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惠如倒垃圾时,丑妮婶打着呵欠出来了,看好叫驴下午五点多了还那么站在太阳底下悠闲自在,就好奇地问:“当家的,没有出工啊?”
丑妮婶早年丧夫,一人拉扯着三个娃娃,很是可怜。
好叫驴看看她,说:“今日牲口才配完,让它们休息一天再说。”
“你的那牲口不是要生仔儿了吗?”她问他。
好叫驴遗憾地说:“一群烂糗,连一个仔儿都种不上。”
“我们还以为你的骡马仔这几天要生了呢!”她说。
“这几天是空吼着发情了。”
丑妮婶笑了,说:“猫发情直着嗓门直叫,你的驴马发情,也是直着嗓门直叫,一个黑夜,一个白天,没完没了。”
“就是这么回事,动物都不一样呢!母猪决臀羊后刨,那都是发情的迹相,——你们这些人,连这起码的知识都不懂。”
丑妮婶是附近最好看的女人,叫臭妮,其实一点也不丑,而且,听说又要择婿重嫁人了。
她把头倚在墙上,有点慵懒地说:“我们不需要懂你的那东西,我们当不了专家,留着你当吧,你有一手就行了。当家的,赶明儿,咱们干脆成立一个配种公司算了,你做老板我做经纪人,咱们搭伙干。”
丑妮婶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好叫驻却严肃地板起面孔,瞪圆了眼睛说:“美得你,我受苦,卖技术,你捞钱去?”
丑妮婶说:“屁话,谁稀罕你的那骡。”
好叫驴笑了,说:“我说是钱!”
“财迷心一个了。”丑妮婶这才知道那好叫驴是说钱的事。
“害怕着呢!”
好叫驴这样说着,却检查一下绑在桩上的绳索,打了一个阿欠,理也不理丑妮婶了。
好叫驴才走,丑妮婶就摇着蒲扇说:“这***的,吃什么呛药了,我才说,他就扔炸弹。不是和老婆又闹架吧?”
正这么说着,好叫驴却从院里提出一个筐,里面放几棵青菜,提到丑妮婶跟前,没有什么铺垫,直戳戳地说:“他们家的青菜没下来,先吃我们家的。”
说着,骨碌骨碌拿了茴子白给她,又抓了一把小葱,说:“给你!”
丑妮婶说:“你给的一把菠菜还没吃完,我少拿一点。”
说着,拿了一棵茴子白和一把小葱要走。
好叫驴却虎气渣渣地说:“叫你拿,你就拿吧,推来扭去,大姑娘上桥啊!拿着拿着!”
他把筐子硬生生地推到丑妮婶跟前,丑妮婶只好说:“那我就拿了。”说着拿着筐子走了。
等江惠如返转身时,却听好叫驴似乎在叫她:“喂,侄媳妇,你也给家拿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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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摇摇头进院了,说:“我们家有。”
可好叫驴却不相信的样子,说:“你们家的菜,什么时候也下来了?和我客气什么?”
没隔一会儿,好叫驴又在蔚槐家门前叫:“蔚槐!槐子!你们也过来拿点菜吧!”
江惠如看看门前晃动的好大叔,又看看正在酣然入睡的蔚槐,才要出门,却听见范冬花拖拖沓沓出来了。
她对着门外的好叫驴说:“当家的,我们家有菜。”
“什么有菜!说这话骗人!现在什么时节,有没有菜,我还不知道?”
好叫驴说着,也不愿多走这么十来步,把筐子里的菜往院里一倒,:“我把菜就倒在这儿了,你们顺便出来时拿吧!”
说完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问候的话更是没有,提着空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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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节
范冬花看着好叫驴走了,有点人意难却的样子,说:“这郝大通,真是,不要他的东西都不行。违拗着他的性儿,偏又什么都不给,别说菜,你连他的毛也不见不着,真是一根筋。”
她这样自言自语着,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脾性也是那么一根筋,而且,与好叫驴的一根筋一点也不同。
她呀,还真是一个又倔又怪的脾性。
江惠如看范冬花背着手,悠闲地站在哪儿,问她道:“妈,你是说好大叔吗?”
范冬花面无表情地说:“不西是说他又能说谁?这个郝大通,脾性不好,还养着哪些牲口,人们给他起绰号叫好叫驴,还真有点象他这个人的火爆性儿。”
江惠如说:“妈,我刚才在门口倒垃圾时,看到他和丑妮婶瞎叨,他也送丑妮婶家菜。这回,给我们家送了,就该给二爷家送菜了吧?”
“二爷?”范冬花看了一眼儿媳。
她虽然满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自从那次大闹风波后,她也觉着自己那天有点失理智,把好好的事,因为自己的心血来潮,因为自己的不忍耐,把满腔怒火都撒向江惠如和蔚子祥,引得大家都不愉快——本来能处理好的事,可是火在气头上,把蔚子祥气走了,把儿媳妇江惠如得罪了。
现在后悔,说什么也来不及补救了。
第049节
范冬花得罪了儿媳妇江惠如,但她心里后悔却放不下自尊去补救,她想到一个老大人颜面尽失低声下气地给儿媳妇说好话,她心里仅有的一点体面会消失殆尽;还要,以后有了那把柄,倒要媳妇把理含在口里,对她不好感甚至要报复……
再说,她怎么也不习惯那种行为——她自从娘胎里出来,很少温言软语和人那么说话,在她的记忆里也就是那么几回。
但和儿媳说说话,告诉她一些什么事还是可以的。于是,她接着告诉她,说:“二爷家祖上和郝大通家有私人怨仇,二爷和郝大通,他们两个虽然从小就形影相随,但他俩在一块儿各怀心事,谁也休想说服谁,谁也休想玩弄谁。”
她站定了,用她那惯有的阴睛不定的眼睛看着儿媳。
江惠如一脸和谦地看着她等系她的下文。
范冬花很自信很肯定地说:“我看啊,未必!二爷家里,你好叔肯定半个叶子都不给。”
“我还不知道?”她补充说。
江惠如听婆妈这样说,嘴里哦了一声,也不大理会她的话。知道她说话一惊一乍还好夸张,她说好的东西就好的了不得,她说不好的东西又低贬的不成样,所以,她不做声儿,看到地上盆里的水满了,端了一盆脏水去倒。
大槐树下,那西苫奶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和高梁奶正在唠叨,嘀嘀咕咕的。
高梁奶说:“石头家的,我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你说,哪个正经闺女没结婚就怀上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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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梁奶没做声,西苫奶却叹一口气,道:“我这辈子清白一辈子,想不到老了,倒栽在自己女儿的手里,把我家的名儿都毁了。”
高梁奶向来以和稀泥在这方圆几里有名,她含含糊糊说:“三婶,你不要那么说么!其实,人家新社会的婚姻法就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把女女嫁过去不就行了。”
西苫奶说:“嫁过去?我也有心思把女女嫁了。但这个牛毛柱,什么人样,楞头青一个,家里穷得什么也没有,我本来就不同意。想不到,我不同意,那个该死的女女却不依不挠,做下那苟且之事,还有脸……唉!”
高梁奶打劝道:“现在是生米做成熟饭,由不得你了,趁早把他俩的婚事办了才是正理。”
西苫奶说:“我就是有心事给他们办,但,没有彩礼,我怎么给他俩办?我可不愿背一个倒贴闺女的罪名——我家女女腿不拐眼不瞎,嫁了他,真得好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高梁奶说:“那也不能尽由你的性儿来啊!你看女女那么大的肚子了,我看着都为你着急。”
西苫奶说:“你着急什么啊?人家婆家与那该死楞头青还不着急,你着急啥?你犯得哪门急?”
“那女女不是你生的吗?你这个当娘的,不是我说你,你为女女想一想吧!”
“我也不知怎么做就是为她着想。”
高梁奶说:“还怎么想?那你不会把自己的条件放松一下?”
西苫奶叫苦连连说:“石头家的,现在的事不是我们苛刻,而是牛家没有诚意。我女女都让那牛毛柱那样了,也不见牛家送根毛来,更别说聘礼了,他家存心要我们家的好看,我……唉!都怪这个不争气的女女,她人不人,鬼不鬼,害得我们也人不人鬼不鬼的,跟着她象做贼。”
高梁奶看她又叨怨又固执,还是尽力打劝她说:“三嫂,我看女女挺着大肚子不容易,你还是什么也别要了,放她去吧!或许放开她,她就不那么苦恼了。”
“她苦恼?那我们就不苦恼吗?你说,如果我放了女女,大家会笑话我,把女儿白白拱手送人,我女女就那么不值钱吗?”
“可是,牛家拿不出钱来。”高梁奶提醒说,“昨天,我家石头又给女女跑了一趟,牛家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牛毛柱他爹住了一趟医院,所以……”
西苫奶却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拿不出钱来?哼!恐怕不是吧!”
高粱奶知道她又误会人家了,看她不高兴,便说:“咱把肚量放宽一点,眼光放远一点,不就是那几个彩礼钱吗?咱不要算了!”
“算了?那不行!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西苫奶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执拗地补充说:“谁家的姑娘能给他婆家白养那么大?恐怕只有痴人才会把养肥的鸡鸭白白送人。”
“女女可是个姑娘,不是什么鸡鸭鹅。”
“可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闺女,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抚养她成|人。”
西苫奶蛮横地这样说,高梁奶被说得理屈词穷了,于是一片沉默代替了她俩所有的语言。
两个老奶没有了话语,各怀着心事迷茫而又掩饰什么似的看起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大街上很热闹。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做着捉迷藏的游戏,老人们在摇着蒲扇聊天,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在远处聚着堆儿,手里又说又笑地打着毛衣。谁家的狗不知偷吃了什么,被人赶出来,它挨打后嘴里发出一串尖厉的汪吠声,窜入狗群中,那狗们又相互追逐着撕叫着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