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没有把握,也要试一下。
“红娘,我想去园中走走。”心诺幽幽地说。
红娘本想阻止,但终是没说。她怎能不知道,心诺如今坐立不安的心情。所以拿了狐皮披风给心诺披上,便退了出去。
不远处的醉月楼里灯火通明,映衬着白雪也绚烂起来。梅花静谧地仿佛一切都与它无关,傲然独立。
达曼悄悄离开了醉月楼嬉闹的包房,出来透口气。
这次他以商人的身份潜入汉统,收益非浅。莫君心是个了不起的皇帝,许多政策的制定和落实对刚统一起来的契沙都有着借鉴意义。只是莫君心那么急切地建立军队和国防成长,对邻国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不得不防。
烟花之地对于男人来说,永远是最好的谈事的地方。尽管达曼本人反感于那些汉统的媚俗的女人,但乐此不疲的汉统官僚们显然不这样想。
包房内春色僚人,大多有了七分醉意,达曼让手下扮老板的人继续陪着当官的玩乐,自己这个“小厮”就就偷偷溜出来透气。
汉统这地方,能让他喜欢的少之又上,但这片梅林却让他心动不已。
妓院的后园一般多会种各类艳丽的花,可这醉月楼,竟然种了梅。
极俗的地方还要装成极雅,虽然应该很可笑,却不得不承认,此刻雪中的梅,相当迷人。
这样的对比,究竟是楼中之人侮辱了这片梅,还是这园梅洗涤了这栋楼?
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全然不见了。干净的空气中带着一些淡淡的芬芳,竟如此让人沉醉。他没有避开散落的雪,反而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一抹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羊脂白玉的皮肤,散落下来黑如瀑布的秀发,随意挽起的一个髻,发中零散着鹅毛般的白雪。那星子般的眸子里,洒下了漫天星光,她仿佛是这梅花化身而成,轻盈透明,仿佛连远远望着都是一种亵渎。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达曼不由看呆了。
直到那女子发现了他,他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那女子警惕地问。眉头轻轻皱起,柔和的唇角僵硬绷着,竟有着一丝坚韧的倔强。
达曼依然有些恍惚,见被她盯着,才回过神来,用熟练的汉统语说:“我叫达曼。请问小姐……”
达曼说了一半,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红楼!
如狼般幽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芒,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他怎么忘了,这里是红楼啊!红楼里的女子,那一定是……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失落,他把这种失落给自己解释为是“为此女子可惜”。但心中又有些欣喜——因为这里的女子只要有钱都可以买回来,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他喜欢,他就可以得到她。
然心诺没心情跟他纠缠,微一欠身,便要转身离去。
情急之下,达曼一把拉住心诺的手腕,“姑娘等等!”
心诺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竟有双幽绿的眼!清澈而纯净,深潭一般深邃,俊朗的面容,微薄的唇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
“公子有何事?”心诺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冷漠地问到。
达曼又呆了呆。
这总不能对她说:“小姐你今天晚上你来伺候我吧!”
不过再想想,好象也没什么不可以。正常女子怎么会来青楼,在青楼的女子那一定是……
见心诺要离开,他紧急之下说道:“陪我好吗?”
心诺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出来。
达曼因心诺这一笑,脸竟然红了起来,尴尬万分。见她笑了半天还未笑完,又微带了怒气。
“难道你们老板没教你怎么伺候客人么?”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紧握住心诺的手腕。她微皱了下眉,忍下心中的不快,笑道:“公子以为呢?”
心诺这一笑,让达曼心脏也跟着收缩了一下,他眼神晃了一下,跟着笑道:“这是欲拒还迎的招数吗?”
心诺笑得更媚了,直视那双狼一般的眸子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公子真不厚道,怎可拆穿小女子?”
“既然如此,不如……”达曼嘴角歪向一边,露出了分外邪恶的笑容。
“可惜今日不巧呢,”心诺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腕,“今日小女子已有要招呼的客人了,不方便陪公子呢。”
达曼重新反掌握住心诺,正色道:“在下可否知姑娘姓名?”
“如果下次还能见面的话。”心诺嫣然一笑,转身离开,雪花很快挡住了她的身影,只留下一股似有似无的幽香,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梅花的。
达曼拍了拍梅树的枝干,莫名笑起来。
45 往事三
达曼回去后想跟老板娘打听心诺,可找不到老板娘,便问楼中的姑娘,可知道有一位美若天仙的的姑娘。姑娘们听罢大笑:“我们醉月楼中,天仙美女多的是,,就不知道公子是被哪位天仙迷住了?毕竟不是没个人都有公子这般独特有魅力的绿色眸子呢!虽然公子找不到那位天仙妹妹,但是啊,我们这里一定有能让公子满意的姑娘!”
这晚达曼需留宿。比起客栈来,红楼更安全。
搂了个相貌清秀的姑娘,达曼本想佯装成色狼的模样,但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那姑娘说今晚她有了要陪的客人,达曼一想到,心里有些不爽。点了那个粘在他怀中女子的睡穴,达曼闭上眼睛想睡去,还是辗转难安。于是他悄悄起床,恰好是二更天。
京城中一片寂寥,只有雪落到地上那轻微地几不可听的声音。
看着纷纷扬起的大雪,心诺露出一抹笑意,真是老天帮忙。
之前红娘靠着广博的人脉,已经打听出来了魏贵妃的具体位置,她被关押在后宫中很偏僻的静花园东面的丽园中,与皇上所住的寝宫正好是相反方向。
心诺坐上马车,手里紧捏着一块黄金令牌。虽然在红娘面前表现得一切在她掌握之中,其实她并不确定皇上对她的行踪有多少了解,也不确定,皇上是否拆穿了她的安排。
风雪肆意呼啸,透过厚厚的帘布吹进来,寒冷刺骨。
来到城门口,守卫长枪拦住。心诺让车夫把令牌递给守卫,守卫一见是皇上的金牌,立刻就放心诺进去。
这个皇宫心诺再熟悉不过了,她指点车夫走了一条最僻静的路,可以直达丽园门口。
因为雪大的缘故,三米开外就无法看清了,可一路上安静得出奇,连半个侍卫都看不见。
“公主,这恐怕有问题。”车夫对车内的心诺说。
心诺掀开帘子,发现车速已经慢下来。心诺沉了沉眉,说:“别担心,继续向前。”
一路走进,还是一个侍卫都没有。路上没有巡逻的侍卫并不代表着莫君心已经发现他们,凭心诺对她那个父亲大人的了解,他一定不认为魏贵妃真想背叛,这样的举措恐怕是针对其他人或事。
很多事情本身都很简单,只是人们总习惯往复杂的方向去想。
特别是莫君心这样聪明的人。
心诺眼下浮起一抹笑意。
这是一个赌注。
心诺去重门关的时候就安排了红娘,在她走后十天要悄悄放出消息,说南方被莫君心镇压的叛军余孽已悄悄进入京城,在计划一个暗杀案。红楼这地方的消息,传的很快,而且绝对查无根源。
以莫君心的习性来说,这京城各地,甚至说全国上下,一定到处都有他的眼线。红娘刻意散步出去的消息如何会到不了他的耳朵里?
而心诺如此做也是早就计算好了的,全为这次逃亡做铺垫。
莫君心几乎从来不留身在后宫,他晚上需要哪个妃子来暖床的话,自然会翻哪个妃子的牌并由有太监带去他自己的寝宫。
所以无论魏贵妃被关在后宫的哪个位置,都会距离莫君心的寝宫有段距离,而当莫君心把注意力放在会有可能遭到暗杀的自己身上时,自然又会对魏贵妃的布防稍许松懈。
这一个松懈,就是心诺的机会。
事实上也果然如心诺所料,魏贵妃被囚禁的地方看守很松散,前后不足十人。那么冷的天,又都缩在屋内取暖。
那赶车的车夫,是红娘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解决这些不出众的侍卫自然不在话下。他甚至没有杀人,只是进去把人都打晕了。
心诺推开内间的门进去,只见她的母亲正坐在床上望着窗户发呆。
屋外看起来这里很冷清,其实里面很温暖。暖炉里碳火烧得正旺。
“心诺?”魏贵妃不确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母亲。”心诺走近,展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事吧?”魏贵妃吃了一惊,迎上前,上下打量着心诺,关切之情表露无疑。她即便被关押在这里,依然打扮地很得体,罗裙轻摆,点缀着灰色的裘毛,紫色狐皮披肩雍容不俗。皮肤虽不如年轻女子般细致,美丽却依旧如昔。
这样的女子,皇上会舍得杀吗?心诺暗叹了口气,是莫君心的话,一定会。
“我来带你离开。”心诺轻声说。
“离开?”魏贵妃愣了愣,“我不走。”
“母亲!”心诺上前,抓母亲的手,“或许父亲不会害你,可是皇后怎么会放过你?!”
魏贵妃摇摇头,烛光摇弋在她的脸上,出奇的柔和。
“我不走,从我嫁给他的那天起,我就是他的人,生也好,死也罢。”魏贵妃淡淡地微笑。
“可是皇后……”心诺急了。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记得我;如果我逃跑了,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我啊……”魏贵妃缓缓摇头,对心诺说,“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啊,心诺啊,皇后如果对你不利,你要怎么办啊……”
“你不走我也不离开。”心诺眼角出现了泪光。
“心诺!”魏贵妃痛心疾呼,“你还有大半辈子的人生,你一定要找个疼你的男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