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吗?”安古屺踉踉跄跄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肩,“是唐晓吗?是你!真的是你。”天啊,他竟然哭了。他使劲抱住唐晓。靠在她肩膀上哭,哭的像个孩子。
女人有女人的心肠,她们常为诗情画意而激动也常接受哭哭笑笑的激情。而男人不会,安古屺应该更不会。唐晓愣住了并且有些矛盾。
“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感激别人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抱着唐晓像只要一松开她就没了似的。他不在乎那个纤细的身体在太大的压迫下也会透不过气来。他抹了把鼻涕,又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那天你走时,我真想拉住你,可我的那帮哥们都站在那呢。我就想着自己不能丢面子。我不想丢脸,不想栽份儿——可到最后这份还是栽下去了。”他抱她抱得更紧了,紧得让唐晓无措。
最后的相拥,唐晓认识到了这力量的感觉——一点它的情景,一点它的滋味。当然,这“一点”往往令人难忘。在这“一点”中的深刻都不是制造出来的。它好像现在正下的雨,不知何由而来也不知何由而生,不使情不刻意,不矫情不营造更无须“绞尽脑汁”。
“你喝酒了?”唐晓轻轻的问,将头贴在他的肩膀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它对你的身体不好,会缩短你的运动寿命的。”
第七十三话 多事之秋
这是一个落叶的季节。风很大,预示着一个寒冷冬天的开始。
——秋天,大野犹如陶罐;冬天一个带着六角形指纹的季节。
唐晓支着下巴,坐在自己新开的服装店里,望着外面的人们同样无聊的匆匆而过。倚着窗,在热气腾腾的水汽中和沁人心扉的茶味中,她又想起曾经的一阵失落和烦恼。虽然这是种难受到让人心里发酸的感觉,但毕竟只是经历而不全是煎熬。再说她也不情愿总与这些“失落和烦恼”为伍。
她的日历就在窗外,叶子已经变得苍白易碎。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无情的冰霜已经打掉了它们红彤彤、金灿灿的颜色。
寒冷的秋冬季之间,她第二次恋爱了。在她27岁之前,只有两次恋爱经验——这是个在外人看来怎么都不相信的“成绩”。不过沫沫说她桃花还是满旺的,只不过太长的反射弧让她的这片桃花大煞风景。想到这,她竟把自己逗笑了。
她还是叹息,一边喝茶一边调整情绪以免让进来的客人感到不便——唉,口中的茶是营造良好心情和氛围的道具而唱主角的却是自己。
唐晓在母亲和安古屺的建议下终止了快7年的歌手生活,没有什么不情愿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她只是接受了别人的建议,并开始习惯在黎明时就醒来然后马上决定一天该干些什么的生活定律。
她和安古屺的恋爱,母亲的想法很自然也很缜密——母亲的想法也永远能很好的控制态度。
而在唐晓眼里,在仅有的两次恋爱中,第二次却比第一次更像她一个人的爱情——安古屺有他的世界,有他世界的规律。她知道自己的立场——既然自己选择了他就必须选择对他或好或坏的包容。可每当孤独时,她都偏向对天堂另一双眼睛的追忆。她又十分忌讳这一点,然而一切又都那么显而易见,那么让人伤神。
当生活中没有安古屺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当生活变得了然无味的时候,脑子固有的那种回忆总在无尽的感念中抒发掉她的意志——安古屺今天有比赛吗?唐晓脑子中又闪了一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有在真实中提到他才会让唐晓安心了点。
街灯亮了,马路上撒下一串珍珠。暮色中的马路上泛起光晕,灰蒙蒙的一片。有个人进了她的小店,自顾自的看起来。唐晓没怎么注意,她向来不喜欢打扰客人在选择时的心情。再说人家就是来买点东西,她用不着提出什么异议。
“结账。”那个人走到唐晓身边。
“哦。”唐晓回过神,还等着这个人和她杀价。等了一会却没动静,她抬起头。当眼中印出那人的笑容时,她又有被子弹击中的感觉。她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双眼也一起陷进眼眶。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挺着身子望着已经傻了的唐晓。他为唐晓有点傻痴痴的表情露出笑容。但着嘴角的弧度更让唐晓出神,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啊,太像了!唐晓的指尖在发凉也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
过完年,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雪花把天地搅得一片混沌。路上少有人走动,但在PUB里却熙熙攘攘。沫沫斜倚着吧台随着节拍欢快的晃着身子,溜了一眼身边木头似的唐晓。她和唐晓就是一动一静。其实人都是生活在一静一动中。只不过太静了就未免寂寥,太动了又摆脱不了几分倦怠。
沫沫没有成为合格的艺人,却嫁接成功——成了一个合格的演艺经纪人。她听了孟贤国的话,逃离了那条满路荆棘。谁都明白,是沫沫自己受不了这条路的起起伏伏和前途渺茫。既然是她不接受那个世界的生死规则就应该舍得放弃——归根到底,孟贤国成了她退出的理由也成了她说服自己放弃的砝码。
“你怎么了?”沫沫仍旧晃着,“店里生意不好?”
“还成。”唐晓淡淡的说。
“太累了吧?总感觉你没精神。”
“能累到哪去?”唐晓苦笑,“想累都没的累。想进货,我只要选样子就成。卖货,待在店里就成。”
“这么早就当起少奶奶了。”沫沫揽着唐晓的肩膀,乐嘻嘻的,“想你家男人了吧?”
唐晓愣了一下便无话可,更确切的说是有点不堪。当初,安古屺连这个店都不让她看。还是母亲说了话,她才有个自己的事情做。作为女人还是要有个维生的手段,不仅为了生活更是为了爱情。她能明白母亲的意思,毕竟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腐朽下去。唐晓对沫沫的话,因为没有勇气羞涩,于是变成了坦然。
这种坦然让沫沫的笑冷却了。重金属音乐把她俩隔绝到另一个世界。
“上次他们放假不是见过面吗?”沫沫微笑着,像是在安慰,“他和老孟都是踢球的,不可能总在我们身边。”
“我知道。我只是——感到孤独。”生活中有很多难以开口的理由,害怕孤独就是一个。
“你怕他……”
“哦,不是。我不是指那个。”唐晓摇摇头,苦笑。然后她双眼视了沫沫好一阵又说:“几个月前,我遇到一个男孩子……”
沫沫等着唐晓说下去,眼里却透着点不安。
“他好像天乐啊……”唐晓说到这很激动,不知是亢奋还是苦恼。双手握成拳头。
“那——”沫沫只肯猜测却不愿意听答案。
“还能怎么?”唐晓苦笑,“就算上天真能把天乐重新带到我身边,我也没有接受他的能力了。我已经太习惯现在的这种日子了。”
沫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长舒一口气。顿了顿,她挑起眉毛,“那你烦什么?”
烦?烦什么?是啊,现在的一切不都是自己想要的?为什么自己永远不知足,总要自讨烦恼呢?但唐晓知道,沫沫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因为代表孤独的沉默正在她们之间慢慢散开。
好一会,沫沫先开始说话,“以前一起唱歌的莫伶被送进戒毒所了。”
唐晓听了吓一跳。
“我也是被老板叫去救场才知道的。听说,莫伶在这还出了点乱子。”沫沫压低了点声音,“老板不想惹麻烦。”
唐晓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她听到谁的坏消息都会跟着有点伤心。这时两个人纠缠着走向她们,唐晓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当然她的猜测也可能是错的——是老板和一个想进来唱歌的歌手。出于本能,她往那个方向望去——目光再也挪不开了。她永远不会将他的眼睛和别人的搞混——“天乐!”她能感到厚重的自己变得稀薄殆尽。
第七十四话 只能抱着你
“唐晓?”沫沫推了仍旧木讷的唐晓,然后颇不耐烦的一同望向那两个人——她也愣住了。
沫沫只是稍作停息——她们静止很快消失了。
————
“老板,你就让我唱吧。”廖小娄眼中仅存的自尊与乞求混成一种痛苦的颜色。
“小娄,你不要为难我。”BUP老板扫了他一眼,头马上别过一边,“莫伶出了那事,你让我怎么答应你?”
“老板,求你了。看在莫伶的面子上,帮帮我,她在戒毒所需要不少费用。”
PUB老板被他纠缠得有点闹心了,“那你找个人和你对台。如果这PUB里有人愿意的话,只要过一次场,我就让你唱。”
“您这……”小娄更加失望,“跟玩我有什么区别?”
“你这什么意思?你还嫌自己不够招摇吗?”
小娄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快补救,“哦,不是。您听我说……”
“唐晓!”沫沫知道让唐晓义无反顾跳下高脚椅的原因。但自己却没来得及拦住她,想抓住唐晓的手被晾在半空。沫沫在背后大喊:“唐晓!你别去!”
唐晓还是比沫沫的声音还快了一步——她已经站在舞台中间了。闪闪的光彩中,眼神有些恍惚——她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跟乐队了一个暗示——一首熟悉的音乐慢慢敲进大家的耳朵里……
“好想这样抱着你;我知道你有些在意。给他伤了心;才想到可以找你。”
小娄知道这是个男女对唱的曲目。望向台面……他不知道台上的人是否是为了他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现在及时的上场才是真正的把握时机。他跳到台上,拿起麦克的时候,刚好赶上接下一句歌词。
他们互相对望着,没有什么目的,自然而然地想把一首歌曲完成。
——好想这样抱着你;我知道你现在伤心
想有人陪你;只是如此而已。
你知道;我明了。
抱着你;我(你)的泪;却为他而掉。
你知道;我明了;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