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为的精神十分感激,同时还给周凌一笔奖金,叫他连夜赶回南京,以免你挂念。
花锦芳听了,喜形于色。程科长伸手向她道喜,她握住他的手,热泪簌簌而下,哽咽不
能说出话来。最后迸出一句:“锦芳非君无以至今日!”
程科长听罢,内疚起来,说:“你会到今日,完全是我害你,只要你能原谅我就好了!”
“锦芳饱经世故,恩怨分明。你我地位不同,你能这样成全了我,能不令我感激终身
吗?”花锦芳反而抚慰程科长。
程科长接着说:“上海情况看来不成问题,明天柳、杨两位警官同我们一起走,到了上
海警局,我直接拜访俞局长,把黄厅长的信亲手交给他,我会乘机从中帮忙。不过手续交接
之后,因为有柳、杨两人同往,为了避免她俩生疑,我不得不与她们同回南京。我已留下周
凌暗中密切注意你的情况,以便随时告诉我。他住春江饭店三楼三○六房间。有事你可和他
联系。”
说着,他看了下手表,关切地对锦芳说:“锦芳!你不要记恨我就好了。现在已经九点
三十分,你整天辛苦,应当好好休息,明早我们还要启程。你现在所住的房间特别清静,刚
才我已命勤务韩青把我的丝绒锦被放在你的床上,名酒、腊味、香茶、好烟都已备便放在桌
上。如有需要什么,可按电铃,今晚我特命韩青在外面侍候。”
无微不至的关怀,使花锦芳感铭肺腑,但是她没有说话。默默含情,俯首频频点头。接
受他的诚心感意。临行回眸一笑,秋波里映出无限的深情,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瞥之中。
翌日,程科长和杨玉琼、柳素贞乘着京沪特别暖气快车把花锦芳护送到上海警察局。他
面见了俞局长,亲手把黄厅长的信交给他,并把厅长对花锦芳的同情与关怀告诉他,乘机替
花锦芳说了许多好话。
他安排交接妥当后,便同柳、杨两人径返南京。
回到南京。程科长感到失魂丧魄,对一切都百无聊赖,一忽儿忧心忡忡,一忽儿嗒然若
失。
好容易挨过了五天,正当他在卧房里十分苦闷的时候,周凌忽然推门进来。他风尘仆仆,
满面春风,喜不自禁地告诉程科长,说:“花小姐已经保释出狱了!前天晚上她到春江饭店
来找我,给了我一封信,叫我交给你。她说上海不可久留,昨天早晨带我秘密乘坐小轿车前
往杭州。今晨,她由苋桥机场乘机赴港。在候机室附近,我看到柳次长公馆的小轿车停在那
里,司机小辛把一架照相机交与花小姐。原来她在临行前一天,已经用长途电话通知南京柳
公馆,叫柳夫人派小辛把德制照相机按时送到杭州苋桥机场。她接过照相机,打开一看,顿
时喜形于色。她告诉我回南京时,千万要对科长说照相机原封不动,请科长安心好了。因为
时间紧迫,她叫我乘着柳次长的专车,顺京杭公路回京。让我转告科长:‘多多珍重,图报
有日,后会有期!’”
说完,周凌从皮包里拿出一封非常漂亮的信,信里透出芬香,他郑重地交给程科长。机
灵的小鬼,马上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柯罗米的雪白剪刀,递给程科长。
程科长小心翼翼地把信口剪开,抽出信笺,坐在沙发上,读着花锦芳写给他的信。
慈航科长惠鉴:
春江一别,依依难舍。当时我柔肠寸断,人前咽泪无声!
自君行后,上海警局立即召见,俞局长单独审问,别开生面,与南京态度大不相同。他
官威似虎,铁面无情,一时难以应付,险些计尽辞穷,不得已用马家柔术,小心周旋,终使
百炼之钢,变成绕指之柔。一小时的艰难苦战,赢得了俞某的同情,同意南京意见,允许法
外施仁。
最后钱某登场。又是艰巨一战。此老兴致勃勃。色心不死,一接触喜不自禁,面有得色。
他对我垂涎三尺,意图染指,想利用雄厚财力,掩盖他垂暮之年。到此地步,我对他既不敢
公开得罪,又不能主过绝情,只好以进为退,若即若离,乘机恳切陈情,婉辞求脱。终使他
感动心软,因此手下留情。最后他由衷语云:“恨我生太早,花放偏迟!”自愿把钻戒相赠,
用折中办法,把我收作螟蛉。他向警局声明:此案系出误会,具结不控,奖金照给,保释出
狱。
噩梦方醒,惊魂未定。回忆自南京至上海,似由龙潭而入虎穴。三日之内,连闯五关,
心血耗尽,精力枯竭,日夜提心吊胆,生平未受此苦!
几年来我闯荡江湖,一向玩世不恭,目空一切,想不到此次却不幸身陷囹圄。虽已脱樊
笼,然惊弓之鸟,神魂飘忽,胆怯心寒,从此一蹶不振,势成强弩之末。妙手生涯理应结束,
洗手从良,而求归缩。这叫做知一重非,进一重境,否则身败名裂,必陷万劫不复!
此次钱某一时激于正义,手下留情。不过此老虎视眈眈,色性未灭,只恐夜长梦多,还
会节外生枝。上海势难久留,南京又不敢去,惟恐有人跟踪,只好悄然引退,绕道杭州,乘
机赴港。
此次之事,君败之,君全之,再造之恩,终身难忘!锦芳素重信义,恩怨分明,有恩必
报,施惠不忘。此次金陵晤面,恨相见太迟,怨别离太疾,来去匆匆,未尽所怀,心事重重,
不胜惆怅!我与你未了三生,尚须一面,此去香港,摒挡一切,必将旧地重游。他日相见之
时,当留完璧以待,方知马家儿女,守身如玉。虽出污泥而不染,绝非当街卖笑之流。
贵部周凌,机警无匹,聪明可爱,善体人意。我此次遭厄,借助良多,十分得力,不胜
感激。他随我到杭,此间之事,详情均悉,书不尽言,询之可也。
临行草之,乞恕不恭。千万珍重,珍重千万!
最后谨附俚词两句。希君细加琢磨:
夜来一笑寒灯下,
犹忆乘人之危时。
锦芳百拜
第三十七章
“叮叮叮!”电话的铃声响了,程科长丝毫没有感觉。周凌接了电话,笑嘻嘻地对他主
人说:“科长,沈太太电话!”
这一声如雷贯耳,才把程科长的魂儿收回。他匆匆忙忙地走到电话机旁,接过周凌手中
的话筒,只听对方娇滴圆润的声音:“你是程科长吗?”
“对,对!丽兰,我正想找你,想不到你的电话来得这样凑巧。”
“我先问你,你今天有空吗?”
程科长已猜透对方的意思,他的精神骤然振奋起来,连声答道:“只要你需要,我就是
有天大的事都要让路。”
如此甜蜜的回答,使对方的语气更加亲昵。
“那好!我在秦淮饭店等你,就是原来那个房间,请你马上就来,听清楚了吗?要不要
再重复一遍。”
最后两句,语气十分俏皮。
程科长笑道:“闻弦歌而知雅意,你不说,我早已猜到了。不过我这里的公事还要稍微
交代一下,一个钟头之内,保证到达,可以吗?”
对方高兴地说:“好!君子一言为定!”电话挂断了。
程科长放下听筒,由于条件反射,他喜上眉梢。
站在旁边的周凌,看程科长眉飞色舞,知道这是双方约会的信号。鬼灵精乘机凑趣道:
“本来我想向科长请假两天,回家一趟。现在看来走不成了,我要呆在这里等你回来。”
程科长着出他天真的脸上潜存着不露的狡猾,但是他的话的确迎合自己的需要,便笑着
对周凌说:“我在这两、三天之内可能不会回来,你在这里应付一切。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
你才暗里打电话给我。有人问你,你说我到上海去。等我回来后,你可回去多玩几天,懂
吗?”
“是!这里的事情我会应付,请科长放心。”
其实今天的周凌,比程科长更加愉快。因为他这次由南京到上海来回一趟,已经得到三
方面的赏赐,这是出奇的好运,这样大量的收入,是他出自娘胎以来所未见的,认为是一种
奇迹。他在主人面前,尽量克制着无比高兴的情绪,为了迎事主人的需要,他马上到卫生间
为程科长准备一切。
程科长立即到科里安排好工作,回来梳洗罢,换上崭新的衣服,稍加修饰一下,乘着小
吉普径到秦淮河畔。离秦淮饭店不远,他就下车,等司机把车子开走后,他才到约会地点。
到了秦淮饭店,上了二楼,只见那间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门进去。李丽兰早在房里等
候,见他进来,马上站起来,笑脸相迎,表扬说:“很讲信用,还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
可算是言必信,行必果。”她边说边帮程科长把大衣脱下。
程科长笑着说;“当你电话挂断后,我为了争取时间,分秒必争,总怕有人埋怨我误期
失约。”
李丽兰扑味一笑:“我才不想你呢!”说着,忙于冲香茗倒牛奶,端糕点。
程科长趁着她张罗点心的空暇,把整个房间巡视一遍。以往的经验,她如此精心的布置
和安排,是长夜交谈的征像。
他俩隔着长几,在沙发椅上相对坐下。
程科长目不转睛地端详着李丽兰,觉得她越发娇艳,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他想,最近
她由于生活上的舒适,不再提心吊胆。因此精神舒畅,青春更加焕发。她的仪态,她的丰姿,
未必在于花锦芳之下。他一边欣赏,一边品评。
李丽兰见程科长斜靠着沙发扶手,以手支颐,对她怔怔出神,她觉得好笑,也有点羞意,
便发问:“喂,做人应当知足,你呀,实在太贪婪了!这一双眼睛,灼灼如贼。你刚从洛阳
回来,难道还没有看个痛快?”
程科长被地一问,也感到不好意思。但是对她最后两句话,感到新鲜而费解,便用背诵
台词的方式,一句一顿地说:“你是教授的小姐,博学多才。你的话含意深奥,敝人才疏学
浅,实在体会不来,望乞赐教。”引得李丽兰吃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