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不是不知青龙帮的实力,不但帮主刘青山功力高绝,四大行主的功力与刘青山也在伯仲之间,并不多让。如此实力,放眼整个江湖,即便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亦是不敢小视,更何况其他江湖门派。如今,若以杀手堂的实力,莫说是桃源山庄,就是两三个山庄联合起来,亦不敢保证在杀手堂的攻击之下,还有生还的希望。杀手堂到底是何门派,与魔门究竟是何关系,整个魔门到底还有多少人物没有出现……
二女见司徒雪沉思,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耐心等待。
良久,司徒雪从思虑中回过神来,道:“董姑娘,还魂丹真是卢幻天所制?”
小婉两人想不到司徒雪忽然转移话题,忙道:“确实如此。”
“哦,天下间还有哪个能够制作还魂丹?”
小雪笑道:“不瞒司徒姑娘,还魂丹其实乃是魔门的圣药,只有魔门宗主知其制作秘密。还魂丹为稀世珍宝,从不轻易外传。只是上几代教主,因在伤重之下,流失了数颗在江湖之上。因而,江湖上才知世上有这还魂丹。若是其他人能够制作,恐怕也不会称作还魂丹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诸葛(4)
“哦,原来如此。”司徒雪神色黯然,若有所思,想不到这天下间的奇珍异宝,功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原来却是魔门的圣药。难道二女的功力是服用了还魂丹的缘故?自己能够迅速康复,功力亦是增长不少,想必是因此之故。
“司徒姑娘,不知考虑如何了?”
司徒雪一怔,随后,宁静道:“本姑娘卧床数月,对江湖琐事已无多大兴趣。不过,本姑娘以为,魔门行事狠辣,杀人如麻,确实有伤天和。”
小婉道:“司徒姑娘如此言说,我等心下稍宽。不论魔门是否有伤天和,只希望司徒姑娘能够放开心神,好生调养身子。”
“谢谢董姑娘,我自会调理。”
小雪暗自思虑,似乎下了决心。旋即,慢慢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美的蓝色瓷瓶。稍微犹豫一下,郑重道:“司徒姑娘,今日观你气色,仍是灰暗泛青。按理说来,半颗还魂丹足以医好疾患,但因司徒姑娘抑郁成疾,时日较长,或者尚有其他暗疾没有除去,故而未能痊愈。不瞒司徒姑娘,现如今,整个魔门只剩下三颗还魂丹。此瓶之中,乃是相公交与我保管的一颗还魂丹。尚请司徒姑娘收下,尽早驱除疾患。”
司徒雪听了娇躯猛震,惊讶的同时,连忙推拒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我怎敢再收下这奇珍异宝。还请皇甫姑娘留用,以备不测。”
小雪道:“不瞒司徒姑娘,我家相公已快备齐制作还魂丹的所有药材及引子。言说两月之后,便可制作完成。我与二妹早便服食过还魂丹,再行服食,只可医治伤患,对于武功来讲,已是毫无作用。请司徒姑娘不必推迟,身子康复要紧。”
司徒雪又推迟了几次,感动得流下一行清泪,道:“此丹之贵,珍若生命。皇甫姑娘如此慷慨,我……真是感激莫名。此等恩德无以为报,只有替两位祝福平安了。”
小婉轻笑,意味深长地道:“司徒姑娘不必客气,还魂丹可医疾患,起死回生。但只能医伤救命,却难以医治心病。心病无药可治,心结只能自解,全在自己调适。其实,对于天下来讲,本无善恶、对错、正邪,一切皆在本心。言尽于此,还请司徒姑娘斟酌。”
司徒雪道:“常言说,天圆地方。其实,天本无圆,地本无方。方圆乃人心之圆,人心之方。虽说如此,天下倘若无方无圆,何以成世!偌大江湖,倘若无方无圆,无规无矩,岂不混乱一片。”
“呵呵。”小婉与小雪对视一眼,轻笑道:“司徒姑娘心怀天下,令人钦佩。”
小雪听了司徒雪之言,心中颇感无奈,对赠药之举忽生悔意。但事已至此,已然无法挽回,遂接口道:“二妹说得是,司徒姑娘忧国忧民,其心可鉴日月。而今,纵观整个江湖,表面看虽有无数英雄豪杰,却是枉自背负英雄之名,不见几个真正悲天悯人之辈。”
司徒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道二女颂扬自己,不由面露喜色,欣慰道:“两位姑娘言重了,我愧不敢当。古语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虽心灰意冷,但却无法不替整个江湖着想。感于皇甫姑娘赠药之德,本姑娘尚有一言,两位姑娘尽管身在魔门,但终究不失道义本性。两位还应洁身自好,少造杀孽。”
“呵呵。”小雪轻笑,道:“司徒姑娘不但聪慧绝顶,并且心系江湖,爱憎分明,不愧是名门之女。我等此来甚是唐突,还望司徒姑娘见谅。”
“皇甫姑娘,你我虽然道分两途,但我亦非无情之人。赠药之德,我必铭记在心。倘若日后两位有何急难,我定会报答。”
小雪笑道:“呵呵,司徒姑娘所言差矣。赠你灵药并非为了报答,若为报答,必是有求于司徒姑娘。既然无所求,便不需报答。倘若如此,日后相见,或敌或友,司徒姑娘亦不必放在心上,大可放手而为。”
司徒雪听了一怔,忙道:“皇甫姑娘言重了,受人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恩便是恩,仇便是仇,恩仇不分,何以为人!”
小雪听罢,百感交集,叹息一声后,道:“但凡常人所说恩仇均与自身相关,或者与自身所处的环境有关。既然心中有所爱有所恨,便会有所偏好。利己者誉之,损己者毁之。利己者有恩,损己者为仇。对于自己的恩仇,假若自己承担,尚可理解,若将自己的恩仇喜好扩及到整个江湖,便会形成更大范围的恩仇,甚至掀起更大的血腥。如此,无论何人,无论正邪,凡此种种,都可称为魔。”
司徒雪听了一怔,道:“皇甫姑娘真是高论,难道本姑娘也是个魔不成?”
“呵呵,人人为魔,你我都是。”
“哦?本姑娘是魔?”
小雪正容道:“魔神本一。那些常常标榜自己为正道的人物,其实本身便是魔。有所分别,便有不同的心态,也有不同的行为。有所不同,便有极端的行事方式与手段,或温和,或残酷。”
司徒雪道:“怎见得残酷?”
“司徒姑娘,在没有魔门出现的数十年中,难道江湖之上没有血腥?”
“这……”
司徒雪一时无语,显得有些尴尬。小婉忙道:“大姐,你我到此已经多时。司徒姑娘病体初愈,尚需静心调养。耽搁了司徒姑娘歇息,心里实在不安,不若早些离开吧。”
“二妹说得是。司徒姑娘多多保重,我等告辞!”
司徒雪道:“两位来此,本姑娘理应近些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一番。但考虑各种情形,我也不便久留两位,还请原谅。最后再次感谢赠药之德,容后图报。”
“呵呵。”小雪轻笑,掩饰无奈与不屑,一语双关地道:“司徒姑娘知恩图报,确是仗义之人。再会!”说罢,小雪与小婉转身运气,娇躯只是一晃,便穿出窗口,倏然隐逸在夜色之中。身形快速无比,好似凭空消失一般,看得司徒雪怔怔出神,恍若隔世。
第一百四十四章 爱管闲事(1)
桃源山庄五里外,小雪两人隐身在巨树之上,细细地观察一番整个山庄。小雪叹息道:“二妹,此来不但劳而无功,又白白送了一颗还魂丹。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枉费心机。”
小婉感慨道:“司徒雪为名所累,四处奔走,郁郁成疾。其实司徒雪如此聪慧,怎会看不透江湖各派的心机,只是放不下自己的虚荣而已。唉……大凡女子皆爱虚荣,有时犹胜自己的生命,恐怕司徒雪累便累在自己的聪慧之上。不怪老子言说:去巧绝智。世人崇尚世智辩聪,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这正是抑郁苦闷,甚至是招致灾祸的根源。”
小雪道:“二妹说得是,你我到此真是得不偿失。”
小婉道:“不过,若是此次不来,也无法探知司徒雪的真意。若使一个人改变一种习惯,一种思维方式,既要自己悟通,同时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越是聪慧之人,越是固执己见,难以否定自己。不论怎样,司徒雪到底是一个聪明之人,或许以后她会感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
小雪道:“但愿如此吧。你我为了魔门大业,不惜屈尊降贵,想不到却是如此结果。呵呵,此时我才真正体悟‘求所不得,无心自来。’这句名言。凡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才是道理。”
“是啊,无为而为,为而不为,无为而无不为。”
小雪道:“二妹体道深厚,满口道家之语。若依目前形势,换句话说来,当是不杀而杀,杀而不杀,不杀而无不杀。”
小婉笑道:“大姐口口声声都是一个杀字,我真想象不到,原来江湖上的第一美人,心性竟然变得如此之狠。真是造化弄人,不可预测啊。”
小雪轻笑:“不瞒二妹,其实我也不知为何如此。若是探究原委,恐怕还是受到相公影响的缘故。常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公虽然看着柔弱,但其心性却是坚硬如铁。”
小婉听罢,思虑之下,颇有同感。遂叹声道:“大姐若是不言,妹妹倒有些忘了。说起那魔头,你我倒是有月余不曾见到了。唉……不知死丫头是否到了杭州,现今情形到底如何。大姐,你我现在已经无事,索性也去杭州算了。”
小雪笑道:“二妹是否想念相公了?”
“难道大姐不想?”
“说你,不是说我!”
小婉神秘道:“大姐如此说,便是想了。”
“何以见得?我刚刚离开相公,怎会想了?”
小婉道:“大姐言到‘说你,说我’的同时,便表明了心迹。”
“哦?这又是何种道理?”
小婉道:“大姐言称‘说你’的同时,心中便同时肯定了自己,不然不会指我。如果大姐心中不想,便不会肯定我的想法。直言去或是不去也就是了,根本不用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