊的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其实,自杀的人都是一时冲动,除了少数真想死的,绝大多数都是脑袋一热才要自杀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让那些侥幸不死的自杀者再去自杀一次,恐怕他们就没有那个勇气了。
十六岁的少年,对人世间充满了渴望,对生活充满了激情,虽然冲动之下想死,可是,真要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安然自己也有些后悔。
就见他在空中手刨脚蹬的,这个后悔,暗恨哪来的混蛋,他还没想好呢,怎么就来了一嗓子?吓得他手一哆嗦就把自己给吊上去了。
这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疯疯颠颠的站在安然面前,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吵又是闹,还唱歌,“想唱就唱,要唱得漂亮,不管这,舞台有多空旷……”
边唱边跳,他就在安然前面晃来晃去,不住拿眼瞟着他,就像看戏一样。
这个时候,可就到了关键时刻,眼看着安然的眼睛往外鼓,舌头也伸了出来,脸色酱紫,马上就要不行了。他所有的力气都由于恐惧而消失了,连撕开这个皮带的力量都没有了。
可是那人也适时停下来了,歪着头看着安然,也学着安然把眼睛瞪得很大,把舌头伸出来,就像个疯子似的。
安然心里头这个恨,混蛋东西,你倒是放我下来救救我呀,我都快被勒死了,喘不过气来了,我要不行了……
可是那人还没有放安然下来的意思,就在那里鼓着眼睛伸着舌头看着安然。
“呃……”
安然终于挺不住,翻起了白眼,昏过去了……
树下的那人笑了,“小兔崽子,得好好让你遭些罪,否则你就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以后再胡乱的去死,可就没人救你了。”
说着,双眼向空中一望,勒着安然的那根皮带自动断裂。
“咕咚”,安然便掉了下来。
那人伸出手,黑夜中,一道明亮的紫气罩在安然胸口处,片刻间便游走了安然的奇经八脉,打通了淤塞的气血,让安然缓过神来。顺便,替他清除了体内残留的银火真气。
……
当安然再一次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摸着脖子上尚还疼痛的勒痕,安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张眼四处寻找——他在找那个昨晚上害得他差点儿被勒死的家伙。
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家伙就睡在身边——纠结的头发,满脸的油泥,破衣烂衫,似曾相识。
“咦?他不是那个疯子吗?”
安然忽然间醒悟过来,记起了他是谁。
第一卷 故土难离 第二十六章 教诲
“好你个疯子,真是阴魂不散,我走到哪里,哪里便有你的身影,昨天晚上定是你害得我上吊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安然急了,一脚就踢了过去。他却忘了,最开始可是他自己想要上吊自杀的。
这一脚使上了八分力气,将那疯子踢得凌空腾起两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