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这样。 子洋; 我不是瞎子; 你做这么多我都看见感觉到; 可是我没有办法面对你; 因为看到你; 就想起他; 想起被他背叛的感情; 我不想这一生受此折磨; 也不想欺骗你; 或许对你不公平; 但我只能如此。”
“你是瞎子; 你是傻子; 就因为莫名其妙的他; 否定我; 为什么; 既然知道不公平; 为什么还要这样选择。” 他冲动抓住她的胳膊; 愤愤不平低吼; 随着他的抖动; 脑后的短发婆娑纷飞; 眉角细发遮住眼帘; 挡住了无波无澜的深幽。
“是; 对你不公平; 这世界不公平的事多的数不清。 你应承要去带他回来时; 就该料到今日后果; 你毅然在我面前宣布我和他的爱情死亡时; 就该料到今日结果; 我怎么能爱上一个等同于宣布我死刑的判官; 你说怎么可能。” 喘息不止; 话音随着激动气息而紊乱; 眼眸开始向远处无意识飘散; “我不能选择你; 不能; 我要忘记他; 忘记那段消耗十年光阴的往事; 所以; 不可能选择你; 请你放手; 再不要浪费时间; 与其纠缠不如好好珍惜身边人。”
一根一根掰开死箍着胳膊的指头; 以宁拒绝再看那双本该潇洒放浪的双眸; 此时已是血丝满布; 怅然若滴的泪悬挂眼眶; 她这一擦身而去; 他再没机会了。
“林以宁; 你这个傻瓜蛋; 我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你等着。” ‘嘭’拳头砸在车身上发出巨大声响; 刺耳得划破新年的节日气氛。
年底应该回而未见高剑书的人影; 林家个个心知不妙; 问以宁; 她没有答案; 到了春节; 林妈下了死命令; 无论如何回上海过年。 除夕前; 乔子洋话语支吾; 说年节要出国一趟; 不能陪她过年; 语焉不详; 似乎行色匆匆; 以宁有心问个明白; 想起自己对他明确的态度; 也就提前说句”恭喜发财”挂上了电话。
何家辰送以宁去机场; 现在他俩关系可说不亲不淡; 别人认为他们是一对; 加上乔子洋少了来; 这两人更是理所当然。 但以宁没有任何态度; 不过分排斥不过分亲近。 何家辰稳稳把捏着两人之间比其他朋友要好; 比恋人要少的尺度。 就拿以宁订票去上海; 他不会问为什么; 也不追问她的归期; 但出发大早来到宿舍; 帮她打点行李; 自然送她去机场。 她不想说话; 他也很安静; 只是进安检的时候; 他看似随意向她的脸上伸出手; 本能的她想歪头躲避; 瞟到他的细目缩拢; 惟有僵在那里; 他只是捋顺因为忙碌而乱了的短发; “一路小心; 回来之前打个电话; 我来接你。”
以宁想不清何家辰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么个人。 虽说新年夜他浅浅吻了自己; 但觉得并非情动之举; 当时也是因为对剑书的幻想在最后一秒破灭而失去理性; 或许也与乔子洋没有准时到来而失望有关; 才没有拒绝他的吻。 就象刚才他的伸手; 本能反应是觉得尴尬; 却因为怕他难堪; 才生生接受。
呆在哥哥家过年; 全家小心翼翼; 言行谨慎不要牵扯到结婚; 与高剑书三个字。 以宁只是抱着半岁的小外甥逗玩; 将心事沉沉压在心底。 看着胖乎乎稚气的小娃娃; 她笑得很自如。 连嫂子沈茜与妈妈躲在厨房说悄悄话都没注意。
“妈; 不要太操心了; 以宁会想通的; 再说她条件很好; 再找个也不是不可以的。”
“唉; 你爸和我看着他俩一路好; 以为这事不用担心; 谁知他们要去广东; 又不声不响出国; 一听这消息; 我就觉得不妥; 哪能一个在这; 一个在外隔这么远; 果然; 唉; 以宁这孩子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 一下子碰到这么大的事; 打击太大了。”
“妈; 出国的事; 以安和我都很内疚; 是我们鼓动他俩的; 原是好意; 但没想到结果这样…。”
以宁听不下去了;她是个孝顺的女孩; 想当初妈妈为了以安留学紧张以致高血压住院; 以宁本来心累; 现在益发的不安; 原来以为一个人的痛苦; 却给父母哥嫂带来这么多的忧虑;
匆匆忙忙推说出去走走; 就到大街上了一台出租车; 前面斯斯文文的司机耐心等待她说出地址; 懵懵懂懂才发觉对上海实在分不清东南西北; 犹豫间突然一个念头冒出脑海。
“请; T大”
完全没有方向在T大转悠; 高大的梧桐小道; 秀巧的红砖专家小楼; 狭长透明的楼间走廊; 花溪环绕的垂柳绿地; 陌生却透着亲切; 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有过四年的驻足。 仰头透过高挺树端向灰白天空极尽眺望; 深吸着校园里飘荡着冬日清凉的空气; 霎那释然原以为凝结的恨; 在十年一点一滴累积的爱面前如此微小; 原来对剑书的爱恋到了无法恨的地步。
何家辰远远注视着梧桐树下动容的以宁; 双目流转浅笑生妍; 一扫多日的漠然; 他顿觉这次贸然而来的冒险再次有希望。
“以宁。” 他笑眯眯的直视扭转头的惊讶; 面目镇定。
“你怎么来了。”
“我; 打你的手机; 接的是你嫂子吧; 她说你出门走走; 我试着来这里找找。” 并没有直接回答; 今年留在家的何家辰; 每日与亲朋戚友喝茶打麻将; 心里空空落落; 一觉醒来说了声; 我要去上海; 买张机票就飞来了; 见到她; 一颗心才舒缓下来; 他知道他的心因为她而空荡。
“你怎么来上海了。”
“想来看看你; 顺便拜访你父母。” 说的颇为坦诚; 话意明确; 在他灼热的注目下; 以宁心里有些慌。
家事
天上掉下个何家辰; 林家人吃惊不小; 以宁只顾抱着胖外甥; 头不抬与他呀呀逗乐; 完全没有要帮助何家辰解难的意思; 谁让他在这个非常时期送上门来; 他清风淡定微笑着; 活络周旋在林家人中;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 这点雕虫小技都没有; 怎么管理”雅嘉”这样大的集团。
“伯父;伯母; 我今天是专门拜访二位; 希望你们能准许我照顾以宁; 我会让您女儿幸福一辈子的,我会加倍地爱护她,就像在您身边一样。”
一番自我介绍后; 何家辰直截了当提出此行的目的; 今天开始; 他要林以宁正式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乃至嫁进何家。
加上以宁; 林家五人对何家辰的直白发愣; 林爸妈是因为该来说的没来; 突然来了个张口就要娶自己的女儿的; 头脑转不过弯。 以宁是因为以为他说的简单拜会; 没料到他的”顺便” 严重如此。
林父带着忧虑的眼光考量面前的小伙子; 三十来岁气宇轩昂; 人生正是得意时; 但因为生活阅历而有一定城府; 这些或许是高剑书所不能比拟的; 剑书到底太年轻了; 竟然做出见异思迁的蠢事; 辜负以宁这些年的痴情; 蹉跎至她也快二十七了; 再拖下去……只是这个人出现的唐突; 一切还要看以宁的意见。
以宁没想到何家辰主动来上海见自己父母; 并提出这样请求; 本无所谓的心态有了变化; 从来是想着此生嫁给高剑书; 现在缘分了断; 即便再爱他也是不可能; 还会不会有那么刻骨铭心的情爱; 她没有信心; 也害怕再如此忘我的投入。 审视世上夫妻之间; 有情的; 有意的; 有责任的; 爱得轰轰烈烈也有; 可大多数不过平平淡淡。 父母的模样似乎也是默许; 究竟他们十分紧张她是否能嫁得出去; 想起妈妈与嫂子的对话; 自己的婚嫁成了家人的包袱; 她暗下决心; 或许是时候将对剑书的浓情压入心底一角; 找个平淡之人; 守住一份平实的生活; 何家辰或许是最佳人选吧。 于是清清爽爽点头; 示意自己也赞同何家辰的此番行程; 脑海里却飘来飘去一个模糊的身影; 一双不甘的眼眸绕得她有点失措。
当何家辰暗喜拉住以宁的手坐在林父对面; 倾听指教时; 林父长叹一声; 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
“以宁; 路是你走的; 人是你选的; 不管将来如何都要无怨无悔; 好好过日子。 爸赠你两句; ‘苦也吃; 甜也吃; 甘苦自知’。”
以宁正准备问为什么不是那个”三心”原理; 却惊觉; 爸爸早在那年将自己托付给高剑书; 却不想自己与他没有将来; 所以爸爸才想着讲出另一番别有心意的赠言。
以宁回到平安镇当天; 何家辰要带她回何家吃团圆饭; 意在给妈妈过目; 再见见其他人。 以宁的意思没有这么快见家长; 虽然在上海对自己父母点头; 这里面为了令家人放心占很大成分。何家辰以为她害羞; 缠着说自己过年中突然出逃; 回来没个说法; 没法交差; 软磨硬缠直到以宁磨棱两可点头; 以宁万没想到这顿饭吃得她筋疲力尽。
何家人口不复杂; 家里的老至尊何妈妈; 大哥就是”雅嘉”集团的何总;他的妻子与两个女儿; 据何家辰事先的通知; 这位大嫂是大哥的第二任妻子; 十岁的大女儿何安琪是前妻留下;何家辰与何家红都未婚; 他戏言何家家庭简单家事清白。
饭在大哥家摆的; 独门独户的高墙院落; 与镇里大多数本地人差不多; 但走进内里自有乾坤; 近一百多平米的花园旁长形泳池; 泳池的尽头石壁上涓涓的流水; 宽大的折扇玻璃门; 正对花园; 阳光充足视野宽阔; 饭厅与客厅相连; 墙上挂着黑木仿古的”清明上河图”; 厅角一排射灯下绿色细竹与一列铺地鹅卵石平添古色; 成列柜里倒是看似粗糙的手工陶器; 但与整体风格却相呼应。 何家辰低声介绍; 这是大哥在各地出差买的心头好; 不在价钱; 在于喜爱。 以宁顿觉这个何总还是有自己的审美风格。
何家辰带以宁在园里厅里慢慢参观; 挺自然的拉住她左手; 以宁吓了一跳; 几经挣扎没有成功; 扭头看他挑起眉头的模样; 也就随他去了。 何家辰的手软软肉肉有些潮; 以宁手指头因为练琴磨得有些硬; 握在他手里; 自己倒觉得粗糙; 相比之下; 似乎更渴望修长大掌握住自己的安逸。
两人正对着那堆陶器指指点点; 楼上下来几个人。 打前是收拾得干净利落中年妇女; 一个老人挽着一蹦一跳的女孩走在后面。
“哟; 阿辰来了; 快给嫲嫲(奶奶) 看看这次你带回来的女孩怎么样。” 前面的女人夸张而浓重的本地音招呼; 估计这就是何家强的太太。
何家辰即刻皱起眉头; 眯笼本不大的眼睛; 以宁回头看见他隐约怒气; 心里暗想; 下次要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