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围观的人的眼神,他们的眼睛里不光有狂热,还暴露出来无限的痴迷和妒忌,仿佛他们看到了他们一生之中最想看到的东西,如果这时候谁想过来试图将他们拉走,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酒瓶用力的砸向那个人的脑袋,如果一下瓶子不碎的话,他们会持续的砸第二下,第三下……一直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郝奇看到打球的人并不是小光,是一个看样子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这个年青人头发上染着一缕缕的黄发,好像是黑夜之中出现的几缕灯光。他有着清瘦的面庞,雕刻般的五官,下巴上还生长着几缕稀疏的胡须。他身上穿着一件横格纹的衣服,总是习惯性的打几杆球,眯一下眼睛,不知道他是在瞄准,还是在故意的摆酷!郝奇最这个人的总体评价是:他算不上英俊,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让所有的人都兴奋的味道,这种味道显然不是每个男人都具备的,或许这种气质来自于他是一个球手,而且这个球手正在受到现场所有人的关注。
那小光又在哪里?郝奇匆忙的用眼睛扫了一圈,就看见了小光的光头,他的光头刮的很干净,透出湛湛青皮。他虽不胖但是脸很圆。面皮白皙,没有半根胡子,加上一套小型的五官,此时看来他的那袋脑袋就像是球桌上面的白球。他正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着,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正打球的年轻人。他那样的眼神,郝奇在认识他这一年多来只见过一次,那是他在一次艺术学院的画展中,若无旁人的盯着一张女人裸体画像的关键部位。
郝奇缩着身子刚要挤进去,他身前的一个矮个子,身材微胖的人说道:“兄弟,你挤什么挤,我们古口市球王三人组这么爱看球,都没有往里挤,麻烦你讲点素质好不好!同是看球的,你怎么一点也不专业啊!”
这个身材微胖的人的人身边有一个头发有些乱的人听了,对他说:“蛤蟆,你不能拿他和咱们比啊。咱们是专业的看球人员,这个人可能是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球,可怜可怜他,就让他进来吧!”
那个外号叫蛤蟆的人,看了看说他的人,撇着嘴说道:“我说圈儿(扑克牌里Q的俗称),你怎么向着外人啊?”
外号叫圈儿的人听了,拉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人,那个人宽肩膀,小细腰,说道:“饺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个饺子结结巴巴的说:“有,有理!让,让路!”
郝奇在一边看着这三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互问互答,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十分的滑稽,不禁暗暗想笑,好在他们还是将路让开了!他走到了小光的身边,轻轻的拍了一下小光的肩膀,叫道:“败家子。”这是郝奇对小光最亲切的称呼,只不过这称呼有点不切实际,小光花钱虽说是犹如长江决堤,但是他总是把钱花到最喜要花的地方。
小光看见郝奇来了,把右手食指往小嘴前一竖,示意小声点,随后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说道:“观音菩萨,快把钱先给我,就是救了我的命了。”
郝奇掏出口袋的钱,再次数了一遍,正好是十张一百元的。
小光拿过钱,塞在自己的口袋里。
郝奇低声问:“你要钱干什么?”
小光显出无比狡猾说道:“还能干什么?又不嫖,打球。”
郝奇看着他说:“一小时几百?”
小光半睁着一只眼睛说:“你看,现在正在打球的那个人叫花猫,我和他正在赌输赢,一局一百。”
郝奇正在打球的花猫,对小光说:“败家子,你倒是不嫖,开赌了,宋情要是知道了,还不飞起一脚把你踢成太监,你赢了输了?”但是说完一想,自己净说一些废话,他自然是输了,要不怎么向自己借钱?他每次出来最少身上都带一千左右的,难道他全输光了?
小光拿自己的烟恭恭敬敬的给郝奇,说道:“哥们,别抽你那三块钱一盒的,对身体不好。你回去别和情情说,你知道这个兔子总是咬我!我实在是受不了!”
郝奇拿出一根,点燃,长长的吸了一口说:“你脑袋进水了?干什么还不走,等着输死吗?”
小光也点着一根,脸上竟然露出了相当陶醉的表情,说道:“你知道打球的感觉吗。你虽然不知道,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隔壁王二不曾偷的道理。”
郝奇不禁苦笑,低声说:“你说什么呢?你这不是拿钱往大海里扔吗?”
小光摇了摇头,说:“钱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些数字,一些纸片,太过虚无了,和高手过招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自己品品这滋味,空气中都是甜的,就如同**一样,你明知道累,可是为什么还不停的做?你试问你的一生中曾经有过这种经历吗?有过这种感觉吗?恐怕一次也没有过吧,无情的告诉你,你失败至极!人生最大的苦痛可能就是莫过于此了。”
郝奇听了这话,看了看小光的光头和兴奋的脸,知道自己不能再劝他,劝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自己深知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爱好和目标,可以不惜一切,就只说道:“你还想打几局?”
小光说:“我们俩约好了一共二十三局,还有九局。”
郝奇听了心里一算,小光已经输了一千四了,就说:“这么说你要我拿钱给你,并不是想把输出去的钱赢回来,而是你明知道自己会输,却一心只想打完剩下的九局,享受这个过程给你带来的感觉。”
小光嬉笑着说:“真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啊,你小子就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啊,算你小子了解我。”
郝奇对着这样的人也只能是无奈,便转身坐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了台球桌,和小光一起看着花猫打球。其实郝奇对台球这项运动并不是太感兴趣,他其实是对运动就不感兴趣。若不是自己身边诸如小光之类的人的喜欢,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到这种俱乐部。
小光看看郝奇说:“小子,知道怎么玩嘛?你若是不知道的话,可以先拜我为师,让我教你一些秘籍,然后你再通过严寒酷暑非人能忍受的不断修炼,终于知道怎么玩。”
郝奇朝他脸上喷了一口烟,烟雾之中夹杂了一些自己的吐沫,鄙视的看着他说道:“这种美式落袋是人就知道怎么玩,开球,争花色,打光自己的球,把黑八打进,赢!”他虽然打台球不是太感兴趣,但是由于别人的关系,他在很小的时候便对这种美式落袋就有一些了解。
小光吸了口烟,晃了晃自己那颗青色的如同葫芦的光头,说道:“肤浅,肤浅。一门技术的高超低矮,共分九品,分别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以我看来,你在台球的技术上,现在属于第十品,也就是最低级的一品,名曰小品。就让我来给你说一点术语见识见识吧,你看了吗,台球桌四周的木质结构的平面叫做台盘,台盘靠里边橡胶制作的边叫做台边。整盘球除了白色的母球外,有一至八号八颗全球,九至十五号七颗花球,又叫做十六彩球。”他一边说着,自己的双手一边坐着起伏的动作,好像甚是得意!
郝奇看着他仿佛抚摸女人肉体一般的动作,无奈的说道:“光头兄弟,我知道这些比你不知道早多少年,你现在打那一种球?”
小光不看着他说:“全。”
郝奇微微的看了一眼,只见台面上现在算上白色的母球总共有九颗球,全都全色的。看来小光一颗球还没有打进,就说:“这局你打了几杆?”
小光默默地说:“没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好像他正在面对着能改变自己一生的大问题。
碧绿色的桌面上黑色的八号球就停在底袋的袋口不远,白球与黑球的距离非常近,并且笔直的和黑球排成了一条直线,这种球,就是郝奇这个级别的选手都能打进。花猫在桌前转了转,弯下身体,摆好姿势,架起球杆瞄了瞄球。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击打,而是又缓缓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擦粉,想涂抹一些在杆头。却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把擦粉随手放在了木质的台盘上,又弯下身体摆好了姿势。忽然转头冲小光挤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又看了看小光身边的郝奇。随后在没有把头转过去的时候就一杆打出,杆头命中白球,发出一身微脆的响声,白球如同流星一般射出。
郝奇用牙齿紧紧咬住嘴中的那根烟,心想:“完了,一百块又没了,我借给别人的钱已经飞走了,借给我钱的人他还没有来到!”他心里一乱,想出了这句话。
谁知道惜花猫击打白球的力量过于大了些,愤怒的白球竟将黑色的八号球撞飞出了桌面,黑球在空中笔直的飞了一段,逼得旁边围观的一个人赶忙躲开,唯恐自己挨打。黑球落在地面上当当的响了几声,又滚了一小段,被躲开它的那个围观的人弯腰抓住。
郝奇不禁面露喜色,高兴的对小光说:“黑八飞出去了,这局是不是他输了?”
小光淡淡的说:“是的。”
围观的人看见花猫竟然把黑八打出了台面,都不约而同的一阵惋惜。
郝奇对小光说:“你赢了!怎么没有一点表情!”
小光摇摇头,褐色的瞳孔里面透出来了无限失落,脸上的表情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说道:“郝奇你错了,我没有赢!”
郝奇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当然想不通。
小光接着说道:“事实并不向你想得那样,这并不是他失误了,而是他故意使出了这招让我的,你若是实在不明白,你只看看现在白球在哪里?”
郝奇连忙看看桌面上并没有白球。他确信刚才看见白球并没有同黑八一起飞出台面,便又仔细的寻找,发现白球已经在刚才黑八面向的那个底袋里面了。这就是说花猫用白球将黑八击飞之后,白球直线的走进了原本黑八该进入的袋中,他看着这些,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