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客实在太高大了,可以比拟刑天的身高和强壮。而且来客的魁梧并不影响他的俊美,笑的时候雪白的牙齿让人心里为之一动。
“靠!快把公主挡好,不要叫她看!”雨师在蚩尤耳边小声说,“这家伙笑得那么诡异,一看就不象好人。”
风伯整了整衣服,手里捏着龙卷的风诀,正想上去问个究竟,却被一阵尖叫打乱了脚步:“刑天,原来你在这里!”
“哇,刑天你好没良心,想得我心都痛了。”
“刑天你怎么瘦了,你们少君不给你吃饱么?区区一个质子还敢虐待属下,有没有王法了?”
“刑天,看我跟你们家风伯少君要个公道。”
“别开玩笑,他们家少君不是叫雨师么……
……
就在风伯雨师同时打起寒战的时候,魁梧的大汉卷着烈烈狂风冲出了酒坊,刑天如一头惶恐的大狗熊,拖着大群的莺莺燕燕,身后还有一排踩烂的桌子。
“少君,风紧啊,老虎来了!”
“老虎来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在外乡战士面前丢尽了面子的蚩尤怒从心头起,悄悄伸出了右脚。飞奔的狗熊就绊在那只脚上,翻滚着落下台阶砸在了那外乡人的身上。
两声惨叫,刑天和那个年轻战士一起从地上窜了起来,刑天心惊胆战的看着停在他背后的寡妇们,而寡妇们水灵灵的眼睛却落在了那个年轻战士的身上。战士惶恐的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一片寂静,寡妇群中传来的幽怨的叹息声。
蚩尤和云锦忍住笑对看了一眼,云锦悄悄吐了吐舌头。
刑天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紧紧攥住了那个战士:“你救我刑天一命,来世当粉身碎骨相报!”
战士茫然的看着刑天真诚的眼睛:“不知这位壮士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命的?”
“你只要站在这里就好……”
话音未落,刑天已经卷着狂风消失在小街的一个拐角处了。
一个俏丽的寡妇整了整素色长裙,袅袅婷婷的走到了战士的身边,揽住他的胳膊柔声问道:“不知这位英雄从何方部落而来,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啊?”
战士不敢推开她的身体,更不敢看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只得满脸冷汗的赔着笑问蚩尤:“原来轩辕部民风和我们夸父族如此不同啊……敢问我应该如何是好呢?”
蚩尤干咳了一声,略带惋惜的说:“其实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据我这十一年看来,只有高大魁梧的才见得到这样民风。”
“那究竟我该……”
蚩尤更加惋惜:“如果你跟刚才那个大个子一起跑或许还有希望,现在这个处境,我也无可奈何了。”
“啊!”战士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扫过周围寡妇闪闪发光大大眼睛,心有领悟的说,“红日终于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那个夸父族名叫红日的战士昂首挺胸,一股无可抗拒的斗气冲天而起,战士巨神一样挥舞他的长矛指向天空,吟唱一般的说:“啊,红日!啊,我就是来自那天上的红日啊……”
于是所有的寡妇抬头看天,就在那一瞬间,红日掉转脑袋,拖着他的长矛就追刑天去了:“壮士,等等我,等等我啊!”
蚩尤和他的朋友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红日拖着一条彩衣长队绝尘而去的时候,他们还看见红日感激的回头对他们笑了一下,笑得如此的灿烂和无忧无虑。
蚩尤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红日是他曾经认识的朋友,从很久很久以前。可是在红日灿烂的笑容里,蚩尤根本来不及想,他只是笑,只是觉得很开心。
于是在蚩尤的记忆中,红日永远都这么灿烂的笑着。而事实上,蚩尤只看见红日笑过这唯一的一次。
第十五章 逐日
漆黑的夜,薄雾笼罩着涿鹿之野,远处野狼的叫声起而复落。
水畔,垒土百丈而成的高台上,五色旗帜在风中悄悄的舒卷,旗上龙升虎步,熊罴生威。高台下百步之内,只有一片铁甲的冷光,刺穿了薄雾,照寒了野草。上千甲士绷紧了面孔,持矛挺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高台上的魁伟身影们依君臣之位站立,更是静到了极点。
一切,都预示着非同寻常的事情即将降临。
轩辕黄帝一身黄色长袍,身卷龙纹,腰间则悬挂他威震四方的神器——尚方宝剑。
而四大神将——大鸿、应龙、英招、和风后,则以北斗勺口的方位散开在黄帝身后,各自的神甲湛然生辉,四件神器光华各异,摧发出不同的气息。赤炎刀的炎阳,承影剑的飘渺,电戟的暴烈,还有青钺的冰寒,每一种气息都夺人心神,任一件神器都是夺命千万的天上兵器。而今日,它们汇到了一起。
黄帝面色肃穆,凝望着黑夜中涿鹿之野的另一侧,说:“时间,到了么?”
丞相风后缓缓点头,沉声道:“回大王,时间已经到了!”
黄帝的话里似乎有一丝疲倦:“唉……终于……还是到了。”
“时间都到了你们愣着干什么,大家赶快跪下来磕头,磕完了叫下一拨赶快上……”黄帝大喝一声,把后袍一甩,扑通一声跪下去,铛铛铛的开始磕头。
“喔,是是是……”四大神将忙不迭的追随黄帝跪下,把高台上的石板磕得嘣嘣作响。
头磕完了,风后上前一步展开书简,黄帝和三大神将起身垂手。只听见风后清了清嗓子唱颂道:“啊!天帝,仁哉天帝!啊!天帝,上护穹苍,下忧万民。啊……”
“啊,啊,啊,啊你个头啊?”黄帝在一边恶狠狠的小声说,“今年苍颉的脑子不是出问题了吧,怎么满篇啊个没完了?”
应龙悄悄往上凑了凑:“那帮大臣说还可以,感情真挚,可是其实臣以为……”
“以为什么?”
“其实苍颉最近着了风寒,说话老是阿嚏阿嚏的,一定是我们派去的书记不长脑子。”
“喔,原来如此,不过这家伙和你一样不长脑子,也算罕见,看在你的份上就饶他一命。”
“谢大王,”说完,应龙呆了呆,“可是我为什么要谢大王呢?”
“见鬼了,五方玄天大典也没必要过了午夜就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吧?”黄帝抱怨说,“困死了。”
“没办法,”英招也凑了上来,“您拜了以后还有您的六宫妃嫔、九百御女,然后是满朝重臣,四部诸侯,九方来使,云师铁卫,三千民众,这拜到今晚还不一定拜得完,只好把您早一点拉出来了。”
“那明年我们干脆晚一点拜算了。”
“晚一点?”英招疑惑着摇头,“堂堂轩辕大王,居然在别人后面拜祭,大王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什么?”黄帝一时打瞌睡没听清。
“喔,英招说你不要脸……”应龙小声嘀咕。
“说说今年四方上了什么供品吧,也好提提神。”
“少昊部贡上了五百美女,当真是娇弱细柳,弱不经风……”
“哇!”黄帝两眼精光闪烁。
“所以身体太弱,路上病死了四百六十五名。”
“靠!垃圾,”黄帝气哼哼的,“下次叫他们贡点身体健壮的美女好了。”
“其他的没有什么特点,有特点是的夸父部进贡了两个男人。”英招翻了翻手上的帛书。
“我……”黄帝呆了一下,忽然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我没那个爱好,夸父部胆敢嘲笑我……我要灭了他们全族!”
“不是,是两名精壮武士,供大王差遣。其中有一名我昨天还见到了,不但高大魁梧灿若神人,而且面貌俊美,果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么?”黄帝摸了摸下巴,“那把他带在身边当卫士岂不是很威风?这样吧,让他代替应龙的位置如何?”
“大王,你可知道臣一家老小就吃大王的赏赐过日子?可怜我那八十的老母……”应龙凄楚的摇头。
“嘿嘿嘿嘿,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黄帝拍了拍应龙的肩膀,“你跟随我多年,一直在我身边护卫,我虽然知道你很笨,可一直没有弃你不顾,你可知道为什么?”
“臣不知道啊,臣也不知道大王以为臣很笨。”
黄帝淡淡的笑了,抬起眼睛看向随朝阳淡去的晨雾,话语里有一丝寂寞:“因为只有你这个杀猪出身的应龙,才会明白我当年在高台下卖草席的心情。直到今天,我依然会做梦梦见在高台下卖草席,那段日子对我永远都重要,而我身边的人也只有你能明白一些了吧?”
应龙看着黄帝略显朦胧的眼睛,沉默良久:“那大王,请问你当年到底是什么心情。”
“你杀猪时候的心情就略微相似了。”
“喔,是这样的啊。我就觉得那时候可以不用花钱买肉,整天挺闲的,有一点无聊,不过晒太阳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英招,我们现在来考虑换人吧……”
颛顼一身水色的帛衣,躬身长拜黄帝之后,缓缓走上了高台。
黄帝面色阴晴不定,用眼色示意风后。风后也正皱着眉,见状只能摇头。
“少昊、太昊、还有颛顼都到了,神农氏的老头子居然还没有来……”黄帝自语道,“莫非是想造反?”
“臣已经派了人在西面的常羊山上眺望,烽火传信,说方圆五十里内并无大队人马前来,”大鸿在一旁道。
黄帝眺望着西方,发出一声断续的叹息,声音似乎在颤抖。
大鸿也心神不定,四方诸侯独缺神农部,这玄天大典就塌了西方一角。他脚下四色分土,中央是轩辕部的黄色,西方则是神农部的火红,没有了西方之主,黄帝就不能称作雄霸四方的首领。而看这个情形,炎帝真的不会赶来了。
“又是一场大战?”强悍如大鸿,也是心上生寒。
这越来越逼人的危机,直到天边出现那个白影的时候才终于散去。