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风相互纠缠不清,在咧咧冬日中上演着一出又一出雪虐风饕的大戏。日子一天一天的冷了下来,严寒凛凛,叫人难以承受。
每日给佘太君的请安,对于王府的女人们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娇贵的身子总是难以承受严寒的。
请安的时候难免不会碰见其他三房女人,如俏是一个天生的伪装者,一副乖巧的样子,却讨不到老太君的欢心。花露儿与人和善,时常会在远离佘太君的视线后,与茹暮结伴走一段路。而霜怡,大概因为年龄较大的缘故,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在一连请了十次安后,霜怡差下人送来了新制定的衣裳。茹暮的衣服共五件,三件宫装,两件便装。
“这是何意?”望着花花绿绿精细的衣裳,茹暮困惑了,好端端的送什么衣服?
十九拿起一件橘黄色宫装,展开,在茹暮身上比了比,解释道:“再过几天便是新年了。”
哦,原来是新年。茹暮在心里应了一句,把视线移向了窗子,紧闭的窗户遮挡住了外面该有的美景。“新年,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过了。”在她的印象里,她只过过一次新年,是四岁那一年的时候,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温暖的屋子,没有诱人的佳肴,但有老乞丐相陪伴……
“我也很久没有过过了。”十九把衣服轻轻的拢在了一起,“记得每年过年的时候,奶奶总会给我缠上一段红头绳,爹爹总说土气,说随便挑一件首饰就比它名贵。可奶奶却笑着叱道,你懂什么,这样才能辟邪,保佑我的小孙女长命百岁。”
长辈给最疼爱的小辈缠上一段红头绳,是北魏流传下来的习俗,是长辈对小辈寄予的爱意的表现。
茹暮明白十九在想过去了。能体会她的心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于是,默默的站着听着十九的话,从一段段回忆的点滴里,茹暮知道了十九跟她奶奶的最为亲密……
此后的两天里,各种首饰物件不断的送了过来,在默默的告诉它们的主人:往后的几天会很忙碌,要穿着得体,不能给广义王府丢人。
按照北魏的习俗,年三十的晚上,皇上会在御花园举办一场属于皇室的家宴,本来是只准皇子出席的,但当今圣上阳景帝子嗣单薄,所以,要皇子们携带自己的正室出席。
魏廷坐在凳子上,审视着茹暮穿上的新宫装。宫装款式新颖,穿在茹暮身上好似特意量体裁剪的一般,玲珑曲线展现得恰到好处。“这衣服真好看。”
好看吗?茹暮没有说话,腰间的束带勒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抑或者说宫装穿起来麻烦,叫她觉得烦闷。
把视线从宫装渐渐移到了茹暮的脸上,魏廷有些恍惚了,虽然面前之人的脸上有两道疤痕,但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可总觉得差了些什么。于是,重新审度,终于明白,是少了女人该有的妩媚。看惯了如俏的千娇百媚,面对着茹暮的冰冷淡漠,自然觉得不适。“可惜了这衣服了,竟然穿在了一个丑八怪的身上。”
正文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7
更新时间:2010…11…2 13:25:04 本章字数:1118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7)
“丑八怪?你除了用丑八怪来形容我以外,还会用些别的词吗?”茹暮讨厌身上的橘黄色的宫装,更讨厌坐在对面的魏廷,从上午开始,他便跑到止苑里叨唠她该穿什么,戴什么,好不容易穿戴好了,居然换来的是冷嘲热讽。
见茹暮有些恼怒,魏廷满意的笑了笑,“难道你不是丑八怪吗?”这应该是第一次,很好的开端不是吗?韩茹希,我一直以为你是冰美人,不会生气。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茹暮暗暗的用鼻息送出一口堆积在胸口的气,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嘴角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反唇相讥道:“怎么?这样就得意了?我动怒,你就开心,是不是?”方才,她是有些失控,听了几个时辰的废话,从头到脚被魏廷指指点点的说了好几十遍,耳根子都磨出了茧子了。“夫君,别忘记了,我还是你的妻。”
夫君是个久违的称谓,用在这里,甚是讽刺。魏廷以同样寒冷的笑意回敬着茹暮,“对,没错,你是我的妻,所以,我要带你出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站起身子,走向茹暮,把它戴到了她的脖子上。
已经做好了相互挖苦准备的茹暮,被魏廷的举动弄得不知说什么了,她看着胸口处的玉佩,脑海里闪过一道霹雳,晃眼的白光疾速扩散,直到周遭是一片空寂的苍白。
“时辰不早了,本王没心情与你一来二去的废话。”魏廷托着白色的玉佩,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些恋恋不舍。“戴着它,别给本王弄丢了。”说罢,轻轻的松开了手,叫之自然的垂在宫装前。
玉佩上的图案是海桐花,五片大小不一的叶子围绕着一簇开得正艳的海桐花,栩栩如生,洁白通透的玉质,精心细致的雕琢,彰显着它的身价不菲,似乎也在告诉别人,它是独一无二的。
看着脖子上的玉佩,茹暮忽然明白了月歌的话的意思,却不敢相信的问:“这样的玉佩,是不是世上仅此一块?”
魏廷点了点头,承认道:“是,世上仅此一块。”
“你相信宿命吗?有一句话说得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切都是已定的命,我只不过是送你入局。”月歌的声音响在耳畔,如同天雷轰轰,叫茹暮难以忍受。
她把玉佩攥在手中,试图为脖子分担一些重量。玉佩的花样特殊,只一眼便很容易做到过目不忘。所以,她记得,记得这块玉佩,也记得玉佩的主人。很多被遗忘掉的过往,随着玉佩的影子,慢慢的浮现出来,而且愈加清晰。“这块玉佩真好看,你放心,我会保管好它。”这就是宿命吗?缓缓抬起头,看着魏廷冷峻肃然的脸,心里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很复杂,复杂的笼罩在她的思绪里,唯一能确定的是讨厌不存在了,因为,她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讨厌他的人。
正文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8
更新时间:2010…11…2 13:25:04 本章字数:1209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8)
记忆如昨,一切又回到了九年前,那是茹暮在佐刹门呆的第五个年头,按照佐刹门的规定,锁身阁学习武艺的刺客,在第五年必须出去执行任务,视完成情况的好坏,来决定将来的命运。
一直呆在冉驭身边做仆人的茹暮终归也是锁身阁的一员,自然也逃不掉。
“我一定要去杀人吗?”十岁的茹暮看着冉驭,脸上是期盼,她期盼冉驭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这是必须面对的事情。”冉驭肯定的回答。“你答应过我,要活下去的,如果不执行任务,你怎么活下去?”
无法逃避,茹暮觉得难以呼吸,是必须面对的事,可叫一个孩子去杀人,真的很残忍。“好,把三个备选的任务给我吧。”三个任务中选出一个,是佐刹门给年轻的杀手们最大的恩泽,把命运交给他们自己,是存活,还是死亡,都在决定的一瞬间注定。
冉驭摇了摇头,“不,没有,你没有三个任务可以选择。等待你的,是一个已经定好了的任务。”他把铁面具戴到茹暮脸上,“这一次,我陪着你。”
陪着我?丝丝感动萦绕在茹暮心头,她感到自己的手被冉驭拉起,冰冷的手上重新覆上了温暖。
她随着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月黑风高的夜,凄凉的风迎面而过,错综复杂的枝桠交叠,形成了一张黑色的网,看上去阴森恐怖。
林子里的空地上坐着一名女人,她揽着怀中的男孩,警觉的用眼睛来回扫视着周围,不住颤抖的身子在默默的说明她的恐惧。地上横躺着四具尸体,殷红的血在残骸的下面形成了蜿蜒的小溪。
冉驭与茹暮躲在树丛里,他看着害怕的茹暮,说道:“看见没?她比你还要害怕,你的任务就是杀了她,你放心她不会武功。”
“一定要吗?她看起来很无助,也很可怜,她怀中的男孩看样子已经十三四岁了,但她却不肯放开他。”茹暮怜悯的说道。
“因为她的孩子是个痴儿,你的任务不是同情他们,而是去杀了那个女人。”冉驭递给茹暮一把匕首,月光之下,匕首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是淬过毒的象征。“你答应过我要活着,用她的命换你活下去,懂不懂?”
活下去,简单的约定里有对两个人的承诺,茹暮迟疑的接过匕首,慢慢的靠近女人。
“孩子别怕,别怕,娘来保护你。”女人安慰着怀中只有四五岁孩童心智的男孩,她的腿在流血,染红了她的裙裾,华丽的衣裳失去了本来的色泽。她直勾勾的看着戴着面具的茹暮向他们靠近。“你来杀我?”
“……”茹暮默认着。
女人有一张绝美的脸,因为恐惧而略显苍白,“你这么小,就要杀人?”
“杀了你,我才能活。”茹暮试图用冰冷的声音麻痹自己。
女人低首,看了看怀中已经十三岁的男孩,又有所希冀的抬起头,“能放过我的孩子吗?他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放他一命,好不好?”
正文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9
更新时间:2010…11…2 13:25:04 本章字数:1115
枉凝眉;情缘薄如纸(19)
哀求的声音飘进茹暮的耳朵,拧成了一股纠结的绳,绕上她的心,一圈又一圈的缠绕着,且愈加紧密,令她心痛难忍。母亲就是这样的吗?即使是临近死亡,想到的也是孩子的安危?尽管那个孩子并不好,甚至是一个痴呆儿?
女子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哄骗着怀中呆傻的男孩,诱惑他吃下去。很快,男孩便睡着了,睡相甜美,好似刚刚吃过的是一颗美味的糖果子。“睡吧,娘知道你累了。”她重新抬起头,笑着,凄惨的笑颜与美貌结合,看起来很漂亮,令人怦然心动,却也令人心痛,宛如一朵开得盛艳的昙花,当美丽得到升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