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农夫数了数,与同伴商量几句,点头同意了。老板娘似乎领会到了什么,也没再说话。而黑胡子的德拉维主教,很快混在人流里走远了。
店里又跑出一个小男孩,剃着个小小的平头,咖啡色的头发,看上去十分精神。他先是抓了个小苹果吃,边吃眼睛边滴溜溜到处看,一见老板娘有了个空,立刻嚷嚷起来:“妈妈,妈妈,我饿了!”
老板娘立刻找了块热乎乎的苹果馅饼给他吃,还把他拉到临时柜台后低声说话。人声嘈杂,查理与尤里听不清母子俩说的什么;不过,倒是能看到小男孩不断点头,很快吃完馅饼,又拿了一份包好的,就朝教堂那边去了。
尤里俯身对查理道:“你后面的巷子里……恐怕和那个主教有关。”
查理没有回头,对自己面前的那杯宁神花茶释了一个奥幕术。梅里教得十分透彻,查理也学得很好。所以对他而言,茶水虽然不像水晶球那么稳定,但是大略看上一眼情况,却是足够了。
白瓣黄蕊的宁神花在水中舒展,微微扭曲的景幕上缓缓映出了两排相聚不远的房子——正是这一带店面房之间的那条小巷子。
数个高大的斗篷匆匆走向巷子深处,他们的脚步又急又大,仿佛被什么追赶着,惊得一只在屋檐上打盹的灰斑野猫嗖一下蹿走。
10、北郡老熟人
德拉维主教瞒着人联络这么一拨人,自然不会是小事。但可惜的是,两个年轻人并不方便亲自跟踪。
因此,尤里跟老板要了墨水与笔,查理用达纳苏斯语写了纸条,然后他们特地走过教堂区东边的运河桥,到了商业区,又在闹市里人多的地方绕了一会儿,先后找了两个看上去还算机灵的男孩子,让他们把纸条按照尼瑞斯留下的联络方式送去——暗夜精灵为了保险,留下了两种联络方式。
办完这一切,已经快到中午了。尤里本来打算在外面吃饭,却不料听到商业区的客商们纷纷议论之前刚刚回城的普瑞斯托女伯爵。
议论她的容貌她的气度,议论她那朵好像鲜花一样活生生的胸花,议论她英姿飒爽的骑装,甚至她那个华美的马鞍是否能够值上一间热闹地带的店铺,也挤眉弄眼地议论她那二十个年轻英俊的近侍随从,以及百十个威武严肃的骑兵。
查理顿时无心再逛,尤里也听得只能嗤笑苦笑。于是他们叫了一辆雇佣马车,回法师塔。
女伯爵固然在找一柄强大的神秘武器,但这一点,是只有梅里、聂拉斯他们几个才知道的秘密;对平民而言,仅仅晓得她剿灭了不少狼人,还因此负伤,不得不在夜色镇修养了一段日子。
所以,如今暴风城内外,女伯爵的声望再创新高……多么讽刺!这是人类的国度,而人类的死敌黑龙奥妮克希亚,却躲在一个变形魔法后,受到了如此热烈的欢迎。
……
一回到法师塔,格林先生就告知两位年轻人,阅兵式的时间正式定下来了,在两周后。名义上,主要是展示一下新型的北伐舰船——通往诺森德的专用运输舰与战舰。
北裂境气候寒冷恶劣,海路凶险。用来远航的船舶,面对的威胁更多,自然有些特殊要求,据说模样都和一般的船完全不同。
此外,管家先生还送上了一张私人请柬。
查理拿过请柬。还没看内容。就已经瞟见了署名——不是他料想地埃尔维斯弗塔根。而是维克。早在北郡时地副队长。维克。
认真数来。距那时也才半年左右而已。却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查理不由叹息一声。慢慢放下请柬。
尤里在他旁边。脖子一伸。也看清了上面地内容。他兴奋地拍了查理一下。高高兴兴道:“请我们吃晚饭?去吧去吧。说起来。没有他我还不认识你呢。就在蓝色隐士。挺近地。”
查理失笑。又无奈道:“哪有那么简单。他当时……”
却被尤里一把截断:“想那么多干嘛?等他说了什么事。你再操心也来得及。”还趁机用力撸了一把查理地头发。
查理自知理亏,没有抗议,当即点头:“好。”
就在此时,一个男仆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阁下,先生,**师阁下有事请您两位过去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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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走进书房时,安多玛斯并不在,唯独聂拉斯,坐在一个角落里,斗篷兜帽拉得严严实实。听见查理他们进来,他也没抬头,只是低声慢慢开口:“听说您很努力,这很好。不过,您不够狠心。”
查理小心翼翼地回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聂拉斯的声音没有起伏:“做事要当机立断,危险的苗头一旦出现,就要立刻掐灭——您会明白的,现在您只要记住就行了。”
只要聂拉斯不打尤里的主意,查理一点也不打算和他争论冲突,所以当下喏喏答应了。
聂拉斯还想说什么,书房套件的门一开,安多玛斯匆匆走出来,甩手将一根木杖扔给了聂拉斯。
正是今天在光明大教堂里,两个年轻人看到过的那一根。
所以查理与尤里顿时双双哑然,安多玛斯发觉他们神情异常,好笑道:“你们今天去了教堂?”
查理承认:“没错,早上还见过这个。”他半开玩笑地崇拜道:“老师,您可真厉害,这都能要过来?”
安多玛斯笑了:“查理,你不懂那些牧师,他们小气着呢。会放在外面给每一个来教堂的人尽情观赏的圣物,大概不是最次的,但肯定远远不是最好的。”他旋身找了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一开口就跟他们借六件圣物做法术实验,他们当然不肯,恨不得把我的嘴捂上;然后我才说要这个苦修士的木杖,他们只求立刻送我出门,就同意了。”
查理与尤里一听都乐了,旁边聂拉斯接住法杖,握在手里摩挲着,慢慢舒了一口气,低声念叨:“有了这个就差不多了。还有两个星期……”
安多玛斯一听,顿时忧虑:“尼尔,我借来这个东西可不是为了让你硬撑的。听我一次,别逞强了,回去吧。你放心,还有马林和盖曼呢,不会让别的家伙抢了风头的。”
聂拉斯冷笑一声:“你当我是在意那些龙麟龙血?马林玩玩嘴皮子还行,盖曼也就在工作间里充当一下国王,至于你……你……你逃跑的本事倒是比我要好出一大截。”
安多玛斯并不介意,苦笑了两声道:“没办法,你知道的,尼尔,人类的寿命是个大瓶颈。不管如何,只要有我在,至少能保我们平安。”
他说的“我们”显然包括了查理与尤里,聂拉斯盯了查理一眼,又转向安多玛斯,略略犹豫了一下,才道:“目前,我是一个古典意义上的**师。”
也就是说与安东尼达斯一样,在绝对实力上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怖的境界,而不再仅仅是出于地位崇高,被人尊称为**师。
查理与尤里对望一眼,既喜又忧。忧的是他们想要摆脱聂拉斯的难度又增高了,喜的是阅兵式那天,有一个实力卓绝的**师,对付黑龙女伯爵,自然更多了好几分把握。
安多玛斯闻言,一瞬间几乎狂喜,紧接着却转为忧虑:“尼尔,你和我们不一样……像你这样的情况,魔力越高,失控的危险越大啊……”
11、不再是队长
说完阅兵式上的安排,离开安多玛斯的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查理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转向尤里:“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做才好。这几本书……对聂拉斯肯定有用。别的不提,据我所知,至少有个增幅法阵,可以把它们联合起来。那样的话,效果会比那根木杖好上不少。”
尤里没有吭声,抱臂沉吟。无疑,这件事对他们而言,是个两难——黑龙奥妮克希亚固然是死对头,可聂拉斯何尝不是个大威胁?只是在黑龙束手就擒之前,还不会对他们下手而已。
而且,认真比较起来,还是聂拉斯的威胁更大更严重一些。那条雌黑龙么,又不像聂拉斯,认准了他们两个;更重要的是,黑龙身为人类公敌,自然有暴风城去对付。**师们的本事两个年轻人已经有目共睹。而弗塔根公爵赫赫英名,是战场上一刀一剑浴血杀出来的;至于大主教,他继承原先北郡修道院之志,一手开拓出现在的暴风城光明大教堂,又谈何容易?
他们能有今天的地位与权势,除了敏锐的政治嗅觉,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也少不了扎扎实实的本事。所以,以暴风城的力量对付一条黑龙与她的子嗣,并不需两个年轻人出力——他们也出不了多少力。
查理取出一本《帝国大主教》,随手翻翻,却发现此时此刻,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苦笑一声,又重新收回了土黄小腰包里,疲惫道:“我挺想帮他,尤里。可是,我真地不敢。”尤里被聂拉斯弹指之间冻在坚硬如石的寒冰里,那种凝固了的惊心动魄,查理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确一往无前、非常英武非常帅,但查理再也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尤里难得地叹息了一声:“我也是。我挺佩服他的,可惜他不是我们的朋友。”他拍拍查理的肩,随即他们倾向彼此,紧紧拥抱。“要不,找个机会探探他?”
“或许,是该好好与他谈一谈。”
“不过,只要有你在,他是不会对我动手的;但是他对你究竟怎么打算……他又不是安多玛斯,就他的脾气,我们问得出来么?”
“……那就不问算了。没必要平白招人疑心。他是活该,谁叫他居然对你下杀手!”
就这样,钦佩归钦佩,担心归担心,两个年轻人最终决定,压下这些柔软的情感,对聂拉斯的事情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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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聂拉斯打交道。貌似只是说几句话。不费什么力气。其实因为事关生死。压力巨大。非常耗神。不管是查理还是尤里。都觉得精神疲惫。他们相拥无言。然后又小憩了一会儿。这才想起维克地请柬来。连忙出门。
等到他们匆匆赶到蓝色隐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