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眯起眼看他。这种情况下,他还问自己‘怎么了?’她开始怀疑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喂!”孟贤国以为沫沫又溜神了。
沫沫砰的一声把红酒瓶埵在桌子上。她气的不是莫伶轻浮而是孟贤国的毫无疑义甚至还挺高兴似的。
唐晓跟在后面全看见了,对沫沫的感受完全理解。而孟贤国的做法也无可厚非——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同在桌的安古屺看见唐晓还是面露尴尬,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
唐晓从后面推了一下沫沫,“你们来很多长时间了?”沫沫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真不错。”孟贤国兴高采烈的样子,转头看沫沫。穿着紧身衣的沫沫出乎他的接受能力。没了莫伶身边的放得开,他反而踌躇起来,突然转头别过眼神。动作做得过猛,把坐在对面的安古屺吓了一跳。沫沫没管那个,拐个弯又戳在他前面,“见鬼了?”
“喂!”安古屺觉得必须救朋友才行,“是你叫我们来的。还搞他!”
“我搞他是为了让他泡妞。”沫沫哈哈笑,笑声中有情绪,这让唐晓担心。
沫沫谁也没等,“喝酒啊,喝!”她跟谁杠上了,猛插进红酒瓶上的启瓶器被应声拔出,倒满两杯酒推到孟贤国嘴边。孟贤国有点接受不了,不是酒量不知而是觉得情绪不对。
气氛有点僵,却两个人纠缠着走向他们。唐晓听到他们其中的谈话关及沫沫,回头看了看。沫沫也为肩膀上突然多的那只手紧张了一下。她瞟了一眼孟贤国,孟贤国没什么变化,只是捎上点麻烦的表情——这让沫沫难堪。
“沫沫……”搭上肩膀的人说话不怎么利索,“好长时间没找我们聊天了。”
“是啊。”另一个也跟着起哄,“有男朋友了?”
沫沫知道他们来这无非是想揩油,她没义务去干涉其他人的态度。出于本能,她觉得这个人会很难缠,放弃了和孟贤国的无聊争执,准备离开。偏偏身边这个只会贱贱的笑的客人选在她最不爽的时候找麻烦——撤退的路被另一人拦住了,“为了他?”他指了指孟贤国。
“哦?”离沫沫更近的那个人口气中借点酒气带着轻视,“好像是踢球的。”他的脸往前贴得更近了些,孟贤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就为了你?”
孟贤国被上下扫视的很不自在。
“你也不咋样啊?球踢的也不成!”那人为了自己的气势,声音大得出奇,“一个玩球的长了个二五脚。踢前锋的要技术没技术,要速度没速度……”
沫沫吃惊地望着这俩惹事的,更好奇原来他们到这捣乱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尤其可气的是孟贤国那副恍若无事、波澜不惊的样子。显然这份不以为然比不堪入耳的话更让她火冒三丈。她目光中的火气像安了弹簧,顺手拿起那剩下半瓶红酒在桌子上凿了三声就往嘴里灌了下去。她的动作相当豪气,身边的人惊着了,包括孟贤国。
“沫沫!”唐晓抢下瓶子藏到身后,“一会儿还有演出呢。”
沫沫没和唐晓答话,抹抹嘴边流下来的红酒,“两位老板。算我赔罪。”她挺起身子,低下眼,越过挡过来的孟贤国望向这俩人。迅速的一瞥,沫沫只需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世上俗男人太多。她的微笑能杀人,“下次再正式道歉。今天我生日,给个面子。”
显然那人被沫沫的出其不意弄得一愣,回过神,“啊?沫沫生日?”
“是啊。我生日!”沫沫撇起嘴,“可是您啊,不小心搅了局……这酒钱我可不想付。”所有的人都傻在那,两个不速之客更没料到为了个调侃就牵扯进这么件措手不及的事。突然,他们都乐了,明知道被刷却乐得相当开心,“好。今天你们喝多少我都请了。”在这个时候成全别人是最完美的,他们选择和沫沫再哈哈两句就离开了。
看他们走远了,唐晓才把酒瓶重新放回桌子上,“沫沫,你可够狠的。”
“没有正常人愿意和疯子计较。”沫沫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把酒瓶推到孟贤国那,“就是沾沾嘴边,不介意就接着喝。”孟贤国和安古屺看了看那瓶没少多少的酒,深感钦佩。
沫沫要回去换服装,唐晓在安古屺想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时转身离开。剩下的孟贤国和安古屺无聊起来。
晚上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的结束。沫沫和唐晓换好便装一起出来,外面只有安古屺等着她们。沫沫已经看见孟贤国在自己唱第二首歌时就走了。所以沫沫没怎么吃惊更没怎么生气,冲他们笑笑就走开了,只是月光下的背影有点惆怅。
“她怎么了?”安古屺望向唐晓。
唐晓与他并肩走着却没有回答的意思。过了好久,唐晓才想起跟他谈几句;“今天有空?”时间一长,安古屺可能就会忘掉沫沫的不寻常了。
——
沫沫站在路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从PUB出来,看他们走远了才点了根烟。她重新把围巾紧了紧,没发现有人开车慢慢的跟着。就在一个拐弯处,那车挡在她面前。沫沫停下脚步,弹掉手中的烟,很警觉。
第四十话 沫沫的“丝绸之路”
车窗摇下来,里面探出来的脑袋挺圆,“上车啊!”沫沫在半夜受了惊吓,张了张嘴没讲出一句话。
“赶快上车啊!”孟贤国下了车,推沫沫上车,“傻了啊?”
在车里好一会,沫沫才回过神,“你……你不是走了?”
“哪啊!”孟贤国坐回驾驶位,“我就是出去一趟。”顿了顿,“今天你生日?”
——蚕在吐丝的时候是绝想不到自己会吐出一条‘丝绸之路’的。
茶坊里的乐声轻渺。沫沫的灵魂已经游离出躯体好远,没能及时回神。孟贤国没办法又问了一遍,“今天你生日?”
“哦。”沫沫才反应过来,不自然的笑了,“就是。”
“回来晚了……”孟贤国没想失礼,“叫上唐晓他们就对了。”沫沫听了抿嘴一笑,没做回答。这是她和孟贤国第一次单独相处——终于能这么仔细的瞧他了:纵然像张照片没有动感表情,却也有一番诱人的情绪。
也不知为什么,当孟贤国问想去哪时,她脱口而出的竟是茶馆。得到这个答案,孟贤国更加确认沫沫是个‘传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太具特点且鱼龙混杂。他们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面朝面坐着。
孟贤国又渴了,抓起一个杯子灌下去。沫沫看着他,露出‘是个菜鸟’的神气。为这的思考让孟贤国颇显尴尬,马上讨教,“有不对的?”
“这茶要先洗的。”沫沫把玻璃壶里的沸水浇入紫砂壶又迅速倒出,“再满上沸水。”她上下浇了三次水,一边示范还一边讲解,“这叫——凤凰三点头。”最后又用壶盖抹去溢出的茶末,盖上壶盖用沸水浇壶身——不像话的静怡。
一切做完,沫沫歪着脖子看他,“所以……”她停了一拍,“你刚才喝的是温杯的水。”
孟贤国听了,马上就想咳嗽。沫沫白了他一眼,“又不脏,怕什么?”
虽然漏了气,孟贤国仍旧认为这是个特别的聚会——人不多却内容丰富。他想了想,问沫沫:“你常来喝茶?”
沫沫把闷了一会的茶,往鼻口间晃了晃,“常来。”
“自己?”
“喝茶花不了多少力气,用不着人多。”她没停下来挖苦。其实现在的沫沫知道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寂静压迫得一片空白,只要一丁点惊吓就能打破得来不易的快乐。想到这,她马上把另一个满好茶的杯子递过去,“你能来,满意外!”
孟贤国被说的一愣。
“我一般自己来喝茶,觉得在这才能休息。”沫沫投出的眼神分外谨慎,样子就像个寄人篱下却又自尊自大的孩子,“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为了照顾她,四十多岁就申请离职。我一直学舞蹈,吃住都在学校。每次回来,父亲会带我去品茶。他说只有在茶香中才能找回自己。看着他越来越松懈的背……我知道只有不让大人操心,我们家才能熬出头。我拼命的练舞,可越到后来也越清楚,很多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我们老师常说,跳舞的人首先是身体条件好,其次是家里经济还得不错。这两样我都没优势——这些也不光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控制得了的。”沫沫说着还呵呵乐了,“谁不想当白天鹅?可人总得认清现实。毕业的时候我没愁死,真不想跳了十多年舞最后还得吃父母。算幸运,老师帮了忙,给我找了个接收单位。我就成了一辈子也没人能认出来的群舞演员——不过最起码温饱问题解决了。”在热气腾腾的水气和沁人心肺的茶味中,沫沫不禁想起一段日子。每来次茶馆,她都会想起那段日子。不知道是茶勾起她的回忆还是为了回忆才来这喝茶。反正到了这种时候,茶都会无意间走进她的生活。
一阵失落与苦恼得发酸,空有一股让人充满激荡却无从适从不知该如何消耗掉的热量。尤其是泛寒的冬去春来,沫沫的心情更是无奈得有些烦躁不安。
“你和唐晓从小就认识?”
沫沫垂下眼,回答得很优雅又无拘无束,“我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变得不错却是后来的事。唐晓这个人,怎么说呢——她很理解人。平常的时候不常出现,反而在最困难的时候,她给了我最大的支持。这种支持不是同情也不是施舍。她说过,没几个人能经得起同情的。”在绝望和困窘的时刻,一丁点帮助都应深表感恩。沫沫说完,心境平静了——任何痛苦和欢乐都该在时间的推移中找到最后的归宿。
孟贤国看着沫沫,这段看似闲聊的谈话让他吃惊。平时他只会在杯中放上一撮绿的发乌的茶末,沏上刚烧开不久的水。看着那片淡绿色在玻璃杯里慢慢流溢,嘴里的余味就会在唇间缭绕不散。而现在光是沫沫那身挥洒超脱的气势就已经让他从甘甜中品出些清苦了——难得有人能在他面前全部放松。
孟贤国突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