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楚,送往迎来,有钱就是郎,有奶就是娘,何须问他张三李四,他们家在哪里,更是渺茫。
黎丽丽心怀仇恨,态度决绝,口口声声不想做人。在看守室里,曾三度撞柱自杀不遂,
只好把地绑在床上,派人轮班看守。
经过一昼夜的紧张工作和初步预审,宣告失败了。
第二天,程科长亲自提讯王存金。不一会儿,王在金被押了进来,他高高的个子,形骸
狼狈,眼泪鼻涕交相纵流,连连打着呵欠,无精打采,宛若大病濒临,浑身无力,站立不稳,
坐也不能,只好蜷倒在地下。
程科长命人拿了一张藤椅给他坐着,他像死蟒一样软瘫在上面。
程科长以激将的语调对他说:“王存金,你何必这样垂头丧气呢?大丈夫嘛,总要有大
丈夫的气概!你是燕子飞的得意门徒,西梁山的掌门人,你不能忘记你江湖上的身份,更不
能自暴自弃。想当年走南闯北,所向无敌,这次在首都南京连续作案十余起,横行无忌三个
月。在黑道中可称‘英雄’。这次虽然失败了,但胜败本兵家常事嘛!”
王存金万想不到,自己在当阶上囚的今日,竟会听到这样捧场的话。开头他的眼睛几乎
是闭着,这个时候,不得不振作精神,勉强地睁大眼睛看着程科长。
程科长笑说:“认得吗?我就是你要报仇的对象程某!”
王存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算了吧!今天我栽在你的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不
是你垮,就是我毁,这是必然的道理。如今我失败了,算什么英雄呢?嗨,我是狗熊,我现
在连讲话都没力气了。”
一阵阵海洛因毒品的烟味,从门外不时涌进房间来,王存金闻到烟味突然振奋,他像干
渴垂危的人,忽然看到了水一样,贪婪地不断深呼吸。
这时,许组长推门进来,手上拿着许多海洛因毒品,放在程科长桌上,向他请示:“程
科长,刚才我们抓到一个贩卖‘白面’的毒贩,也是个吸毒犯。不过,他愿意立功赎罪,能
否开恩。请你定夺。”
“现在他在哪里?”
“在门外。”
“清带他进来!”
贩毒犯年近四十,高高瘦瘦的,看到程科长就一躬到地,他哀哀求情说:“长官,我的
毒瘾并不大,我是做小本生意的。我上有高龄父母,下有年幼子女,家庭负担重,全靠我一
个人挣钱过活。请任官开恩开恩,释放我。我保证提供你一条重要的线索,我认识本京一个
大毒贩,他家里储存很多鸦片、白面、吗啡。我可以带你们去,他家秘密存放毒品的地方我
都知道!”
程科长点点头,两道犀利的目光在毒贩的脸上盘旋一阵,断然说:“好!立功赅罪,我
们欢迎!只要你说的话是事实,而且能够兑现。事成之后,我保证释放你。但是,要是耍滑
头的话,国法无情,罪加一等!”
“敝人不敢!”
“那好,什么时候你能实践诺言?”
毒贩非常恭维地说:“长官,马上就去都可以,不过……不过……我的烟瘾已经发作了,
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实在走不动,斗胆请求长官,最好先给一点白面让我过个瘾。我瘾一
过,精神就好了,马上带你们去!”
程科长迟疑了一下,说:“好,那你就在这里吸,吸完马上去。你看需要多少人员?”
毒贩弯腰作揖说:“谢谢长官!只要十五人就够了。”
程科长转头对周凌说:“请四组、五组准备,全部归罗警官带队前往!”
周凌走后,许组长把毒品拿到旁边,将缴来的海洛因给他尽量抽。这个毒犯,利索地从
赃物里面拿出一张锡箔,把它摊在桌上,刷平,然后把一小包白色海洛因粉末倒在锡箔上,
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与香烟大小的中空硬纸卷,衔在嘴唇,又拿出打火机、只见他右手托着
锡箔,左手压一下打火机,蓝色小火焰跳了上来,火在锡箔的下面燃烧,锡箔上的海洛因粉
末马上溶化成液体,从液体立即又化成气体,毒贩马上用那根特制的烟卷尽情地吸着,点滴
不留,吸完,再呷一口茶。放下茶杯,张大嘴巴“哈……”了一下,精神焕发,乐不可支。
审讯王存金的工作无形中停止了,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部聚精会神地看着毒贩精采的吸毒
表演。毒贩一包接着一包吸下去。王存金贪婪地着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几天没吃东西的饿
鬼,看见了别人在大吃大嚼。他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要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一定会像饿
狼一样扑过去,如今,只有强迫自己捺下一阵阵在上冒的瘾火,眼泪鼻涕禁不往直往下流。
原来,这个毒贩的插曲,是程科长预先设下的圈套,垂下的香饵,等待王存金上钓钩。
这时,王存金实在忍不住了,他对程科长讷讷地说:“科长,你能否让我吸上一口?”
其表情万分迫切。
程科长看一眼毒贩,毒贩马上识趣地说:“谢谢长官,谢谢长官,我抽够了!”便站了
起来,跟着许组长走出去。
程科长转过脸对王存金说:“这个毒贩很干脆,我就是喜欢这种人只要够朋友,不要说
吸一口,桌上的海格因尽你抽,在我这里吸海洛因,是最安全不过的。这里这么多,足够你
吸上三年五载。”
王存金马上请求说:“科长,只要你肯给我吸个痛快,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保
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只怕程科长不答应,又接着说:“科长,你相信我,我保证兑
现,咱们边吸边谈好不好?假使我姓王的不够朋友,那就是狗养的!科长,科长,你答应我
吧!”
程科长故意迟疑延缓,不作答复。王存金一再请求。程科长终于开口说“那好,我们先
试试看,我问你,外交部长王世杰公馆的案件是不是你搞的?”
王存金不假思索地答道:“是!”
程科长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严肃地说:“王存金,你不能尽点头,我有问,你都答
是。’
王存金急了,他说:“科长,王公馆在百子亭十八号,四面围墙,墙上有着铁丝网,是
大前天晚上干的。我不会骗你的。”
程科长心想没有错,便马上叫下面人准备给王存金吸毒,脱却手铐,加上脚镣。
这一下子,王存金好像穷途潦倒的乞丐得到一堆黄金一样,那股高兴的劲儿,是无法形
容出来的。他对程科长说:“科长,我保证使你心满意足,你一定要保证给我吸个痛快!到
了这里,不说也是过不了门的,你不垮,就是我垮,我的思想已经作好了准备,只求科长给
我从轻发落,法外施仁就好了。”
王存金开始吸毒了,程科长抓住这个机会追问道:“美军顾问团团长白宁克中将官邪的
窃案是不是你干的?”
王存金刚刚吸完第一口就答道:“是我F的,地点是傅厚岗,前天晚上,你在我床铺上
缴获的那一支白郎宁手枪就是中将官邸里面偷来的,这是物证。”
当王存金装好第二次海洛因正想抽吸的,他怕程科长干扰他吸烟的兴味,自动先说道:
“那块玉珮是教育部长朱家骅公馆里偷来的,那两瓶香精是从加拿大大使馆里偷来的,窃玉
偷香全是我一个人干的。”说完。王存金一口气吸尽了第二次毒品。
程科长趁他装海洛因的空儿,又问:“美国大使馆的窃案呢?”
“也是我干的。当时,我以为美国大使馆是属于四区管辖的,案发后在报纸上看到案情
报道,才晓得是属于三区,因为两区界线我没有弄清楚,所以偷错了地区。还有一区张次长
家失窃,也因为我界线不明,都以为是你管的范围。”
“亚细亚煤油总公司董事长奥迪森先生的公馆被窃,也是你干的吗?”
王在金已经吸尽第三次海洛因,呷了一口茶后,答道:“对对对,在挹江门附近。’
程科长趁王存金吸得兴致正浓时,抓紧机会盘问,整整十五案,他一古脑全承认了。
程科最后才问道;‘那么,所有的赃物呢””
王存金迟疑半晌,末了长叹道:“算了吧,哪有认窃不认赃的道理。这一次我出卖了朋
友,将来在江湖上再也不能立足了。”他又装了海洛因狠狠地吸了一口,说道:“有的赃物
已经出售了,我会负责追回;有的赃物在我一好友家里,他专责为我销赃的,他的名字叫徐
朗,家住水西门泰来茶馆隔壁。前天他去上海,今晚会回来的。我的赃物多销外地,从来没
在南京销过一件。就是怕‘触电’。科长,十五起案你全有了着落,整个赃物都在我王存金
身上。”
程科长目的巳达到,心情无比舒畅,他饶有兴趣地问王存金:“你说一、三两区都在四
区边缘,因为界线不明,所以偷带了。为什么最后一次你会偷到二区的王参议员家里去呢?”
“本来兔子不吃窝边草,二区是我所住的地方,偷这一家,我是迫不得已的。因为本币
肃清烟毒,最近对贩毒控制很严,我所认识的三个毒贩子都被抓了,毒品的供应十分紧张,
我的心里感到恐慌,只好想方设法另找门径。听说王家存有大量的鸦片、吗啡、海洛因,我
便三次夜里摸进王家。由于他家窖存非常秘密,三次都无法弄到手。但我死不甘休,因此昨
晚又到王家,刚好他的儿子不在,我便摸进其子卧室,见房内有个保险箱,我就用万能钥匙
开了箱门,只见内有五十两黄金和一包海洛因,我喜出望外,不客气地一网捞尽。第二天是
黎丽丽的生日,临睡前,我就把这些金条送给她作寿仪,就是当晚你们在丽丽枕头下所缴获
的那一批黄金。”
程科长马上抽出王公馆的失主报单,上面只写着黄金五十两,还有几件高级的衣服和几
块哔呢料,没有其它东西。他暗自高兴,因为无形中他得到了一条重要的贩毒线索。
王存金烟瘾过足后,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