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荷不学吹萧,初荷不要吹萧……”
“够了,初荷,够了,求你不要再逼我!不要再跟我说话。不要……少爷我是个废物,我保不住你。你不要哭,不要哭了,少爷我吹箫给你听……”叶祖珪翻身坐起,从怀里套出原本初荷一直带着的那只洞箫,几次凑到自己唇边。除了喉咙里的呜咽,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六月里黄河冰不化,
扭着偔出门是偔大。
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儿圆,
人里头数不过,
女儿可怜,
女儿可怜,
女儿呦。
浮水上的鸭子刮水上的鹅,
家里头少爷是偔亲哥哥。
青杨柳树十八根杉,
想说心事,
偔开口难,
偔开口难,
女儿呦。”
嗌!同样是如水的凉夜,鼓荡的东风。这一回却只有徐庆拄着单拐,默然相伴在叶祖珪身边。
泉眼无声溪细流,
树荫照水爱情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当凌空飞来的,是那嗜血的狼牙,沾花惹草的蜻蜓,又能做些什么?这一朵初开的荷花,还未全放,就已经随风飘零了。
PS:这一章写的苦。一连几天情绪低落,好象身边真的少了什么人似的。真是没用。
第三十七章 真鞑子
送葬的队伍早已离去,只有叶大少爷主仆二人,还在坟地踟蹰。
天色已近黑透了,叶大老爷累了,干脆躺倒在初荷的坟头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就象平日里依靠着这丫头柔软温暖的娇躯。他抬眼望着天上的繁星,忽然开口问徐庆:“庆儿,你说少爷我,是不是个特别没用的人?”
“不是。”徐庆瓮声瓮气答道,“少爷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
叶祖珪合上双眼,叹道:“那为什么,少爷我,连身边的人都护不周全?”
“子曰,逝者如斯,但求将来。”徐庆弃了单拐,躬下庞大的身躯答道。
“逝者如斯,但求将来?但求将来……”叶大老爷嘴里念叨着,翻身坐了起来,吃惊的看着徐庆。浑浊不堪的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道亮光,许多思维的碎片,开始粘连在一起,逐渐形成明确的思路。
“初荷已死,但是我还有那么多珍惜的人,我有那么多的好兄弟、好徒儿。岳飞,当初我找见你的时候,是多么欣喜若狂。以为只要轻轻点拨,就可以大功告成。谁想到,道路是这么漫长,敌寇是如此凶残。我怎么能安心,让你去独自应对面前胡虏的刀枪,和背后奸人的毒箭?更加是这万里河山,锦绣中华,我真的能够容忍,让她在异族的铁蹄下颤抖?不,绝不!我叶祖珪是谁,你们知道吗?我是这一世的神!这一世就是为我而创。你杀我的人?好啊,我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哇,哈哈哈!好,不管你是谁,你等着,我要杀你全家,我要杀的你们亡国灭种,寸草不生!”
叶祖珪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异常平静。扭头对着丫头的坟头轻轻说了句:“睡吧,少爷会回来接你的,少爷还要带你去金明池看龙舟。”站起身,搀着徐庆回城。一边走,一边拍着他的硕大膀子问道:“你这混小子,啥时候学的《论语》?还有这句但求将来,说,谁教你的……”
叶大少爷回到下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一坛子“透瓶香”,去找大车将魏全。魏全心事重重,还没有睡下。把叶大老爷让进屋里,也不说话,接过酒坛,拍开泥封,自己先倒了一碗,一口干了,才给叶大少满上。
叶大少却不喝,只看着魏全问道:“这回这些个倭寇……”
魏全不再让他,自己又喝了一碗,抹了抹嘴巴,道:“什么倭寇?倭寇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战马?这次是女真鞑子作下的。”
“哦?”叶祖珪也干了一碗酒道,“你肯定么?”
“一闻他们身上那股骚味,就错不了。”魏全连喝了三大碗,酒劲开始上来,一把扯开胸前衣服襟子,冷笑道,“老子驻防沧州的时候,他们也划船过来抢,没少跟他们干。”
“可有人说他们使得都是倭刀。”小叶追着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魏全道,“按说女真鞑子铁器稀少,此次来了如此多的人马,又舍得放了三、四轮重箭,所图肯定不小啊!”(起点中文网首发2。/book/1170234。aspx)
小叶闻言寻思了半晌,才抬起头问着魏全道:“听说鞑子们各个从小会射箭,不知是不是真的?”
“何止是会射箭。”魏全苦笑道,“女真诸部本是以渔猎为生。这些年人多了,山里东西根本不够吃,就骑马到处去抢。主要还是靠着替契丹人东征西杀混饭吃,所以女真人无论男女,都是战士。”
其实魏全知道的,还不够清楚。女真人家里的男孩子长到九岁,在秋天大雪封山之前,就要由族里长老带到深山老林,去拉一张特定的大弓。拉得开回庄子,拉不开就留在野地里独自过冬,下场基本就是喂狼。以后每年如此。所不同的是,每长一岁,需要拉开的弓就要加上“一个劲儿”。女真人的“一个劲儿”,相当于汉制二十大斤(一斤为十六两)。这样长到十九岁,活下来的小伙子,各个能开二百斤以上的强弓。
“老兄,你吃过粮,当过兵?”小叶不由的问道。
这个魏全还真做过军将。他自幼习武,早年投军,到天雄军作到修武郎,终于不得志。加上家里父亲年纪渐老,生意没人照看,索性趁着两年前朝廷“裁撤冗兵冗员”,领着一帮子生死弟兄退了下来,一心一意经营车马镖局。只是没想到,接了叶祖珪这一趟倒霉生意,又给带回了生死战场,还一下子折损了十几个弟兄。
“把这样的大将之才当做冗兵裁掉,这天雄军指挥使只怕是个瞎子。”小叶心道。
这两人一个新死了女人,一个刚丧了兄弟,当下好话没有,骂骂咧咧,推杯换盏,喝将起来。一边喝,一边谈论圈头岭之战的得失。两人越说,越是觉的,如果坡顶那个白马少年是那一伙鞑子头领的话,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时机的把握,正好在使团队伍晌午休息之前,人马比较困乏的时候。地形的选择,使团处在一段上坡道,白马少年自己等在坡顶,居高临下,全局一览无余,方便指挥调度;大队骑兵隐在大路东侧土岭后方,抛射了四轮箭。事先肯定已然经过试射,量好了发箭的角度和落点,加上白马少年号声指示前后位置,箭雨准确的覆盖在使节团头上,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而在这个时候,同样拥有强弓大箭的辽国羽林骑,即使想要还击,却根本看不到对手,只能被动挨打。等到鞑子骑兵从土岭上冲下,一击未能得手,陷于混战,说撤就撤,毫不拖泥带水,决策非常果断。小叶思前想后,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鞑子漏算了魏全的这支车阵奇兵,以及徐庆这个怪胎,还有“华珍”,也就是朱振那个妖人,使节团注定早已死的光光。
魏全却是心中不服,嘟囔说那个白马少年还是太年轻气盛,身边居然一个侍卫都没有留,结果给了辽将萧乃古突击他的机会,不得不暂时离开指挥位置。萧乃古在佯攻上坡之后,并不追击逃走的白马少年,而是顺势转身侧击鞑子下山的大队,才给自己一方组成车阵赢得了时间。两人说的入港,分外投己。等到一坛酒见底,已经醉得脱了光膀子,按着桌子掰手腕,较劲儿。
“你这厮可敢与我结拜为兄弟?”叶祖珪斜着眼,瞪着老魏道。
“拜,就拜,反正我比你大,还怕你不成?”老魏说完,就要起身行礼,结果脚底拌蒜,“咕咚”一头倒在地上,打起呼噜山响。
到了第二日,叶大老爷还在宿醉未醒,指挥使衙门的亲兵,就给他引来一位不速之客,说是河北路过来的官差。小叶勉强起床一看,哪里是什么官差,却是自己的徒弟汤怀。小叶一问,才知道这些日子自己不在,汤阴县上,还真出了一档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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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匹夫勇
回头说汤阴县尉韩大老爷,新官上任,手下人就把大哥叶祖珪寻来的教师爷,当做盲流抓进了大牢。等到他回过头仔细一问,才知道秀才刘广定竟然在离县城不多远的地方遭遇了强盗,被抢了个精光。气得韩大老爷火冒三丈,当时就要带人去拿贼,却被黄县丞给拦住了。
老黄毕竟多吃了几年干饭,再说此前维持治下平安的活计也一直是他兼着,做事还是比较靠谱,把韩京扯进后堂嘀咕了好一阵子。韩大少爷算是从善如流,出来之后坐案升堂,发号施令,连着办了几件事。行事的效率,说实话,比他大哥叶大老爷强的不少。
韩县尉安排人给相州府兵马都监胡海行文,讨要胡都监早先许下的二十名“经年训练”的“强弓手”。“胡一坛”的回信来的倒是挺快,声言今秋制置使司衙门校阅厢军,府里弓手不便差遣,只叫韩京将二十人的兵饷银子,速速差解来府即可云云。韩京看完信破口大骂:“校阅你妈个头,吃空饷吃到老子头上!好你个胡一坛,你等着,咱们下次翠红楼再见输赢。”当下把上司的公文,当做手纸擦屁股了事。
隔日,各乡、各村里正、乡老都被唤到县衙里问话。韩大少爷一通吹胡子瞪眼,吓得大家各个噤若寒蝉。黄县丞见没人出声,也不是个事情,又好言鼓励了半天,才有柏落乡的一个乡老指证说汤河对岸苗庄那边有土匪,还过河来抢过东西。这边去人找苗庄里正理论,他们还不认。韩京一听有门儿,勒令苗庄的人说个明白。苗里正才吞吞吐吐说是却是有几个蟊贼占据了范家山狼卧沟,听说正宫娘娘,宰相都有了,这几日正在征招大将军。
黄县丞一听吓得亡魂皆冒,带着哭腔指着苗里正骂道:“你老汉真正瞎了眼!娘娘都有了,还能没有皇上?这都扯旗造反了,你们还不报告上来,想要带累我们大家一起砍头吗?”当下赶紧往府里行文,也不再拦着韩京发兵讨伐。
叶大老爷走了之后,汤阴文武学堂已经从西城的关帝庙,搬到了城北七里的羑里城,还新招下了四、五个学员。韩京又打自家护院的家丁里头,挑选了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