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则林说:“过去只要有人雇我扛活,我就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砍柴、耪地、收割、黑汗白流从来不惜气力。现在守着自家的地自家的粮仓,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韩韬说:“都是六叔闹的。”
“可不是。”冯氏帮腔。
韩则林说:“王八蛋两腿一蹬走了,丢下的烂摊子我得收拾,省了一辈子,自己掂斤播两舍不得用,算算这几十年我花在他身上的钱都能打一个银人出来了。”
韩韬说:“硬撅撅的银人中什么用?六叔可是活宝,站在奈何桥上装鬼收钱他都做得像模像样。是一个‘赌’字把他害了。”
冯氏说:“搭上自己的命不说,还要搭上别人的命,看他下辈子怎么托生。”
满生说:“真能另托生才新鲜呢。人都是为嘴活着,邓恩嘴馋,要是看见桌子上好菜好饭,非从棺材里站起来不可。”
一句话说得屋子里的人汗毛倒竖,韩则林鼻子头哆嗦了一下,鼻涕眼泪流了出来,他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碟子碗,扯着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
冯氏慌了:“他爹,你这是干啥?”
韩韬憋着一肚子的火,使劲推了一下满生的脑袋:“蠢猪,一天的高兴让你给败了个精光。”
满生的头撞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碟子和碗都蹦了起来,满生觉得脑袋木木的滋味很怪,他两只手抱着脑袋哼唧道:“哎呦!哎呦!没看见老少东家都在冲我嚷吗?你们就别再嚷了。”
冯氏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是谁?”
“死鬼活鬼一起冲我嚷,吵得人脑袋快炸了!”满生低声呻吟。
屋子里的人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心里发冷。
满生头疼欲裂,他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桌子,边撞嘴里边嘀咕:“狗在跑,鸟在飞,凶死的人变成了鬼……”
韩韬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打得满生脑袋荡过去又荡回来,满生“嘎嘎”笑起来,他笑得满脸眼泪气都喘不匀了。韩韬出去了一趟,回来把手里的一个黑颜色的小丸子塞到满生的嘴里,满生往出吐,他不让,用手死死地捂着满生的嘴。
《“文》“在舌头下面含着解酒。”他说。
《“人》“给我一丸。”韩则林说。
《“书》“这药丸劲大,爹的身子骨扛不住。”
《“屋》韩则林不高兴了,说:“八百亩地我都能扛起来,还扛不住一粒药丸子?”他站起来身子一晃又跌坐在椅子上。
冯氏伸手去搀他,韩则林甩开她的手不让搀。
“韬儿扶你爹回屋。”冯氏叫儿子。
韩韬说:“爹,我背你回去。”
韩则林摆摆手不让背。
韩韬走到韩则林跟前猫下腰说:“爹,我山都背了,不差你这点分量。”…》小说下栽+wRs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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