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依眉不是聪明人,就算他是谷传知的“二奶”的哥哥,或者说谷传知名不正言不顺的大舅子,他也不是聪明人。他想到的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圣意”传递下去。
王依眉急不可耐了。作为公司级领导中唯一的具有浓厚书生气的人,他的书生气尽显。当谷传知体内的酒精分子像虫子一样在他的神经纤维上爬行之时,王依眉就急不可耐了。作为一个与谷总经理有特殊关系的,丁江酒业公认的“二老板”,王依眉是有资格自作主张,急不可耐的。
王依眉对人事部管劳资工作的洛副部长说:“你打算怎样落实谷总的指示呢?”这是一句肤浅的问题。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应该如此的肤浅。王依眉既然这样问了洛鱼,这说明他和洛鱼之中必定有一个蠢货。
洛鱼就是那个蠢货。下属在领导面前都是蠢货。洛鱼说:“王总,今天太高兴,我喝得有点过头了,脑子还不太清醒。”
聪明人叹了口气,说:“你马上召集一班人马,搞一个员工增资方案。”
此时的聪明人不知道他这是将谷传知的口水当成了润泽黎民百姓的雨水,说不定这口水会飞溅到自己的身上。
组织一班人马搞方案,无疑是提前向全丁江老百姓提前露消息。倘若兑不了现,在当前这种形势下,灾难就可想而知了。因此,佯装醉意正浓的人事部副部长说:“王总,这样做恐怕不妥。”
在领导面前一向言听必从人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了胆量。
洛鱼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王依眉的脸色刷地阴沉下来,然后,一转身,走了。
留下本没有醉意的洛鱼呆在原处。
洛鱼正在想着什么。作为下属,维护领导的权威是他的天职。如果有什么风雨就让自己默默地承受吧!如果有什么霜雪就让它来冻自己一个人吧!当然,洛鱼还可以有另外的选择,比如出卖领导,光照自己,可一摸脸,发现它还是光溜溜的一片,胡子也没长出。
洛鱼给吴为打了一人电话。洛鱼说:“我准备马上组织一帮人整员工增资方案?”
吴为是人事劳资方面的部门一把手,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介书生。他立即作答:“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又说那仅仅是谷总的一个设想而已。聪明的吴为迅速将此情况上报谷传知。
当体内的酒精和着一泡尿排泄得干干净净之后的谷传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立即将最新意见传到各个副总,他在电话王依眉时破口大骂,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调整工资的?胡扯!我看洛鱼就是太年轻了,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领悟了我的意图,领悟个屁!
自然,谷传知骂人的话洛鱼没能亲耳听见,这只是洛鱼的猜想。就像哥德巴赫猜想一样,虽然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证明它,但绝不能因此否定它的真理性,至少陈景润已经接近证明了它。
有一人充当了陈景润的角色。
洛鱼正在办公室里寻找慰藉。
洛鱼耷拉着脑袋,感到万分痛苦。洛鱼没有让领导受伤却让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同样一刀砍下来,砍在领导身上可能只是轻伤,砍在洛鱼身上就是重伤。现在,洛鱼为了避免领导的皮毛受伤而被打断了脊椎,只好瘫软在椅子上。
文茜来了。
一个憔悴的女人。一个无法挣脱桎梏的女人。一个比洛鱼的痛苦更痛苦的女人。一个希望洛鱼去拯救她洛鱼却无动于衷的女人。一个仍然对洛鱼去拯救她充满着无穷幻想的女人。一个经常将有利于或者可能有害于洛鱼的信息及时传递给洛鱼的女人。
文茜轻声地说:“你很伤心,是吗?”
洛鱼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强作欢颜地说:“有什么事值得我伤心?”
文茜冷冷地说:“你在骗人!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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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鱼几乎要昏过去。这女人竟然自认为是我的什么人了。结果什么也不是。洛鱼用可怜的口吻,当然既是可怜她也可怜自己的口吻说:“我骗你有什么意义!”
文茜伸了伸腰,说:“那我就直说吧!你一定干了什么蠢事!谷总在给吴部长的电话里大骂了你一顿。”
洛鱼的身心几乎要崩溃,问:“你怎么知道?”
文茜说:“我就在电话旁边。吴部长还将谷总的话给我复述了一番。”
洛鱼不再说话。在一个漂亮女人的面前不说话。并且不说话的理由又与这个女人无关,那么这个男人的痛苦就不是一般的痛苦。
漂亮女人很快走了。她无法慰藉洛鱼。而自蔚又解决不了问题,洛鱼只能到另外一个漂亮女人那儿去寻找安慰。她是洛鱼的爱人。爱人是所爱的人的港湾。
洛鱼拨通了覃瑶的电话。
覃瑶就像一名外科医生,详细地询问了给洛鱼带来伤害的事件的每一个细节。洛鱼以为女人会拿出麻醉剂、针筒、手术刀、钢丝钳、缝合针、夹板、石膏、绷带之类的器材。结果,覃瑶说:“你没有受伤,你得了妄想症,是一种精神类疾病。”洛鱼问:“怎么治得好呢?我的医生、我的爱人,我可不想成疯子,我可不想早早死去,我还得陪你享受天堂里的生活。”
瑶瑶笑着说:“你已经快要成熟了。”
她还说一个成熟的男人就是愿意挺身而出保护那些能给自己带来长远利益的人的男人。
她还吻了洛鱼。在电话那端用很响的声音吻了洛鱼。她说,这不是安慰和理解,而是褒奖。这让洛鱼的心里不仅暖和,更是激动。
由里及外的激动。
雨后的吻痕
这一天的雨被赋予了太多的历史意义。
播音员说,雨洗刷了中国人民一百多年的屈辱。
这天的雨真是幸运。
已是农贸公司老板的洛浪兴奋难耐,一大早就在家里兜圈子,一楼、二楼、三楼、二楼、一楼,反反复复好几趟,直到把李素容吵醒。他又取来一只碗放在雨中,过了一阵子,碗里的水才两三公分深,很是气馁,就索性接了满满一碗屋檐水。李素容实在搞不懂小儿子的举动,就问:“老二,你在干啥?”洛浪兴致勃勃地说:“准备加点糖喝下去。”李素容说:“你疯了,不拉肚子才怪。”洛浪说:“妈,这你就不懂了,这叫爱国。”李素容觉得奇怪,说:“喝屋檐水也叫爱国,是不是打仗了?”听了母亲这话,洛鱼站在一旁哈哈大笑。洛浪忙忙解释:“妈,今天咱们把香港从外国人手中收回来了。”李素容问:“是不是小日本?”洛鱼附和道:“就是!”李素容马上咬牙切齿地骂:“这些龟孙子!”洛浪说:“妈,大哥骗人,是英国人。”李素容停止了骂声,她对英国人不感兴趣,或许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叫英国的国家,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补充道:“怎么不把台湾弄回来?”
洛鱼和洛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到国事,天下事,李素容总是东扯南山西扯海,在她的头脑中,要么台湾,要么日本,可怜得很。
洛鱼不想被台湾问题缠住,提早上班了。自从吴为从赌博事件中意外脱逃后,洛鱼即便升职了,也是越发地小心。因此,这提早上班就意味着比往常早很多。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比往常少得多,估计昨晚参加香港交接仪式耽搁太久了。
路过劳资核算办公室时,洛鱼惊见门是虚掩着的。洛鱼轻轻地推开门,这并不太响的声音把一个女人从梦中惊醒了。孟玉媛迷迷糊糊地看着洛鱼,仿佛看见了她的情人。她说:“洛部长,这么早就上班了,八点了吗?”
“还差一小时,”洛鱼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睡觉?”
“李刚上夜班,我深夜给他送饭。”
“你就没回去,在这儿等他?”
“是的。”
“爱情的力量呀!”洛鱼一声悠长地感慨。这话直接命中了孟玉媛的心坎。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容光。她的目光含着羞,刚从爱情的深海中爬出来的样子。她说今天休假,准备与李刚到县城去闲逛。洛鱼说:“你们真幸福。”孟玉媛用表情说,你真是个可怜的人。但她嘴里说的却是:“洛部长,冒昧地问一句,你有女朋友呢?”
“孟玉媛,我都快妒忌你死了。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洛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我哪来的女朋友?”
“至少也有意中人,是吗?”
“谁?”
“文茜!”
洛鱼一惊,大嚷:“孟妹妹,千万别瞎说,刘成龙恐怕要把我捶成肉饼。”孟玉媛示意洛鱼声音不可太大,凑过嘴来说:“文茜爱的是你。”洛鱼一边摆手一边说:“真是天大的笑话,她与刘成龙不是天天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吗?”
“这是个秘密。谁也不能说。文茜跟那小子是媒言所约,父母所压,貌合神离。你知道媒人是谁吗?”
丁江人都知道,他们的媒人是分管党务或者说分管虚空的黄大海副总经理,也就是刘成龙的后台。孟玉媛接着说:“文茜正等着你将她从水深火热之解救出来。”
“这是你的意思。”
“她天天找我述苦,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转告你。”孟玉媛说,“可我又搞不懂,文茜说你有一个女朋友在很远的地方,有这回事吗?”
洛鱼不置一语。在很远的地方?玉清?难道文茜还记得当初我帮玉清办手续的事。覃瑶?文茜是不会知道的,丁江人没有谁知道。
孟玉媛说:“沉默就是承认。”
洛鱼很慎重地告诉孟玉瑗,我是一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如果你先前所说的是真实的,请你务必转告当事人。
孟玉媛却讥笑洛鱼不去解救一个美女。洛鱼说:“世上都是苦难的人,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这时候,李刚进来了。看见他那张泛着红光的脸,洛鱼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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