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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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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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那是他在农村用很低的价钱收购的,这都是文化啊,他说,中国人不懂,外国人才懂的这些东西的珍贵,到时候他们会用很高的价钱来买这些的,过于激动使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三舅公在这边骂他败家子,声音里夹杂了很多的痰液,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

  晚上没事陈一凡到古镇的老街上去走了走,许多人在一起玩一种叫做板子炮的纸牌游戏,男女老少都在玩这种游戏,街上非常地热闹。那是一种很简单的赌博,没有什么技能,就是看谁的胆子大敢押钱,然后开牌,叫对了牌的人就是赢家,一到开牌的时候人们就开始尖叫,失望或者兴奋的尖叫。每天晚上古镇就成了一个大赌场,到处都围着人在叫唤,人们脸上呈现出一种亢奋的激|情;这样的激|情让这条街古老的灰尘飞扬,陈一凡看见一队彪型大汉穿着盔甲手舞动着长矛大刀骑着高头大马从她的身边飞身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所到之处所有的人脑袋都掉在地上,没有脑袋的人们逐渐就变成了一堆堆泥土,然后这些泥土开始被风吹成了平地,成了沙漠。这是南方的古镇,这儿的人却有北方人的生活习俗,喜欢吃蒸馍和面条,这儿曾是古代一个重要的军事关口,有两条江在这里会合,是进入中原水路的咽喉部位,这些北方军队的后代就在这里固守着他们的传统习惯,到今天,只有这固执的饮食文化习惯让人能看见他们的身上历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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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晚点了,陈一凡无聊地在镇上火车站卖小吃的摊位上徘徊,一个女人凑过来叫着陈一凡的名字。她的头发像是被铁丝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生硬的在头上乱窜,有几个卷还往天上冲着。很大的眼睛里有一大片黄|色的眼翳,脸是那么臃的肿难看,手里拿着一顶铁路上的工作帽一摇一摇的,身上那件铁路制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很厚很厚的污迹在上面。是玛丽亚,陈一凡想起了,是哥哥的同学玛丽亚。她常常来找哥哥玩,她真是漂亮,漂亮得让男生们看见她身体下面就开始有潮流在涌动。又黑又长的头发,鼻子高高的,古希腊式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是琥珀色,当时就有人怀疑她人种的纯正。少年时候的玛丽亚就那样的丰满,她高高的仰着头在学校走过就听见后面的男生一片的嘘声。那年玛丽亚本来要参军的,部队来招兵的人看上她,要让她去当通信兵,因为玛丽亚的名字,她最后还是被部队刷掉了,招兵的人说这个名字充满了资产阶级的味道。那晚,月黑风高。玛丽亚来找哥哥,她在那儿哭着,哥哥脸色是那样难看,哥哥跳楼后马丽亚变了一个人,她脸上少了一种生气,皮肤也没有以前那样好了,有些蜡黄,然后有一天玛丽亚剪了头发,还改名为叫马文革,她报名去支边,也要去边疆割胶了,走的那天她来了陈一凡家,母亲看见她就开始流泪,马丽亚说不要哭,去割胶没有什么不好啊?谁就能肯定什么生活是最好的?马丽亚在哥哥的遗像前呆了很久,然后就走了。这一刻陈一看见马丽亚身上还穿着哥哥当年那件白色的衬衣和黄|色的军装,陈一凡企图从马丽亚的身上剥离出哥哥的影子,但是她看见了哥哥从马丽亚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哥哥举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对着陈一凡笑,那心脏是马丽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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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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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文革的丈夫死了很久了,她一个人抚养女儿。她的家住在铁路边上的一座破旧的六层楼民房里,楼梯狭窄得只能一个人行走,两边堆满了破烂,马文革住在三楼,很小两间房子和一间很小的厨房,厕所每层楼公用。马文革的厅里放了一张沙发,晚上就是她的床,女儿就住在里间。马文革说她那年去边疆割胶,一去就是8年,后来大家都返城工作,丈夫的老家在这小镇上,他们就回到这里,她已经在这里当检票员22年了。马文革说起从前在边疆割胶的事情眼睛有了光芒,她说那8年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她每天6点钟就起床去割胶,他们每人分了800棵橡胶树,自己完成自己那片林子的管理和割胶,虽然每天都重复这样很简单的工作,但是很愉快。她的丈夫是老实人,经常帮助她干活,于是他们就结婚了。陈一凡在马文革的记忆里看见了一片和她的眼睛里相同的黄翳,那黄翳像脂肪,让陈一凡很感到很粘,很腻。马文革古希腊式的高鼻子被浮肿的脸包围得只剩围得只剩下了一点点鼻头。陈一凡想把马文革接到C城去,她不能把哥哥从马文革身上剥离下来,她想带她走,因为她身上有哥哥的影子,但是马文革拒绝去C城,她说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就像当年她习惯了割胶,她说生活就是一种习惯,没有什么可以解释什么样的生活是好的什么样的生活是不好,习惯了就好。马文革说话的口气和以前一模一样。

  
梧桐树下的探戈(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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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外面下起很大的雨,是白露了,秋天的夜有了一丝寒意,雨水的声音很有韵律感,让人总是想在一个温暖的窝里睡觉。陈一凡喜欢在雨天的夜里慢慢开车的感觉,这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条鱼,一条有呼吸的鱼。她的车缓慢的在大雨中优游,雨刮不停的摇摆,就像鱼的两腮。灯光照射到一个在大街上疾步行走的瘦削的男人,他在让车的那一刹那,雨伞高举,陈一凡差点叫出声来,是陆林宽。她想停下车招呼他,但路旁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一下就钻进他的雨伞里,陈一凡慢慢地开车跟着他们,每一次她看见陆林宽她就会下意识地去跟着他,她害怕他会被伤害。她看见陆林宽拥着那女人的在雨中步行,她忽然感到很冷。陆林宽显然很寒酸,穿的体恤都是地摊上的便宜货,陈一凡还能够想得起他饿饭的时候那绿头绿脸的样子。也是这样的雨夜里,陈一凡就是这样和他在雨中漫步。陆林宽也喜欢在雨中散步,这是陈一凡和他共同拥有的爱好。陆林宽身上有一种灰蓝的情绪,灰蓝的眼睛长在一个大额头上面,生成一张非常幼稚的,让人怜爱的面孔。在朋友家里认识陆林宽的时候就是他那种灰蓝的情绪让陈一凡心里有些感动和有些难受。他话不多,一直在弹钢琴,似乎那台钢琴就是他唯一的述说对象,他不太注意旁边的事情,只顾自己弹奏,他的琴声也如同他的眼光一样灰蓝而忧郁,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的滑动,秋日的落叶和仲夏的黄昏就布满了陈一凡的情绪。陆林宽在大学里学的是钢琴专业,他是他们那一届的佼佼者,完全可以留校的,他思念母亲,就回到C城。陆林宽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两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和自己的情人私奔了,这件事无疑让陆林宽在用一生的苦难去寻求一个答案。他从此很少说话,也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耍。只是喜欢在自己家的钢琴上玩。除了母亲,陆林宽眼睛里没有其他人。他暑假回家总是和他母亲挽着手在大街上散步。他的母亲出身在一个官宦世家,是一个美伦绝寰的女人,气质高贵,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五十多的人竟然看上去才三十几岁的样子,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这让陆林宽因此非常得意。陈一凡喜欢陆林宽的音乐,更是对陆林宽的母亲有极大的兴趣。陆林宽说陈一凡很像他母亲年轻的时候的一幅照片,他约陈一凡到他家里。陆林宽的母亲很不喜欢陆林宽带女朋友去家里,但陆林宽的母亲对陈一凡也有很好的印象。这位高贵的妇人竟邀请陈一凡经常去她家玩。于是每个星期天,陈一凡就去他们家里听琴。陈一凡成了他们家里唯一的常客。陆林宽的家里有一台双人钢琴,是他外祖父留下来的,陆林宽和他母亲常常对坐双重奏,陈一凡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中舒服得有些发困,琴声让她思维飘逸,她看见陆林宽和他母亲坐在那台双人钢琴旁边,然后他们和钢琴开始融化,然后他们就和钢琴凝成一团胶冻状的怪胎,只要敲打这怪物的任何部位都会有美妙的音乐出现,陈一凡惊出一身冷汗,她看看他们,陆林宽和他的母亲正如痴如醉的沉醉在夕阳黄昏落叶缤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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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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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萨萨问用什么药可以救救她,她惹上了一身的疙瘩,害的她一个礼拜都不敢出门了。不该长的地方都长满了红疙瘩,奇痒难熬。什么不该长的地方?陈一凡有些糊涂,艾萨萨说你怎么一点不幽默,就是女人的山峰和峡谷嘛。性病吗?你?陈一凡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发麻,艾萨萨说自己还没有那个能耐,老娘资源已经闲置大半年了,告诉你,姨妈和丑儿都长了一身,我们上礼拜去泡了温泉,还以为能够去病健身,没想到惹一身疙瘩,一家人就像猴群一样你帮我抓我帮你抓。城南那家新开的温泉你们千万不要再去,水里全是皮屑,很多的人在那里用丝瓜瓤互相搓背,搞的那水像一锅汤似的。单彤说那一定很有营养价值,你不是很喜欢吃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吗?有一段时间艾萨萨的一个男朋友是个产科医生,每星期给艾萨萨送一只胎盘来,艾萨萨和这妇产科医生交往了半年就吃了半年多的胎盘,吃人肉的艾萨萨果然不同,面如桃花,精神抖擞。那时候艾萨萨看见谁家的女人肚子一大马上就介绍到她男朋友医院生产,然后嘴巴咂吧咂吧地等着能吃到人家的胎盘。和这妇产科医生分手后好一阵艾萨萨都有些不习惯,没有胎盘就像没有毒品一样让艾萨萨难受得无精打采,脸色蜡黄,她买了一些胎盘精之类的保健品但是一点用也没有。陈一凡以前也去过那家温泉,那天天空正飞着小雨,温泉的热气和水雾掺合在一起让人看不清周围的人,陈一凡在水里才看清楚一对对缠在一起的男女都在池子里Zuo爱,她站起身来从水雾中看见他们如痴如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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