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们活着也真够轻松潇洒了。‘凡静羡慕着。
‘轻松潇洒还在后头呢!‘
‘这位老哥说得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的士司机这时开了腔。‘您没听说吗?现在社会上老百姓的生活确实改善了许多,但他们的钱还不经得起花。拼死拼活地挣钱不容易,但花起钱来却快多了。因此,老百姓的手里真正有子儿的也没有多少。钱都跑到哪些人手里呢?一是通过正当渠道或歪门邪道暴富起来的款爷款姐们。二是傍大款的小姐卖身的娼妓舞厅酒吧的三陪女郎。再就是信奉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贪官污吏们。这些做官的名义上是干部,实际上都‘不干‘。一天里光见忙忙碌碌,没有一件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早上围着轮子转,中午围着盘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打麻将一宿两宿不睡,喝辣酒三瓶四瓶不醉,玩女人五个六个没事,跳花舞七曲八曲不累,干工作九年十年不会。我们这里时下正流传着几句顺口溜,你听听就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电视塔往南看,住的贪污受贿犯。先枪毙后审判,保险不会出冤案。‘
凡静恍然大悟,‘光想到我们襄汝煤沟那里有腐败,谁知道濮阳这么干净的城市也有腐败。看来国家是该狠下心来惩治惩治了。‘
段卫恒扭头瞧了瞧凡静,心想,哪里都有腐败,只不过轻重而已。她办起事情来也够成熟的,怎么谈论起政治就这么幼稚!只想到她们那里有腐败?不过___他瞧着凡静美丽而平静的神态想,她这种幼稚也着实讨人喜爱。他这样想着,耳旁又响起了司机的声音。
‘已经开始了,陈希同就是个例子。香港即将回归,党和国家几位重要领导人现在每次出来讲话,都提到严厉惩治腐败问题,将它摆到不严加惩治将会亡党亡国亡社会主义的政治高度。看来中央这回是动真格了。走着瞧吧,弦子会越拉越快,螺丝将越拧越紧。‘
凡静坐在后排,她瞧着的士司机的后背,心想一个小小的‘牛板‘,对国家大事懂得还真不少。谁象自己,对政治漠不关心,没有一点爱国热情。
几分钟后,的士停在了油田招待所的大院里。段卫恒与凡静各自在一边打开车门钻了出来。凡静正想给司机付车费,却被卫恒抢先了一步。她笑了笑,把从皮袋里掏出来的钱又放回了原处。然后跟着卫恒跨上招待所一楼门前的台阶,很快走进了一楼。
在招待所一楼服务总台,段卫恒正准备给凡静订房间,却意外地望见自己的妻子正顺着楼梯台阶从二楼上面走下来。妻子也看见了他,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子。
在这里看到妻子,段卫恒心中十分惊讶,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从从容容的样子。他迎着已经下到一楼的妻子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俺厂来俩外地客人,需要呆上几天。厂长让我把他们安排在这儿。我刚在三楼把他们安顿好就下来了。怎么,你来这里也有事?‘妻子瞄了一眼那边立着的凡静。凡静也十分友好地瞅了她一眼,心想,看卫恒的表情,她肯定是段夫人了。段夫人长得不错么,蛮漂亮的。只是比起她老公稍微胖了点儿,比起我来更是胖了许多。两口子站在一块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协调。
‘我正想回去跟你说呢。咱表妹来濮阳跑业务刚到。我想把她也安排到这里住下。‘
‘表妹?哪儿的表妹?我怎么不知道?‘
‘豫西襄汝我一个叔伯舅家的。总想着太远不肯来往,平时也没有给你提过。我小的时候是在姥娘舅家长大的,她父亲那时候待我特别亲。你来我们家才几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从没有在咱家说过。‘
‘您姥娘舅家不是原阳的吗?‘
‘不错。我这个舅后来参军在豫西襄汝一带服役,在那里成了亲,转业后留在当地工作。起先还不断回老家看看,这些年表兄表妹们都大了,家务事多了,缠得他一直也没回来过。‘
‘‘段夫人又看了一眼凡静,见她也是一副不惊不讶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责怪起自己小肚鸡肠没一点儿度量。她想到自己的老公以前也没有什么桃色新闻,就向凡静抱歉似地笑了笑,不再问了。
凡静在一旁听见了段卫恒说话的内容,她心里直发笑。这个段副主任,表面实诚,原来心里头也是这么多花花肠子。编得还真象。
段卫恒一看妻子没了腔,就赶忙折过身子招呼凡静,‘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指着自己的妻子,‘凡静,这是你表嫂,在市机电厂工作。‘
‘表嫂好!‘凡静很有礼貌地向段夫人友善地笑了一下。
段夫人心想,认识一个年轻貌美的表妹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就嘱咐段卫恒,‘卫恒,既然这样,那就把表妹接到咱家里去住吧。大老远的来了,又这么多年才认识。‘
‘这____‘段卫恒心里更加惊讶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妻子会把凡静朝家里让。因为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所以他这时显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他瞅了一眼身边仍然十分平静的凡静,‘妹子你看?‘他看凡静只是冲他抿嘴笑着没有一点儿其它反应,就对妻子说:‘还是你说的在理。女人考虑问题就是比我们男人想得周全。正好还没有订房间。‘他看看夫人又瞧瞧凡静,‘那咱走吧,都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他同妻子并肩走出招待所时,还偷偷扭过脸去,向跟在后边的凡静迅速地耸了耸肩膀,意思是说,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第三十一章 暗渡陈仓
段卫恒家在濮阳的老城,是一幢五层的旧式楼房。住东单元西面最顶上的一个三室一厅里。房间的面积比现代样式的三室一厅套房要小得多。
段卫恒夫妇领着凡静来到他们的家门前,段夫人拿钥匙开了门,三个人分别走了进去。右边自东往西依次是洗脸间客厅和厨房。左边是卧室,一溜儿三小间并排着。最东边那个卧室门错对着洗脸间,中间那个正对着客厅,西边那个错对着厨房。段家客厅里的陈设非常简单____一组半截柜,一套紫红色檀木沙发,大小两张茶几。半截柜一端摆放了一台二十一英寸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另一端摆放着一台立体声录放机,录放机两边立有两个浓黑色的箱式大话筒。长沙发上面的墙面上是一个两米多长一米多宽铝金镶边灰黑色的玻璃镜。短沙发上面的墙面上是一个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杭州西湖风景木质版面。离厨房最近的客厅西南角竖立着一台一人高的新飞牌电冰箱,冰箱上面立了一个白酒瓶,瓶里插着一束鲜艳夺目的红色玫瑰花。客厅里没有窗户,显得幽暗却又清静。听段卫恒介绍,每天傍晚时分,客厅里就早早亮起了白炽灯。遇到阴冷和雨雪天气,客厅里的白炽灯就一天到晚地让它明着。省得室内暗暗的,让人没个好心境。至于电费,他说他从没缴过。他在电力部门工作,局里每月给他分了一百度电,他一般情况下是用不完的。遇到夏季或其它特殊的用电高峰时节,这一百度电就显得捉襟见肘。不过段副主任也有他的办法。他凭借他这个副主任的头衔,对濮阳老城分管这一带的电工恩威并施,让他们不敢也不好意思收他多用的电费。
段卫恒介绍完毕,段夫人指着最西边的卧室门对凡静说:‘我跟你哥就住这儿。中间那个是彬彬住的。你就住在东边那一间吧。我们家平时有客人都住这间。‘
‘彬彬是侄娃子吧?他没在家?‘凡静问。
‘是个妞,白天晚上都在学校,逢周末才回来。‘段卫恒回答着。
凡静心想,一个女孩家起了个男孩的名字,喊起来也上口,给人印象深,有新意,也寄托着段家长辈们想要一个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子的愿望。凡静原先看过有关起名字的书籍。她跟孙经理热乎那一段儿,曾经为了一个亲戚刚出生的婴儿名字专门被孙经理介绍到二七区路砦的王先生处。王先生对冠名策划之类非常精通,凡静在起名过程中通过先生耐心细致地讲解,对姓名学方面也多多少少懂得了一些。她想彬彬这个名字肯定是段卫恒的杰作。没想到他除了细心之外还蛮有文化的。她在心里默默称赞着。
段夫人把凡静让到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给她泡了一杯茶叶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回身对仍然站在客厅里的老公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兄妹俩先聊着。‘说完,她捋起袖子进厨房忙活去了。
卫恒见妻子进了厨房,就情不自禁地走到凡静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他弯起腰低下头正要去吻那只散发着幽香的手时,凡静一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拽了出来,她笑着拿媚眼瞪了卫恒一眼,就迅速站起来跑进了厨房___给段夫人帮忙做饭炒菜去了。
吃罢晚饭,段卫恒段夫人凡静都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观看中央一台的电视节目。此时是黄金时间,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第四集反腐倡廉的连续剧。段夫人一边脸朝着电视看着节目,一边同凡静妹子长妹子短地说着话,唠着家常。一集电视剧演播结束后,段夫人考虑到凡静旅途辛劳,明天还有正事,就起身到最东边的那间卧室里拾掇了一下床铺,然后又回到客厅里,给凡静打了一盆洗脚水放到凡静脚前,吩咐她赶快洗了早点儿休息。
凡静洗了脚,离开了客厅。走进最东边那间卧室后,她‘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不大工夫,这个房间的灯光也熄灭了。
凡静休息后,段夫人把电视声音调得更低一点儿,继续看起来。段卫恒点燃一支香烟,翘起二郎腿,边吸烟边看电视边喝茶水,一副悠闲自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看得段夫人打了呵欠伸了懒腰一副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样子时,卫恒才适时提出关掉电视熄灯入睡的要求。
两人各自默默地漱洗一番,一前一后走进了他们的卧室。
关了门,熄了灯,两位房主躺下没多久,卫恒便听到了他妻子深沉的打呼噜声。他暗自笑了起来,他深知妻子的习惯,瞌睡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挨床板便进入了梦乡,不管谁天大的事找她,也得等她睡足睡够起床之后再说。倘若有人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