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寿听了,不由发起愣来。
周武哈哈大笑。
“大寿兄弟。你现在都已经跑到辽东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你也用不着后悔。”周武指着旁边地土地自豪地说道:“你看。辽东地土地既平整又肥沃。你虽说弄错了情况。却也错有错着。还有。你既然跑到我这里来了。说明你我有缘分。本爵会罩着你地!接着说。说说马耕和牛耕还有什么区别。”
孙大寿回过神来。想想周武说得也对。现在人已经到了辽东。总不可能再跋涉数千里转去四川吧?
孙大寿暗自摇摇头。继续解说。
“马耕和牛耕最根本地差别。一是购买价格。二是维持成本。购买价格就不说了。就算是朝廷放宽民间买卖马匹地限制。一匹劣马地价格也抵得上几头耕牛……”
小猴子忍不住打断了孙大寿地话。“你说错了吧。劣马地价格连一头耕牛都低不上。”
“我说的是关内的情况。物以稀为贵,关内的马本来就少,而且还先要满足军马的需要,还能剩下多少马供民间使用?这样一来马匹的价格自然就贵了。”这时孙大寿突然一滞,用略带疑惑地向周武问道:“爵爷,难道辽东一带劣马竟然比耕牛还便宜?这怎么可能?”
周武为人大气,好交朋友。去那个蒙古部落买马时虽然只待了一天,却已经和那个小部落的首领交上了朋友。当时周武也挺奇怪价格问题,因此问过,这时却正好拿出来显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牛的群居性不强,因此一个牛群数量达到二十多头就几乎已经是极限了。超过这个极限,牛便会很任性地四处分散,导致牧民必须不停地将分散的牛只赶入牛群之中。”
“而马的群居性较强,只要有一匹头马,那么整个马群一般都不会分散。因此哪怕数量多达数百的马群也只需要几个牧民在不同的方向进行监视——而且这些牧民的存在并非是防止马群分散,而是防止野狼等食肉动物袭击马群致使其惊散。就放养难度而言,牛比马更难养,所以草原上劣马的价格比不上牛。”
孙大寿听了,面露惊喜之色。
“居然有这等事,简直太好了!”
“打住,打住!”见孙大寿兴奋得快要手舞足蹈了,周武赶紧制止他。“你还是接着说马耕和牛耕的差别吧。”
孙大寿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此刻他的语气中,完全无法掩饰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
“马,尤其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马,必须及时补充精饲料,比如说大豆、燕麦,否则马的体质会迅速下降,甚至导致疲劳死亡。”
“另外,还有一些饲养细节的区别。比如,牛吃草时对于草料的含水量不大挑剔,而马则需要规范的准备草料。如果草的含水量过高,马会拉肚子,如果含水量过低,同样会损害马的健康。再有,牛吃草速度较快,吃完了晚上自己反刍,不用特别照料。相比之下,马不仅需要每次提供适量的黄豆、燕麦之类的上好饲料,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还要分成多次喂饲,尤其马白天干活,饲喂主要在晚上。因此,饲养者需要一晚上起来多次喂料,这样又多占用了劳力。在耕地期间,马每天大概要吃三斤豆类以及精草料。”
这样养马确实繁琐,但对周武来说反倒不是什么事。正所谓“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如果家中只养了一匹马,养马之人必须夜里多次起来喂马,而养九匹马,仍旧只需要一名马夫夜里起来喂马。这样看起来,若是实施马耕,他这种家中养着好几匹马的更占便宜些。
“爵爷,虽说马耕需要消耗豆类或者花费大量人力专门提供精草料,但马耕速度快。配上我做的马耕锄,开沟、播种、施肥、覆土、镇压等作业可一次完成,每天所锄之地达五十亩之多。您想想这个速度,整个春耕期间一匹马能锄多少地?”
孙大寿突然停了下来,问周武。
“爵爷,您有几匹马?”
周武伸出食指一弯。“九匹,但现在有三匹母马受孕了,干不得活。”
接着周武又象是害怕谁会抢他东西一样,急匆匆地补充道:“还有一匹公马也不能干活。”
见孙大寿面露诧异之色,一旁的人哄堂大笑。
一个叫章老二的汉子笑道:“孙兄弟,你可千万别把主意打到那匹公马的身上。爵爷姓周讳名武,却给那匹公马取了名字叫作周小武,简直把它当儿子在养呢!”
周武也不以为忤,笑骂道:“你们懂个屁!小武通人性,老子就把小武当儿子养又怎么着吧?躲一边吃你的干醋去……你章老二想当我儿子我还不要呢。”
旁观者又是一阵哄笑。
于是,孙大寿就这样留在了周武的领地中。
冬去春来,周武的领地完全变了样。
当初来到这里时,这里还是一片荒野。如今,大片的野草蔓生的土地
以开辟,而且进行了耕耘,播种了各种碧绿的谷物。
正常情况下马耕的速度甚至能够比牛耕要快一倍,但开垦荒地却与耕种熟地不同。牛耕是深耕,因此在开荒时牛耕反而相对有利。在开垦荒地时,一匹马每天可以耕种三十多亩,而一头牛每天则可以耕种二十多亩。
辽东的马匹不算太贵,但再怎么说马儿也是一种很娇贵的动物——即便是以吃苦耐劳而闻名于世的蒙古马也不绝对如牛经折腾。周武舍不得让那三匹怀孕的母马参加劳作,因此他的手头上只有五匹马和十二头牛可供耕种。凭这些牲畜,一天下来可以比较轻松地搞定四百亩地。
不算周武以优惠价买的地,每个移民屯拥有田地六千至七千亩之间。因此春耕期结束后,除了周武所在的移民屯外,另外四个移民屯有好些地都没能充分耕种。当然,没充分耕种并不意味地被荒着。辽东这片黑土地,抓起一把土用力一捏简直恨不得流出油来。如此肥沃的土地,哪怕省去“开沟、施肥、覆土、镇压”等程序,只管播下种子,照样能够获得收成——多了不敢说,除去种子的投入,每亩收获个两三斗绝对不成问题。
在很多移民连自家的地都没法充分耕种的情况下,周武却有一千亩地得到了充分耕种。道理很简单,周武掌握着全部的畜力资源。
想要借用牲畜?没问题,满足两个条件就可以了。
第一个条件是用牛草换牛工。
牛草可不是简简单单割下牧草就行。牛虽然容易饲养,但是需要牛出大力气时,最好还是提供精饲料。移民屯刚刚创立,让那些几乎称得上一贫如洗的新移民提供黄豆或燕麦喂养牲畜,那也是故意为难人。周武很好说话,割下牧草后清洗晒干,然后再用铡刀将之铡细铡碎,喂养之前在干草上洒下清水或米汤即可——当然,借用牲畜一天至少要提供够牲畜食用五天的饲料——春耕期间只需要支付牲畜当天食用的牛草,但农闲时得补足。周武虽说买了三名牧奴,但如果牲畜需要参加田间耕作时,累死那三名牧奴也收集不了足够的饲料。
第二个条件有两种选择,满足其中一种就可以了。
要么“以人力换畜力”帮工带地。先出工帮周武开垦耕地,然后才能借用周武的牲畜去耕种自家的地。待收获季节,还得出工为周武收割庄稼。
要么就是佃周武的地。
分成地租是不用想的。自费移民拥有一百五十亩地,几乎连自家的地都顾不过来。如果选择分成地租,移民们必然会细心伺候自家的地,对所佃之地却马马虎虎地糊弄。
因此周武只能选择定额地租,也不高,每亩一斗。
其实,凭借垄断的畜力资源,周武甚至能够让自己的两千多亩地全都得到充分耕种。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剩下的地用来放牧。
道理很简单。
今年周武确实垄断着畜力资源,但明年呢?关外的牲畜价格如此便宜,相反人力严重缺乏,恐怕所有的移民都梦想着购买牲畜吧?若周武做得太过分,当明年移民拥有自己的牲畜后,那些田还能佃得出去吗?
此外,虽说辽东荒地无数,周武可以利用荒地放牧。但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又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在自家的田里放牧,待明年,那块地就会更加肥沃。所以,周武只是想办法耕种了名下一半的地,却将另一半田用来放牧。
同时,周武却在移民面前装可怜。
“唉,一千多亩地都荒着,这可怎么办啊?”
移民们今年累得要死,但他们也高兴得要死。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看着自家田地里那茁壮成长的庄稼,心头里的那份喜悦简直没法形容。
听了周武的哀叹,善良的农民们总是这样想:“爵爷可真是个善性人。宁愿自家一千多亩地都荒着,也没逼着我们帮他种更多的地。摊上这样一个为民着想的领主,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移民们也确实没有余力耕种更多的土地了。因此他们虽然心里感激,却也不敢许诺愿意佃下更多的地。
但这已经够了。从移民的眼神中周武可以确定,明年他的地仍然能够佃出去一半。
想到这种美好的未来,周武自然连睡觉都能够笑醒。
最繁忙的春耕已经结束了。最近,周武每天早上总爱骑着那匹叫做周小武的公马,在自己的领地上巡视一圈。周武爱煞了这匹马。小武才两岁,已经有一人多高了,看起来俊逸非常。如果不是周武和那个部落的首领交上了朋友,蒙古人根本不可能把这么神骏的马卖给汉人。
在刚刚驯服小武的那段时间,周武最大的乐趣便是骑着它去拜访或远或近的邻居们——在他们中间,周武从来没有见过能够和小武相提并论的好马。那时周武就仿佛得了症一般,在拜访邻居时只要见到人就会向对方炫耀,无论对方是有邑贵族还是普通的领民。只要对方赞一声“确实是我一辈子所见过的最好的马”,周武就会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