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大人又笑着说道:“晋人张翰曾经慨叹道:‘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鲙。’他说的这鲈鱼鲙里其实也包括了这‘菜花痴哺’呀……”
苏亦星奇道:“晋朝时就有了这鱼了?如此好鱼竟然灭种了,可叹可惜呀……”
“灭种了?此鱼尚多,没有灭种呀?封大人有兴趣明年开春时再来吃吧,那时候的鱼儿特肥腻呢……”龚大人当然没有听懂苏亦星的话了,苏亦星一想这话说得年代也太不对了,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本来这大明时候的官场上请客饮酒都有一种不成文的规距,便是经常请官妓来陪酒的,今日见苏亦星带着老婆一起过来,这龚大人不好请官妓了,所以这酒后便没了好去处好玩的地方了,这让龚大人着实伤了一番脑筋。
酒后几道茶后,龚大人试探着问道:“不知封大人空余时可有何种消遣啊?”
“消遣?没有什么呀?”苏亦星回答道,也没有搞明白龚大人的真正用意,龚大人抓了下头皮道:“手谈?骰子?牌九?西洋纸牌?……”
手谈即是下棋,苏亦星平生对于棋类方面一向不大在行的,到是麻将一直经常玩玩的,不过那也是在二十一世纪里的事了,自从到了这大明年代里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有玩过,也没有见到过有麻将这玩意,可能还没有发明呢。
“有一种新鲜的玩意儿不知封大人可有兴趣,真的很好玩的,下官平日里是从不赌的,但发现了这个玩法后到是十分用心地钻研了一下,大人要不试试看?……”
“什么新鲜东西呀?拿出来看看……”苏亦星有了些兴趣了,见异猎新仍人之常情嘛。
那龚大人在一只布袋子里倒出了一大堆用动物骨头制成的小方块,那小方块上还刻有不同的字符……
“麻将?”苏亦星惊呼道。
“咦……封大人如何识得这叫麻雀的?不对呀……”龚大人也跟着惊诧万分,看上去比苏亦星更要激动呢。
“有什么不对吗?”苏亦星问道。
龚大人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回答道:“其实下官也不知道这东西正确的名字该叫什么?”
又轮到苏亦星惊奇了,问道:“本公子刚才叫它‘麻将’你不是说我怎么识得的?这不就是说它的名字就叫‘麻将’嘛……”
“事情是这样的,封大人知道,这太仓历来是官粮仓储之地,这看守粮仓的官兵一向比较松闲无事可做,平日里的职守就是打打麻雀,搬运粮食及清扫清扫地面等事;所以时间长了没事做就想出了用这小方块在上面刻了字来作赌具来玩,玩着玩着就搞出了全套的玩法来了,但是他们却也叫不出个名字来。前些日子下官巡视粮仓,那几个守粮兵卒正在偷懒着玩这东西,见下官一到吓得藏起了这东西,下官故意问他们在作什么,他们竟然睁着眼睛瞎回答,说是在‘打麻雀’,被下官搜出来很很地教训了一顿。不过下官一看这东西确实到是个好玩的物事,所以教人照着精细地做成了一套,名字嘛就跟着叫‘麻雀’了……”
“哦,原来这麻将就是这么地发明的呀?”苏亦星心道:“不错了,这太仓的方言麻雀与麻将是同一个发音的,传到了外面麻雀就变成了麻将了……”看来这太仓还为中国赌史上作出了一点儿贡献哩,呵呵。
接下来苏亦星又拿起了麻将,把那些配置不当的条索万作了一下更改,按照现代比较完善的方法重新排了一下,又娴熟地解说了一下更好的使用规距,直把那龚大人听得完全呆在了桌前,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那手下的几位僚官也一样地张着嘴巴惊诧万分……
“封大人真仍神人也……难怪这么年轻就成了朝庭的栋梁了……”龚大人与其下属此时真心实意地跪在地方叩拜起苏亦星了。
苏亦星起身告辞道:“这小赌怡情,大赌丧家,千万不可沉迷其中哦,龚大人你应该好好做官,为民解忧,记得本公子的话啦。天已二更了,本公子回船去了,明日开船到刘家港停留一下,要去那‘天妃宫’里拜祀一下天妃娘娘,你们就不要送了吧。”
龚大人马上接口道:“下官明日陪送封大人进庙烧香,望大人给予下官一个薄面,下官是真心地佩服封大人的……”这知州龚平这一来到真的是对苏亦星万分是佩服了,恭敬得象对自已的亲爹娘一样。
“好吧,明日过来一起去。”苏亦星回答道。
“谢封大人,恭送钦差大人回船……”
第十二章 刘家港 六国码头
官船顺风,中午便到达了刘家港了。放眼望去,只见宽阔的河道上面桅杆林立,千舸云集,布塞河道。虽说比起二百多年前郑和七下西洋之时的繁盛兴旺要差了好些,但其规模气势尚存,苏亦星心中叹道:“果然是号称‘六国码头’,世界贸易中心呀!”
当地的地方官员及地保、甲长等早已得知消息,早早地就相候在码头上恭迎了。船上的人还未下船呢,这码头上就跪了一地的人了,刘家港这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级别的官员到访过,想当年的郑和除外。所以苏亦星与知州龚大人刚一下船,锣鼓便喧天震耳地响了起来,跟着舞起了狮子与旱船,间隔中还有爆竹声声,比起元宵节的庙会还要热闹几分呢。
苏亦星从未想到过这么一个欢迎场面。大半年前就在这块地方,自已曾经是最霉的一个小人物,在这天妃宫里抽了一枝最下下的签……跟着就来到了这大明年代里了……同样的此时此地,可却是人事俱非矣……苏亦星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龚大人不知道苏亦星心中的想法,见状心道:“封大人怎会如此地激动呢,怪事……”
抹了一下眼中的泪花,苏亦星挥手示意地方官地保、甲长等人,客气地寒喧了几句,便随人流一齐向天妃宫行去。这天妃宫历来香火鼎盛,渔船货舶在出海前必向天妃烧香祝愿,祈保平安。及至归来,又必烧香还愿,为了感谢神灵庇护,都要把庙宇修饰一新。想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每一次都是要率领船队官兵在刘家港此庙中焚香祝祀,乞求庇护,其时的排场逶迤数里,可以说是盛极一时。
与六百多年后相比不同的是街道宽了许多,这庙前的广场也更是大了好多倍。远远望去这天妃宫比起六百多年后所残存的面积要大上好多,占地一公顷左右,东西有金钩、玉带两河环抱。左右有城隍庙,文昌阁、五路堂、三官司阁等其他建筑相毗邻,但却是各具规模,总体地构成一组极为壮观的建筑群。到了近前一看,原来这里还有一道正山门,门前有照墙。照墙前有月池,两侧有钟楼、鼓楼。这与苏亦星记忆中的景观大有出入了,几百年沧桑岁月所留下来所保存的十不足一呀,如此宏伟的建筑直叫苏亦星感叹后人保护不力以至于遗憾千古……
进入山门,步过园中宽阔的殿前广场,只见正殿建筑高大,结构严谨,门柱均用楠木做成,用石磨之,粘而不落。殿中悬有大匾一块,历叙累代敕封,有元世祖的“护国”、成宗的“庇民”、仁宗的“广济”等等。壁间嵌有大明三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的《通番事迹碑》,那地保得意洋洋地向苏亦星介绍了这块珍贵的郑和《通番事迹碑》,苏亦星其实早已知道,不过看地保如此热挚,也就装作用心地在听了,那龚大人也不时地在旁边添上几句补充。
穿过了正殿,进入后殿,但见庭中白石甬路,路的两旁栽满了苍松翠柏,庭中植有一片郑和亲自从西域带回来亲手所种的海棠花,殿前的一只古铜鼎大得惊人,里面的残香红烛还在不时地冒着袅袅青烟。这一片景色苏亦星到是有些似曾相识了,几百年后这后殿总算是保存了下来,不过还是缺少了许多的东西物件。
后殿大厅的做工极为细仔,朱栏玉户,画栋雕梁,灯烛辉煌,锦幛绣幕,极为壮丽。苏亦星心中暗忖:“这六百年后的现代人怎么就返修得不伦不类的呢,与这原有相差甚远,不知是后人的想象力不到呢还是财力不足……”随着地保来到了楼上,只见正厅中悬挂着八幅天妃娘娘的出身图,每一幅上都记载着天妃娘娘所经历的故事灵迹。厅间正中的长木台上摆有大大小小数百艘各式各样的小木船,苏亦星从未见过这小木船,确实不知是何来历,随向地保讨教起来。
那地保兴奋又神秘地回答道:“回封大人的话,这是娘娘的指路神舟……”
“指路神舟?”苏亦星没有听懂地保的话。
“是这样的,这里出海捕捞的鱼民,每逢巨风大浪,或是大雾胧罩江海,迷失航向时,则焚香跪拜向天妃娘娘叩祝,借船指路……平安回来后则是要重作一条小木船还给娘娘……故而留下了这许多的神船来……”
“灵验吗?”苏亦星问道。
“大都是灵验的,少数则或有些变故,那可能是触犯了神灵得不到神灵的仳护吧……这里的船老大都言之琢琢呢,而且更有灵验的是这庙里的神舟每逢大风大浪时便也有灵迹显示出来呢……”地保恭敬虔诚地回答道,仿佛这神灵无时无刻地在身旁监视着他。
“灵迹显示?”苏亦星来劲了,颔道问道:“能说得俱体一些吗?”
“是是。比如这神舟供奉在庙里,每逢大风大浪之时这所借之船的船底下就会泌出许多的水珠来,有时候仿佛这船身还在微微地晃动哩……海中借船的老大们回来后所说的引路神舟往往与这里所供奉的神舟形式一样……”
“真有此事吗?”苏亦星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那地保点头确切称是,苏亦星心道:“可能是确有其事呢,光是从自已身上不也是显出了神迹了吗?这大千世界的未知之迷多得很呀……”
一番巡视之后,苏亦星接受了当地官员的宴请,这一顿吃得也是相当不错的,大都是些珍奇海味之类的,许多的海产苏亦星是从未见到过的。
饭后苏亦星随着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