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又看了看殳言,“你给我洗的!?”
“是的。”殳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蛐蛐做了一个让殳言更加无奈的动作,只见他迅速地将两只手臂抱在自己胸前,一双大眼睛无辜中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殳言,似乎被殳言怎么了一样。
“是你娘让我洗的。更何况我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殳言觉得这是蛐蛐对自己天大的冤枉,尽管自己的确看到了他的颈部以下那么一点点。
“呼~”蛐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臂,那副表情似乎在说:“好在,好在……”
殳言忽然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吃亏的人,大声说道:“要说吃亏的话,也轮不到你吧。”
“是吗?”蛐蛐一脸惊讶,那表情似乎在问“为什么”。
殳言不想解释了。让蛐蛐这样一闹,刚刚要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你叫蛐蛐?”殳言开始转换话头。
“嗯。”蛐蛐拨了拨火堆,轻轻应了一声。
“你娘以前收过几个徒弟?”
“不记得了,很多就是了。”蛐蛐继续拨着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殳言说道:“女孩子你倒是第一个。”
殳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她继续问道:“那那些徒弟都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
这回轮到蛐蛐一脸疑惑了,“没看到吗,他们一直和娘在一起呀。”
一直在一起?……殳言想到了老太婆身后那黑压压的一众行尸……莫非——那,就是做她徒弟的下场吗?
殳言开始担心起来,也隐隐感觉到了害怕这两个字,现在逃也许还来得及。
“给你吃。”蛐蛐将一个鲜红的果子递到殳言面前,殳言一看,马上想到了那五个血肉模糊的头颅,又是一阵反胃,她极不自然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外面透透风。”
“等等,外面那么冷。”蛐蛐想要喊住殳言,殳言却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要快逃,要快逃!……殳言对自己说道,忽然他撞到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穿着绛红色裙褂的老太婆。
“娘!”蛐蛐在殳言身后开心地叫了一声。
老太婆似乎瞧出了殳言慌张的神色,冷冷的问了一句:“去哪?”
正文 第三章 迷离之林
(更新时间:2006…9…24 10:55:00 本章字数:4732)
殳言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没了主意,“我……我……”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蛐蛐咬了一口那个没有送出去的鲜红的果子,接过了殳言的话。
老太婆看了看殳言——殳言的下巴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不敢抬头看老太婆一眼。
“外面风大。”老太婆低声说了一句,走进山洞,坐在了蛐蛐旁边。
殳言此时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竟僵在了洞口。
“你也进来呀。”蛐蛐向她招了招手,殳言只好又走了回去,乖乖地坐在了火堆旁。
“给你!”老太婆扔过来一个东西。
殳言伸手一接,发现是一支鸡腿。吃还是不吃,殳言心中的马上拉开了阵势,嘴上却没忘了说:“谢谢师傅。”
而此时老太婆也拿着一支鸡腿啃了起来,不出多会,老太婆手中就只剩下一根骨架子了。只听“啪”的一声,她将骨架子扔进了火里,火苗猛地向上窜了一下。
眼见老太婆吃完,殳言那空了许久的五脏庙也发作起来,动静大得让殳言瞬间抛开了所有顾虑,下定决心用这支鸡腿来祭自己的五脏庙,即使是被毒死了,好歹也是个饱鬼。正当殳言准备一口咬下去时,忽然感到旁边有两束光直直地射了过来,使得殳言这颇具气势的一口硬是没有咬下去。殳言眼珠子向旁一转,看见蛐蛐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鸡腿,那两束光就是来自于蛐蛐那对大眼睛,只不过,已经由先前的明晃晃变得闪悠悠的。很明显,他想吃。
殳言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眼神一转,将鸡腿递到蛐蛐面前,笑着说道:“你吃,我还不饿。”
后面这句话简直违心得让殳言的眼泪猛往肚中流。
蛐蛐也不推却,他笑得很开心,“好啊!”伸手就去接。
“蛐蛐!”老太婆严厉地喝了一声,“你吃这个。”说完扔给蛐蛐一个纸袋子。
蛐蛐眼神顿时暗了下来,拿起袋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鲜红的果子,就和他先前吃的那个一样,可怜兮兮地咬了一口。
为什么蛐蛐不能吃?难道这鸡腿真的有毒?殳言此时心中打鼓,胃也打鼓,却更是不敢下口了。
老太婆看出了殳言的顾虑,“快点吃!”突然间怒吼一句。
惊得殳言一把将鸡腿塞入自己口中,管它,死就死吧!
金黄色的火焰妖娆地扭动着腰身,山洞中间的火堆整整一天都不见添了半根柴,可如今仍旧燃得很旺。火光下,老太婆已经躺下睡了。而殳言,吃完那只鸡腿已经有一两个时辰,迟迟都没有等到毒发作,看来应该没事。可是蛐蛐却一直没有安静过,他总是不断地找殳言说话,殳言口中应付着,心里却颇不耐烦了,由于担心老太婆察觉到自己的顾虑,殳言也不敢多问蛐蛐一些问题,只有一味地招架蛐蛐的发问,谁知那老太婆是不是装睡呢。
此时的殳言烦闷多于恐惧,她几乎已经忘了事前对蛐蛐还有所防备,忘了就在几个时辰前,蛐蛐还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殳言,你多大了。”蛐蛐此时已经知道了殳言的名字,接下来询问年龄了。
“快满十六了。”殳言有气没力的支吾了一句,今年谁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生辰了吧,因为,爹爹已经去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哪的人呀?”蛐蛐的好奇心并没有因殳言苍白干巴的应答而降温,但这回却问中了殳言的痛处。
“为什么总是你问我,我问你,你多大了?”殳言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蛐蛐倒也认真,眼珠子一转,似乎在算,他扳完左手的手指头,又扳右手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又开始重新扳左手的……
看着他那费神的样子,殳言又气又好笑,其实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就二十左右嘛。
忽然蛐蛐眼神一亮,似乎有了答案,正当开口……
“算了,算了,你说说你以前干什么的吧,哪的人呀?”殳言不想和蛐蛐这样耗下去。
“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娘,娘去哪,我就去哪。”蛐蛐的这个回答有些落寞。
殳言可听不出什么落寞,她现在眼皮开始打架,困得要命,正用全部的精力与睡魔抗衡。她不敢睡,她怕睡着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蛐蛐好像没有说话了,山洞中忽然很安静,殳言半睁半闭着眼睛反反复复在心中念着——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杀了他,杀了他!……”
“狗官!你也有今天!……”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他死,为什么!?”
刽子手举在腰间的青白大刀下是一个低头不语等待死神降临的人,没有呼天抢地,没有慷慨激昂,没有笑,没有泪,没有最后一口饭,没有最后一杯饯行酒,他似乎很清楚的知道,黄泉路上注定要孤身一人了。
“爹,你看我一眼呀,爹,你看我一眼呀……”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你死,为什么你都不为自己辩解!
那人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寒光顿时涌了上来,双目一闭,此生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希望独自在世上的她能够活下去。
“时辰到!行刑!”
她的心瞬间崩碎,除了眼泪,她什么也不能给他……
刽子手缓缓抬起大刀,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
寒风卷沙而来,抽打着在场每个人的脸,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刀落的那一刻,除了一个人……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红红脸儿
黛眉儿弯
盈盈笑看桃花开
桃花生得十分艳
不及娃娃半分娇
……
刑场上歌声幽幽飘起,声声都似在泣血,声声都如在滴泪。偌大个天地,此刻只有风声夹杂着歌声在每个人的头顶盘旋,那些大喊夺命之人此刻竟也感到一丝不忍。
将死之人淡淡一笑,有这歌声相送,也许,自己在黄泉路上也不觉孤单了……
“爹!”殳言大呼一声坐了起来,自己终究还是睡着了。
在看到自己完好无损后,殳言松了口气,轻轻抹掉脸颊的泪痕,环顾了一下四周,洞外已经是新的一天,老太婆又出去了。
“蛐蛐?”殳言忽然觉得少了什么,只见火堆后面的木板车上又用那块青色布毯盖住了。
殳言打从心底里猜到了什么,但好奇心仍然驱使她走进那木板车,轻轻揭开了青色布毯。不出她所料,布毯下面正是蛐蛐,他现在又和昨天那具尸身没有区别了。
“真的只是白天睡觉吗?”殳言想起了昨夜蛐蛐对她的解释,不禁伸手去探蛐蛐的鼻息。
这一探,将殳言的心骤然拧了起来,“死了!?”殳言不由得退了两步,顿觉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不简单,而现在,她也不想弄清楚这里面的是非因果,她只是不想白白送了性命,成为那群行尸中的一员……而此时,不正是逃离的最佳时刻吗?
殳言扭头就向洞外跑,脚一绊,差点一头栽了下去,回头一看,一个褐色雕着奇怪花纹的陶罐被殳言踢翻在地,几个又大又闪的金元宝滚了出来。
殳言万万没有想到那老太婆居然收着如此多的钱财,若拿着这笔钱财逃掉,殳言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不用和乞丐争破庙中的位子,不会为了一口饭被人大街小巷的追着打,可以回到以前,回到以前……殳言猛然间想到刑场上大刀落下的那一刻,全身不由得一颤,回到以前又如何,爹爹已经不在了,那些金元宝在殳言眼中此刻就如同万恶之源,诱惑却又让人憎恶。
那老太婆好歹也算救了自己,给了自己一身衣衫,让自己果腹,多少都算有恩,如今偷她钱财离去,并非义举,自己纵是再困难,也不能卑贱下贱到如此。殳言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山洞。
洞外空空一片,想必老太婆到哪都带着那些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